07.
我总问自己。
秋天过后，冬天是否会降临那份幸福？
…
戒指环绕着他手指的温度久久没能散去，明明两人的手只要一下就可以牵上，是你不敢对吧。
你真是个胆小鬼，说不出喜欢两个字，就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
漫长的夜中混着她的一声她叹息。
在睡梦中，她描摹着无名指，仿佛这个地方真的戴过一个戒指，仿佛不是一场梦就是真实的。
随着戒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画面支离破碎，逐渐与现实重合。
卢絮敏睁开了眼。
如果这是在十六岁，或许她真的觉得戴中指也浪漫。
可现在是在十八岁，大家都不是懵懂无知了。
她觉得自己愈发的不对。缺爱和自卑好似蟒蛇缠绕勒住她的脖颈，越挣扎就勒的越紧。
谁啊，贪图幸福。
是我。
——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
凉风吹走了早晨的困倦，迷离的双眼也在下车的那刻精神起来。
刷票进去，几人就往计划路线走。
缕丽山，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现在正值晚秋，可还有不少景点的绿树仍青葱生长，好似长夏不会凋零。
才开始她们见到的景色就拍了不下十来张，这要是爬到山顶，玲香说还不得满了。
金雅拿起她的手机转了转屏幕，“200G拍到下山还不行吗。”
郭玲香：“拍一小点发个朋友圈就可以啦，那么认真干什么。”
金雅：“看看咯。”
卢絮敏倒是和程茵一个样的，新鲜感还没褪下去，精神抖擞。
她把上山的风景简单地描述给梁棕寻，在低头看消息时，神情没了刚才期待的模样。
熄掉屏幕，脚步继续往上。
快到半山腰，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
最后老老实实地做了个车到了半山腰。
风很大，程茵吹得睁不开眼一直在伸手挡住双眼，“小絮——你觉得吹的眼睛疼吗——”
风是一阵阵的，她的声音也是一阵阵的。
卢絮敏凑上来，“你说什么？”
“我说——”
“这风好大吹的眼睛疼——你眼睛怎么样了——”
卢絮敏全程都是偏着坐，没被吹多少。
“还行啊。”
程茵继续往外看，甚至看到了初中的孩子出来研学，长长的一大队，统一穿着绿色的校服。
带队的老师前后都有，可以说是相当负责了。
“欸，真是好玩呀。”程茵说：“我们初中的时候光被训了，美好的回忆大概只有每一年的烧烤日和节日加餐了吧。”
“我们小絮初中有什么好玩的吗？”程茵揽着她的肩膀，笑盈盈地问。
卢絮敏好像失神一瞬。
初中……
——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你了吗？我哪里欺负你了你说。哪样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又没逼你。
——那么无辜给老师看是吗，真是贱。
——喂，和你说话你老躲着干嘛。
……卢絮敏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说，“嗯……有，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记性不好。”
程茵捏捏她的脸，这个话题只好结束。
此刻，卢絮敏的脑海里只有她拿起剪刀的模样。
那晚并不是手上的痛让她哭泣，而是漫长黑夜的无处呻吟，黑影笼罩了她一个整个十三岁。
此后，噩梦如影随形。
无论是那还是家中，何处都不是栖息地，期盼变成了无望。
“救救我，拉我一把。”
“不用了，我怕连累你。”
……
她时常念叨自己的名字。
好似飘花的芦苇，棉絮四处飞，原本固定之地又被狂风吹散。
——你身上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的。
——有本事你就脱下来。
——欠你八百万一样。
她头疼，于是倚靠着栏杆，阖上眼去停耳畔风声。
明明风是那样的轻柔，她心中却蓦然生出烦躁，甚至在心中生出一串疑问。
好烦，为什么那么烦，要怎么做才能不烦，有办法吗。
直至下了车，她甚至想吐。
不是因为晕车，她从不晕车，无论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内心平坦如荒野。
直到山顶，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程茵从包里拿了瓶水她缓缓，即使一口水灌下，那股感觉还是在自己胃里乱窜。
想吐又吐不出来，让她一直在咽口水。
喉咙干痒，喝了水还是这样。
帐篷搭好后，程茵就叫卢絮敏去休息一下，兴许是平时她们的运动量不大，这一会儿上了强度身体适应不了吧。
程茵看眼手机步数，将近两万。
也难怪了。
帐篷是程茵挑的蓝色，说看着喜欢。只有卢絮敏知道，那是她随口说蓝色让人很安静被程茵听到了，帐篷的颜色从温暖的杏色到安静的蓝色。
程茵真的十分十分照顾自己。
好像除了那段不愉快的时光，卢絮敏往后从十六岁到十八岁遇到的，都是在教她怎么成长的人。
是她们让自己知道许多的事理，告诉她有时候不用说太多对不起，你是你不是别人。
你的声音也能被听到的。
即使噩梦占据了多数，美梦也会在一天打破这个不平衡。
凌晨五点，忽感发凉。
