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音不愿与魏司成婚,回府后还未跟吴如归寒暄几句,便和他大吵了一架。
“您为何要答应我与魏司的婚事!我的婚事您要做主,可以,但您不问我的意见就要我与他成婚吗!”吴音气得脸色通红,眼里蓄满了泪,裹着一身的寒气,说出的话也没轻没重,“我在战场杀敌,爹,您却要将我往外推!您要是觉得养不起我这个女儿了!我大可以将圣上的赏赐全给您!我一分也不要!”
自己的宝贝闺女刚回府就生了这么大的气,吴如归也有些不知所措,劝又不知该如何劝,抬手要去擦吴音脸上的泪,却被她偏头避过。
他收回手,心疼道:“他……他说他心悦你,我寻思着反正魏将军战死沙场,他光是守孝不也得好些时日吗,就想着要不然先答应了,等你回来再决定。”
“我决定!?我能决定什么?”吴音轻嘲一声,自己擦掉脸上的泪,知此时声嘶力竭也是无用功。她深吸一口气,道:“圣上给我和魏司赐婚了,赐婚圣旨如今就在他手中。”
“什么!赐婚了!”
吴音点头。
“乖女儿,爹爹问你最后一遍,你誓死不嫁给魏司,是吗?”
吴音脱力般地坐在椅子上,不去看吴如归,紧盯着地上的一处花纹,再开口依旧还有些哭音,但已经少了先前的愤懑。
“爹,我如今才不到二十,您便要让我去成婚。我知您是为我好,想找一个人护住我,可您怎么确定您找的人就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护着我呢?人怎么会用自己的命去护另一个人呢?我又为何一定要找一个陌生人护着呢?哪怕他位高权重,哪怕他对我千般呵护,百般宠爱,哪怕他此生唯我一人。”
“这些年,娘不在,我与您的沟通也少,但爹,我这样漫长的一生都要依靠旁人吗?我明明该依靠自己。”
“成婚不成婚,和谁成婚,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今我还不想成婚,和任何人,我都不想成婚。”
她思绪很乱,脑海里的情形全都是那赐婚圣旨。圣上的那句“朕为你做主”,明言是为她撑腰,暗语是在威胁她。
“至于魏司,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我都不能嫁。他并不心悦我,而是在利用我。我不知道他要利用我做什么,但,他一定是在利用我。”
赐婚圣旨一来,她便成为他的棋子了。
吴如归本意是为自己的女儿找一庇佑之人,也并无逼迫自己女儿成婚之意。魏司曾道:“我已至婚配年龄,不如,您先占着我。”吴如归一时被这句话冲昏了头脑,想着他女儿如此优秀,配谁配不上,配他魏司简直绰绰有余,又想起魏司的身份,头脑一热,应下了这门亲事。
弄巧成拙。
既然女儿如此不想嫁,他这个做父亲的,何至于逼的女儿哭泣落泪。他道:“既然不愿意与魏司成婚,那爹爹去求圣上撤了那赐婚的圣旨。”
吴音摇摇头:“怎么可能撤?魏司是圣上的亲外甥,魏将军死了,他的魏府又被砸了,圣上还不知如何想安抚他呢,况且,圣上问我功绩,明里暗里就是为了让我答应这门赐婚。”
“圣上的赐婚,谁又能如何呢?”
