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打探出岛上情况的虚实,就收到邀请,这让英雄们不禁心存疑虑。
“你们有多少人?”领队问。
“我们这岛能有多少人,不过英雄们请放心,能从厨房里端出酒菜的姐妹足够招待各位了,而且之前的男人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宴厅,能供各位随意休息。”
“我们不会进你们的宴厅,也不会吃你们的酒菜。”一位英雄直接拒绝。
几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赔笑说:“各位英雄莫非担心有诈?我们只是些弱女子,看到有船靠岸,一面担心来的是强盗,一面又盼望是我们的男人回来,心中实在忐忑。
“现在知道各位是令人敬佩的英雄,我们只希望尽力招待,不使英雄将我们男人的恶行迁怒到我们身上。如果你们不相信,尽管到岛上搜查,便知道我们的话是真是假了。”
英雄们还在犹豫,多格大声开骂:“你们这些妄称英雄的胆小鬼,居然害怕一群女人?她们的手除了织布做饭,还能做什么,难道会举刀砍了你们?”
“刚才是谁认为亚利克斯说废话的?”伊西吕说。
“废不废话你也不会睁开眼睛瞧清楚状况?如果她们家里藏着男人,我一拳就打死他们!”多格举起了他硕大的拳头。
“你就不能在船上待一晚,等白天再去吗?”阿莫说。
“躲在船上不敢走出来,这跟懦夫有什么区别!”多格说。
船上当即分成两派,一派赞同多格的说法,一派谨记亚利克斯的忠告。
领队制止了大家的争辩:“岛上究竟有没有匿藏的强盗,我们不上岛搜查又怎能知道?大家已经不停歇地在海上航行多时,如果岛上确实没有威胁,我们便能安心休整,又何必在船上待一晚,还须轮流守夜?”
他的话没能说服所有人,他只好退让一步:“我不会强人所难,不愿上岛的人可以继续留在船上。”
伊西吕想听亚利克斯的意见:“亚利克斯,你说几句话吧!”
亚利克斯挺直腰背,站了起来。
众人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严肃的否决之辞,不料他只说了一句:“留下火把。”
这火把本来就是珀雷斯送给众英雄的,况且不灭之火是亚利克斯取得的,领队也不敢独享,便留下火把,带着愿意下船的人跟着那几个女人离开了。
约有一半的人留在了船上,阿莫从船舱里拿出吃的,分给了亚利克斯。
“那些人嘴上说得漂亮,实际上就是想吃肉喝酒抱着女人睡觉。”他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在变得宽敞的甲板上半坐半躺。
伊西吕笑着说:“你不想吃肉喝酒抱女人?”
阿莫瞪起眼睛:“我要抱也只能抱我的妻子!”
伊西吕说:“如果岛上真的没有男人,说不定那个多格会将几个女人抱上船一起带走。”
“这不是现在该想的事,就算这里没有强盗,海里还有海妖,”一旁的奥律说,“我们要想办法消灭它们。”
“亚利克斯,你有没有什么计划?”阿莫问。
亚利克斯依旧戴着斗篷兜帽。
“今晚我守夜,你们安心睡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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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克斯好久没有像这样抬头仰望天蟒星。
他一直不知道天蟒星的双眼之所以这样血红,是因为它能预示岛上的杀戮,还是因为它在警告海上的罪恶。
那些下船的英雄应该进了酒宴厅,喝了她们的酒,或许还跟她们睡在了一起。
但她们不会选择在今晚动手,因为还有一半人待在船上。
为了接待进入酒宴厅的人,她们应该派出了最得力的女子。
在黎明出现前,她们的守卫将会最为薄弱。
长夜终于迎来晨曦,天蟒星开始隐匿,亚利克斯的目光落回船上,只见众人睡得酣然,只有奥律坐得笔直,正眺望着远处模糊不清的海平线。
“奥律,”他轻声叫他,“你替我守着,我要上岛找她们的首领。”
“她们的首领?”奥律觉得奇怪,“你知道她们有首领?”
亚利克斯反问:“你觉得她们没有首领吗?”
奥律想了想:“下船的人一整夜都没有回来,看来这里确实没有男人,但不管她们有没有男人,都应该有首领。可你为什么不等大家醒来,一起行动?”
