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星河拽着宋清梦踉踉跄跄回到金銮殿的时候，那人也不怨声载道，甚至比前面的人走的更快更稳，路过的宫人见大元帅被什么人提着走，有些惊讶，而后看着那高挑的身高，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人，因此只是啧啧了几声，什么也没说的散开了。
其实背地里，早已经按捺不住一颗充满分享欲的心了。
金銮殿百级台阶，不过褚星河等不了那么久了，三两下便飞了上去，宋清梦见他这样心急，跑的时候，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过他家陛下生气的样子是显而易见的可爱，若是打断了，只怕是要恼怒不已。
那可太可怕了。
他怕死了。
不知怎的，龙椅竟然毫无威慑力，就像现在抓着自己手的真龙天子，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架势，实际上也只不过将人搂在怀里，按在了自己的腰间。
褚星河盯着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宋清梦看着他的时候，微微怔了下。
他抬手，抚摸了下褚星河的脸颊，轻声道：“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褚星河别开视线，幽怨道：“谁哭了？”
“嗯，没哭，喜极而泣。”宋清梦说道，点点头，放开褚星河：“让我想想，我家陛下因为什么这么开心？”
褚星河闻声转过头，看着他，像是好奇他能猜出什么，于是挑挑眉，只是笑着。
宋清梦眨了眨眼，道：“因为终于摆脱了那些把柄，终于不用成日被婚事烦扰？还是说，因为看到了那孩子，觉着也没那么亏待四哥了？”
褚星河听着他的猜测，勾起嘴角，看着他，半晌后笑道：“嗯，我想想......都不是。”
“都不是？”
宋清梦疑惑道。
“嗯，都不是。”褚星河歪了歪头，道：“我开心我的大将军，没有生气，还在满心想着怎么帮我摆脱那些讨人厌的说亲呢。”
“其实我真的...有点害怕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握着宋清梦腰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头埋在他的颈间，说完，重重咬了他一口。
“嘶...”
宋清梦伸手将他推开，摇了摇头道：“陛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色令智昏，小心叫人看见了，讨伐你。”
“讨伐我？我看这大楚朝廷中，敢公然讨伐我的，也就是将军你了吧。”褚星河眯起眼睛，舔了舔宋清梦刚刚被自己咬伤的地方，闷声道。
宋清梦听了，伸手攀上褚星河的肩，呵呵笑了两声，说道：“算了，不跟你计较。”
“其实本来还挺生气的，真不想搭理你来着，可是一想到你还好好活着，就觉得比什么都强了。”
宋清梦说着，微微低下头，垂着眸子，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感情一般，道：“本来我只是想救你出来的，至于其他的，你自有安排，告诉我可能也会不方便。”
褚星河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认真道：“所以为了报复我，你也自有安排的帮我找了个小侄子，让我心急，也算是不枉费一番苦心？”
宋清梦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哈哈笑了起来，抬手在褚星河的头上揉了揉，道：“这么聪明还那么担心，陛下是真爱我啊。”
褚星河道：“那么生气又吃醋，还在背后搞小动作吓唬文武百官，大将军也是真爱我啊。”
“油嘴滑舌。”宋清梦别看眼，一副懒得和他计较的神情跃然纸上，褚星河见了，只觉着这人越看越叫人垂涎欲滴，于是伸手笑着将宋清梦的脸掰了过来，将身吻了上去。
......
大战之后，郁孤受了重伤，或者说，以重伤的名义和褚星河请辞了，常瑶立了大功，于是复职回到了北域，但是光叫常家军管一整个北方，难免会吃力，所以郁孤和常罄恩也改了最初的想法。
二人回到西沙，在戍边搭了个小屋，也算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宋清梦和褚星河偶尔会去拜访，带一些京城流行的小玩意儿，因为顶着郁孤的压力，不敢主动找他们商议什么事儿，所以给常罄恩送的物件里，时不时偷偷塞几十本文书过去。
对此，褚星河表示，作为大楚的忠臣，家为小，国为大，来都来了，干点活再走。
常罄恩那是个有口难言，背叛兄弟不是件好事儿，但是显然，每次看到褚星河都令他头痛，也不是装出来的。
一看到那文书，他就能想起来年轻的时候熬不尽的油灯，睁开眼睛，好像就充满了淡淡的绝望。
不过好在，即使他不想做了，也可以权当甩手掌柜送给萧茹，话说那大战之后，为了更改史册里面对前朝不堪的记载，梅茹安和萧亭澜的身份都被公之于众了。
萧亭澜倒是无所谓，不过对萧茹的影响就要更大一些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救国的是个“妓女”的事实。
好在梅茹安不计较这些，毕竟对褚星河有愧，而世间的恩怨又总是算不清的，三万里的人生走过啊，她想了想，不如也干脆隐居罢了，于是便陪着常瑶去了北域。
北域一年四季的雪总是很大，一眼望去，甚至看不清除却白色之外的风景，虽然肃杀寒冷，不及长安城江南的分毫柔情，却有属于自己的艳丽。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年，忽然感受到的绝色。
“阿茹，我不想报仇了。”
梅茹安推着乔也，八千里的雪原上，除却二人，再没有别人。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推着乔也的手默不作声的捏紧了。
“今年北域的雪很大，你在身边，我很开心。”
我忽然想，其实你说的是对的，对报仇的计较，无外乎是因为对过去的放不下，忘不掉痛苦，才会一直把自己困在里面。
如今我想走出来了，我已经在痛苦中度过了前半生，如果继续被困在其中，也是对那些对我好的人的不公平。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金石楼》到《川上雪》，从幼时第一次站在戏台子上，到奋力捅严册的那一刀。
可是分明，他只是想要活好这一生而来的。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对梅茹安说，或者说，他都没有想要说出来过。
她总没必要，陪他回忆那些雪上加霜的痛苦。
“都过去了。”
梅茹安说着，伏下身子，在乔也的嘴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后者微微一怔，眼睛猛地瞪大，攥着的手指蜷缩起来，喉结滚动了下，随后像是出于本能一般，他伸手搂住梅茹安的脖颈，将这个吻加深。
或许。
我是说或许。
也许我们以为自己在淤泥中腐烂到几乎要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的时候。
回过头，依然有人爱我们如白雪一般的灵魂。
所以那些不堪的过往，终究会被沿路上捡到的那束光，温柔的吹散，直到天荒。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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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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