不幸中的万幸乃是魏司需守孝,近些日子他们不必成婚。
“没事啊,爹爹想办法。”
吴音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爹爹也早些睡吧。”
凝望着吴音的背影,吴如归承认是他错了,他不该擅作主张为女儿定亲。他这时才想明白,但凡吴音对魏司有一丝一毫的情谊,那他也不会日日缠着自己求娶。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在吴如归看来,皆化成了催泪吴音的利刃。
倘若婚约带给吴音的是痛苦,那这桩婚不要也罢。
圣上赐婚也不一定毫无办法,不知怎的,吴如归脑中浮现出一块免死金牌和一个人影。在这世上,他能想到的,唯一有破解之法的人。
他眼神中泛着希冀的光,沉声道:“备车。”
辞紫阁无人,吴如归在车中沉默良久,才吩咐去托子垣。此地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小时曾在此地学习,也曾在瘟疫蔓延时,痛哭流涕地拍着门,铁了心地要出去。那时年纪太小,天下大义在他眼前不如一根糖葫芦,嘴上喊着“天下为公,我愿以身赴死”,可灾难远比醒悟来得早。
托子垣贴着对联,上面的字稚嫩且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看起来像是垣中孩子写的,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内燃鎏戈,昏暗又通明至照亮一方天地。
吴如归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还是院中的棋清看见他,问他有何事,要找谁。
他难掩羞愧,道:“我找孙夫子。”
“爷爷在,外面天寒,叔叔请进。”
托子垣很热闹,逢玉知巫祁凯旋而归,兴致勃勃地拉着棋清要去找巫祁,被孙夫子拦住了。孙夫子道:“你哥哥姐姐们很忙,过几日再去打扰他们。”
逢玉深觉有理,不去了,而后开始抚琴。
孙夫子本是转身要走,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他顿住了脚步,两眼一黑,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沉浸在琴声的逢玉。
不听声音,只看逢玉摇头晃脑的样子,还以为他弹得多好呢,可一听琴声,便通体不适,只想捂住耳朵逃跑。
见逢玉越来越沉浸其中,孙夫子忍无可忍道:“停!我教你弹琴。”
吴如归踏进门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许多年过去,明明什么都是要变的,可孙夫子在那里,他竟然觉得这么些年过去了,唯有屋中的灯亮了些。
“叔叔?您找谁?”逢玉眼尖,先看见了吴如归。
一同而来的棋清道:“这位叔叔找孙爷爷。”
孙夫子稳了稳琴弦,视线落在吴如归身上。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夫子,譬如这么多年了,即使吴如归已经身居高位,但他一看他,还是觉得他蠢,没他女儿聪明。
“找我叙旧还是有事相求?”
吴如归诚实道:“有事相求。”
看吧,还是蠢,旁人会拐弯抹角地道一声叙旧,说上半天阿谀奉承的话,状似不经意地提出自己的有事相求,吴如归不一样,直截了当道有事相求。
棋清和逢玉关门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孙夫子道:“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映长和魏司被圣上赐婚一事?”
吴如归惊道:“夫子怎会知晓?”
孙夫子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是如何在朝堂上立足的?难不成就靠你这样一个脑子?”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骂,吴如归已无暇顾及,将事情缘由全告诉孙夫子,最后叹息一声道:“这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急着给映长寻庇佑,不该逼她成婚。”
孙夫子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丝毫不把吴如归当作高官看待,一顿教训。
“你真是蠢。父母给子女寻庇佑怎会有错?你错就错在看不清,不辨人。如今映长才十几,何至于嫁人?她天资聪颖,以她的才华和果敢封官加爵也不在话下,你不好好地给她铺路,让她走得顺畅些,偏偏要将她往外推。”
“你是怎么当父母的!?”
他气都不带喘,继续骂道:“再说,魏司那人能嫁吗?倘若他真有那么好,都城里的名门贵女和想攀高枝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你身在朝堂,当真不知他做了多少恶事?当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明明知道还要将女儿往他身边推,求的不就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吗?还错了错了,你还是不知错。”
“你就想不明白,映长的安稳是由她自己闯来的,不是谁赐予的!”
骂完后,孙夫子拧眉道:“我知你今日来找我是求什么,我会去魏府找魏司,至于能不能让他退婚,我也不能保证。若是映长真和他成婚了,你就整日哭吧!”
“谢谢……多谢夫子。”
孙夫子道:“谢什么谢!赶紧滚,蠢东西!”
孙夫子说话算话,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去魏府了。魏府前些日子被易家二公子砸了,也不知修缮好没?他这样想着,走到魏府门前。
无人拦他,倒是有人为他引路。
也不知易幄将魏府砸的太严重,还是魏司此人无心修缮,这么些天过去,屋中还是些碎玉瓷片。孙夫子自行理好一张椅子,坐在椅子上等魏司。
未等上片刻,魏司便来了,好似就在等着孙夫子一样。
孙夫子起身行礼道:“世子殿下。”
“坐。府中被砸了,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孙夫子见谅。”
“世子殿下言重了。”
魏司道:“孙夫子今日前来是为了……”
孙夫子回:“为了我学生映长和世子殿下的婚事而来。”
“是吗?”魏司手指着脑袋,几缕发丝垂下,“孙夫子今日前来若不是祝福此婚事,那免谈。”
“您并不心悦映长。”孙夫子道。
“嗯?听谁说的胡言乱语,我不心悦映长我会求圣上赐婚。我心悦映长,此生非她不娶,阻拦此婚之人是想让我魏家绝后吗?”
如今已经不是成婚不成婚了,而是诚心想让魏家绝后了。
“世子殿下,毫无商量?”
“也不一定。”魏司如是说道。
这章小七未出场,想念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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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毫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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