亚利克斯说:“我想单独跟她谈判。”
奥律惊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没办法解释太多,我知道这样很难让你相信我,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说过我相信你,现在也一样,只是如果你遭遇埋伏,那又该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你们还清醒着,我就不会被杀。”
亚利克斯说完,将兜帽往头上一盖,跳下船,只身走进尚未被晨光照亮的瑟恩岛。
这里的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只是他要小心不让任何一个女人发现他。
他绕过酒宴厅,从厨房后门走进庭院,经过一些房间时,还听到了响亮的男人鼾声。
上了二楼后,他本想直接走向目的所在的房间,可当他经过一个小房间时,他心中突然一动,忍不住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几乎是空的,里面没有床,没有桌椅,也没有柜子,只放着几个陶罐,这里显然没有人住。
可这里本该是芙涅娜的房间。
空落的房间让亚利克斯的心也空落了起来,但他不能逗留下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他关上房门,继续向前走,很快就找到了这里最大的房间。
跟刚才的小房间一样,这里的门也没锁,亚利克斯试探着推出一道门缝,便看到了从房里透出来的烛光。
只迟疑一瞬,他就将门完全推开了。
妲尔玛穿着盔甲,握着剑,正站在房间中央面对着他。
她看起来仍然强壮挺拔,充满了主宰者的力量。
“你终于回来了,”她说,“每次有船驶来,我都会穿上盔甲等你,等了足足五年。当昨晚梅洛伊告诉我,船上有个叫亚利克斯的人,披着斗篷劝告船员不要上岛,我就知道是你了。
“亚利克斯,淮克斯的儿子,既然你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遮住你的脸?快让我看看,让我瞎了十几年的甥儿,这几年来,都长成什么样子了?”
亚利克斯抬起手掀开兜帽,露出了轮廓分明的脸庞。
烛光将他的眼睛映照得更亮,落下的影子却将他眉宇间的男子气概映衬得更为明显。
妲尔玛点头赞赏:“你还是更像你母亲一些,但你比她年轻时候还要漂亮。”
亚利克斯沉静地说:“妲尔玛,我回来不是为了寻仇。”
“不为寻仇?”妲尔玛冷笑,“不为寻仇,那些全身武装的男人又怎么会跟着你来到这里?”
“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找来。”亚利克斯说,“瑟恩岛的抢掠已经持续了上百年,早就引人怀疑,众多城邦对这里的秘密虎视眈眈,那些人正是为了解开这里的谜团冒险而来。我现在孤身一人找你,正是想劝你放手,为了瑟恩岛,也为了你自己,你的行为已经激怒了神祇。”
妲尔玛慢慢踱着步子,围着他转了一圈。
“我没有听错吧,你在为我着想?在为你的杀父仇人着想?”
亚利克斯接住她凌厉的目光。
“我在为我的亲人着想,为我的故乡着想。”
妲尔玛轻笑:“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母亲也是我杀的呢?”
亚利克斯的心里在滴血。
“妲尔玛,当我决定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向自己发誓,我不会再让新的仇恨笼罩瑟恩岛。这里需要的不是无休止的杀戮,而是和平。”
“让他们再次统治这座岛屿,夺去我们的所有,将我们抢回家里伺候他们、生儿育女,凭我们取悦他们的程度来处置我们?这是男人的和平,不是女人的和平。”妲尔玛的声音冷如寒冰。
亚利克斯立刻说:“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非得变成猎人和猎物的关系,我们可以制定律法。”
“律法?”妲尔玛从未听过这个词。
“就是维持秩序的规则,”亚利克斯解释,“在盖兰海之外,每个城邦都有自己的律法,也会尊重其他城邦的律法。无论城邦人还是外邦人,违反律法者都会受到惩罚。
“瑟恩岛上也可以建立律法,规定女人与男人享有同等的权利和自由,可以自己选择婚姻,自己养活自己,但前提是,瑟恩岛必须在世人面前公开,停止所有抢掠和杀戮,接受外来者的到访。”
妲尔玛冷笑:“我们不过一百人,一旦公开,若受到外来者的入侵,你说的那些律法能保护我们吗?”
“正因为这样,瑟恩岛需要得到所有城邦的承认。现在停泊在岸边的船,正是古尤加大陆最强大的城邦佩提维派来的,跟来的船员也是最负盛名的英雄,只要让这些英雄信服你们,让佩提维国王承认瑟恩岛,其他城邦都会跟随,不敢轻易来犯。
“当瑟恩岛安稳下来,不再伤害善意的外来者,他们也可以成为这里的居民,壮大瑟恩岛的力量。若瑟恩岛遭受侵犯,你们完全可以根据律法惩戒敌人,也可以向佩提维求助。”
亚利克斯的话里眼里都是恳切,妲尔玛却依然冷眼相看。
“你说的话差点就打动我了,可我们杀了那么多人,烧了那么多船,那个佩提维国王会放过我们吗,其他城邦会放过我们吗?”
“我会想办法除掉海妖,”亚利克斯坚定地说,“只要结束恶行,不再结恨,恢复盖兰海的平静,这里的罪孽就会消除,得到神的原谅,我会以此为你们将功赎罪,让各个城邦不再追究过往的事情。”
妲尔玛垂下了提剑的手,轻声问:“你不恨我?”
亚利克斯的眸光在烛影下隐隐闪动。
“我害怕你,害怕这种仇恨,归根到底,是仇恨害死了我的父母,就算我再恨,他们也不会复生,我不愿被这样的仇恨折磨一辈子。”
悲伤和痛苦从他的话语里全然流露,没有一丝掩盖。
旭尔玛凝眸看着他,良久不曾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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