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南城还带着点冷意，机场外的风裹着干燥的灰，吹在脸上像是尘沙扑面。
楚念踩着厚底马丁靴，拖着一只粉色行李箱站在接机口，嘴里咬着口香糖，心不在焉地拨着手机屏幕。她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戴着墨镜，外套是一件限量款涂鸦牛仔，背影张扬得像要把整座城市踩在脚底。
她刚刚从伦敦飞回来，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她有些烦躁，一落地就想点奶茶喝，却被哥哥说了句“不准再喝这种垃圾东西”，她当场把奶茶店二维码扔进了机场垃圾桶。
然后，继续嚼着口香糖回怼：“你管太多了，哥。”
楚行止把她的行李扛上车，也不多说什么。这个妹妹他从来没法管得动。也不是没试过，早些年还天真地想“她年纪小，慢慢长大就好了”。
可惜楚念从小就像一匹没缰的马，越是逼她，她就越跑得远。
回国不是她自愿的。
如果不是她在伦敦的那件“惊天动地”的事，她姐姐和爸爸还会继续宠着她，继续把她当个心头宝护着，继续说“想想是女孩子，不需要管太多，想学什么就学，想玩什么就玩”。
直到她在学校闹得全城皆知——她在学校公开替被老师骚扰的女生出头，把那人办公室电脑摔了个稀巴烂，外加拷贝了所有文件投到媒体邮箱，连夜爆火，闹上了新闻。但是却被楚家集团的对家顺水推舟，捏造事实，把楚念推上了风口浪尖。
楚念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看见网上这些自然是忍不了。便在平台上大势发文抨击。但乌合之众是没有能力思考的。
那一晚，他们在伦敦别墅吵了整整一夜，她姐姐差点哭昏过去，她爸头一回红着眼喊她“别再闹了”，她却一句：“如果没人愿意站出来，那我来。”
因为楚念闹的这一通，把他们推上了风口浪尖，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哎哟，大小姐家里有权有势当然可以歪曲事实了”
“现在这个世道是怎么了，资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这件事楚家必须给个解释”
“为老师发声”……
那一晚，他们在伦敦别墅吵了整整一夜，最后她被“半放逐”式地送回了南城。
“想想，先回国冷静冷静吧，也让这件事慢慢平息一下。你也很久没见你哥了吧，正好回去看看他。”姐姐声音颤抖。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把楚念往怀里抱，像小时候那样“乖，不闹了好不好。”
楚念从小手楚灵姝一手带大的，他们的妈妈在生楚念时难产去世了，所以对于这个妈妈留下的“遗物”自是从小宝贝万分。
楚念也最吃姐姐对她软下来这一套。
于是，她回来了。
南城的夜总是湿漉漉的，哪怕天还没暗，空气都带着潮意。
楚念坐在床上，把行李箱丢在一边没动，开了屋里唯一一盏落地灯。房间太干净，干净得不像是她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她哥提前让人收拾好的，冷淡、安静，像个展厅。
她躺下滚了半圈，突然烦躁地把手机捞过来，打开了小众社交平台“Girls Meet Girls”。
注册，上传照片，选标签。
性别女，性向女，爱好电影、美术、拳击、密室逃脱、不按常理出牌。
她盯着屏幕的自我介绍栏，迟疑了几秒，然后敲下一行字：
“刚回国，想谈恋爱，能陪我去打架也行。”
发出去后，她靠着床头刷了会儿推送，很快就有几条新的聊天申请弹出来。
她挑了个头像顺眼的女生点开，看对方自我介绍写的是：“喜欢画画，正在gap year。天蝎，喜欢有主见的女孩子。”
楚念挑眉，淡淡回了句：“那你应该挺喜欢我。”
几秒后，对方秒回：“那要看看你脾气坏不坏？”
她笑出声，头发散乱着垂在肩上，像只困在笼子里还妄图扑火的猫。
她回：“很坏，但只对混蛋坏。”
聊天聊得正热，她顺手约了明天下午见面。
见面地点她选在了市中心新开的密室逃脱馆，听说惊悚得很，还带实景演员，玩一轮下来能直接吓到心贴心。
她喜欢那种心跳的感觉。像是从死水里掀起一波浪。
第二天下午，她如约而至。
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
她靠在密室入口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薄荷口味的巧克力往嘴里塞，一边刷着手机屏幕，一边等人。
等了快二十分钟，那人还没出现。她心烦，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对方回：“啊，忘了今天要和我男朋友出去玩，不好意思哈！”
她盯着那条“男朋友”三字的消息，无语的笑了。
把烟按灭在门口的石阶上，掏出手机，直接点开聊天界面，冷静地敲下一句：
“祝你和他百年好合，别再祸害人。”
拉黑，退出。
转身进了密室馆，一个人报了名。
游戏开始。
她被分进一组三个男生中，对方一开始还试图搭讪：“一个人来玩密室啊？挺酷的。”
她点点头，没理。
随着密室剧情展开，恐怖气氛迅速堆叠，灯光昏暗、机关四起，NPC忽然出现抓人，尖叫此起彼伏。三个男生吓得抱在一起，她却冷静地找到线索、破解密码，最后一关甚至一个人抱着道具和NPC“对峙”了三分钟，成功逃出。
工作人员笑着递给她一瓶水：“今天表现最猛的小姐姐。”
楚念接过，随口说：“他们都太怂了。”
她拧开瓶盖，猛灌一口，靠在门边笑。
回国第二天，密室单刷成功。
爱情没谈成，胆量升级了。
晚上九点，她才晃回家。
别墅客厅灯还亮着，楚行止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听见门响抬头看了她一眼。
“去哪儿了？”
“密室逃脱。”
“一个人？”
她点头，甩了甩外套，“不是你说别总跟奇奇怪怪的人混吗？我这不听话了？”
楚行止叹气，不再说话。
她懒得和他说多，径直上楼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
手机放在床头震动，是“Girls Meet Girls”的另一条新消息。
这次发消息的人头像是只黑猫，昵称叫【林以北】：
“你资料写得挺嚣张的。”
楚念没马上回，靠在床头盯了几秒，然后手指慢慢敲字。
“嚣张的那部分你喜欢哪句？”
深夜，城市安静下来。
她以为回国的生活会无趣到死，却没想到这片她曾经抗拒的土地，也能遇见一点好玩的东西。
她还不知道，有些人的出现，是一场命定的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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