卢絮敏睁开一只眼，程茵已经起来这会儿正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捏她衣角，她没感觉到睡的比较香甜。
看到手机有一条为读，是星星的，点进去看消息早已撤回。
还在困惑，程茵就拉她起来。
“醒醒啦，我们去看朝阳。”
说完，卢絮敏轻轻点个头。程茵又去叫对面那两个。
“起床了美女们，再不起来太阳就晒屁股咯。”
玲香掀开被子，“其实可能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哈哈……”好困啊，双手压着头，左翻右翻，还是妥协地起来了。
金雅和她打了将近两点的游戏，脑子亢奋的睡不着，叽里咕噜聊了点天。
掀开帘子，眼睛没完全睁开手已经掏出了手机。
都起来了拍两张再睡。
卢絮敏拍完给星星发去了两张还算满意的照片，附言：【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一次天空了。】
没想到的，星星这个点也起了。
意外地早。
-【不睡觉也能看啊。】
-【不太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卢絮敏有点无奈地扯扯嘴角。
两人好像并聊不到一块，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觉得。
对于星星来说，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每天都会落下，山顶的朝阳又不是只能看一次。
没什么新鲜的。
而卢絮敏却不是这样的想法，山顶的朝阳不是只能看一次，可身边的人不是哪一次都会陪你一起来看。
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复刻。
也许多年以后再回过头望，会感慨，会怀念。
会一起说着回忆大声笑。
星星，你并不明白。
…
下山也是坐车的。
有两位已经困的眼睛睁不开，勉强撑着眼皮，生怕掉下去。
程茵不语，程茵偷拍，程茵满意。
落叶被风飘到车里，恰好有张停在了卢絮敏的额头。她拿下来看，是一片橙色的枫叶，很完整，很好看。
她把叶子拍下来，好好拿着。
车程颠簸，下山了再放书里吧她这样想。
-【下山的路上有片叶子正好掉到了我这里。】
-【星星，你想过来爬一次山吗。】
星星：【絮絮和我一起就去。】
欸！
从前她只觉得这些话是甜蜜罐头，现在再去当是真是装傻来的，那么明显她竟然只觉得是他的朋友不一起去才说和自己的。
-【有点爬不动了。】
-【我背你好不好？】
卢絮敏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心一直被撩拨得不知所措：【不用不用。】
他这个人说的话真的很难让她接上。
树叶被拿住一角，她看了又看，不自觉歪着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渐渐地，思绪又飘到了些许远的春节。
你会说怎样的祝福语。
阿寻，我是否猜得到。
一旁的程茵忽然发奇怪的笑声，卢絮敏转头去看，看到了那张两人鬼迷日眼的照片，玲香和金雅。
她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噢~小絮你还会偷看呢。”
“我只是……恰好看到了哈哈……”
“看什么。”措不及防郭玲香伸手拉住杆子，人一屁股坐了过来。
定眼望去，是黑照。
“好你个程茵，你拍的什么鬼照片，掌嘴！”
“不要啊！救我小絮。”
程茵说着求饶脸上那笑意是一点没下去。
郭玲香真是无可奈何她了，抽她都怕她说再来一次，“程茵你怎么那么神经。”
“啊哈哈人至贱则无敌。”
校门口。
没想到程茵的男朋友会出现在这里，连程茵自己都意想不到。
“你来就是帮我拿东西？”程茵说：“这点我自己也可以拿的，真不用你跑下来一趟。”
校门口离宿舍还是有一段路的，走也要走挺久。
松阳倒是一点都不嫌累。两只手摸起来空空的程茵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拿过卢絮敏左手上的袋子。
“小絮，我拿一个嘿嘿。”
从下山到校门口，卢絮敏的表情始终如一，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神情凝重。
肯定是太累了。
“今晚我们宿舍大概都会早睡的，松阳。”程茵说。
“嗯哼，要是我看到——”松阳话说一半。
程茵肯定地说：“放心，你抓不到我的，我会快快地进入梦乡，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真的吗？”
“真的！”
夕阳映照出嶙峋的光，光照得水尺满是金辉，残荷七零八落就像思绪散不可支。
卢絮敏忽然间好想见到梁棕寻。
想告诉他今天好多的事情。这些话不是在手机上的简短几语，是她发自内心的分享，分享所见所闻。
他们可以在亭子或者别的地方相对而坐，也许会聊的很久，想看见他笑，对自己的那种。
……她并没有把到了的消息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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