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林一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难过得恨不得立时昏死过去。
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他一直觉得人生就该是这样平稳舒缓,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也曾拥有过那样激烈的、波澜壮阔的爱情!
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曾经与颜苓相遇相爱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年轻,锐气勃发,满是激情。
那火一样的青春岁月,真是令人怀念……
当然,还有那个装点了他青春的美丽女孩,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打了柔光的慢动作画面,如此令人着迷。
“爸,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苏长林深吸口气,但仍是阻挡不住声音的颤抖。
“我不会冲动的……但是,孩子!苓儿她为我……”
“不要说了!”□□胜厉声冷喝。
他转头望向面前的颜良笙,年轻的男人也抬起头,回望他,。
虽然就在眼前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还是关系到他身世的惊天秘闻,但他好像并未如何激动,依旧沉稳淡定,不卑不亢。
长林的表现是那么明显,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可能是遗落在外的苏家血脉吗?
□□胜心中忍不住好奇。
从一个家境贫寒的孤儿,一跃成为名震宁城的苏氏集团公子,这样的差距,完全可以称得上一飞冲天……
所以,为什么不激动、不兴奋呢?
□□胜沉默了一会,才沉声缓缓张口:“孩子的事我会派人去查证。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他顿了顿,目光又转向早已经泪眼朦胧,摇摇欲坠的曾舒曼。
对于这个儿媳,□□胜一向是很满意的。
她出身宁城曾家,是从小被教养得极好的大家闺秀。
秋慧性格挑剔,特别是对着儿媳,更是刻薄,有时候连他都觉得妻子的行为有些过分。
可她也都忍下来了。这么多年,除了没有给长林生下个儿子,儿媳各方面都做得极好。
更别说,早些年,曾家还帮过苏家那样的大忙……
这话说起来,又是一件二十年前的往事。
那个时候苏长林与曾舒曼才刚结婚不久,还没有生下苏沫。
别看苏氏集团现在在宁城如日中天,二十年前也还只是个普通豪门,与曾家规模差不多。
那个时候苏氏刚刚进军房地产行业,因为经验不足,被竞争对手算计,踩了个大雷,重金拍下一块没有价值的‘废地’。
为了拍下那块地,当时的苏氏几乎掏空了大半流动资金。原本想着很快就可以周转开,却不成想,‘废地’的事很快被有心人曝光出来,舆论闹得沸沸扬扬。
许多投资商质疑苏氏的决策失误,纷纷撤回投资;股民们也因漫天飞的流言恐慌不已,集团的股价呈断崖式下跌。
更可怕的是,资金链断裂让苏氏集团正在建设的房地产项目陷入停滞状态。
一时之间,坊间纷纷流传起苏氏房产项目即将烂尾的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买了房的业主纷纷拉横幅抗议要求退款;而原本在观望的买家更是作鸟兽散,避之不及。
这件事甚至上了当时宁城的晚间新闻,引起不小波动。
房子卖不出去,房款收不回来,公司断裂的资金链越来越大,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整个集团都被拖入泥潭。
一时关于苏氏即将破产的传闻愈演愈烈,公司运营不断的进入恶行循环。
到了最后,甚至连银行都都被这些传言影响,不敢继续贷款给苏家,公司也彻底陷入困境。
那个时候□□胜还没有从集团退休,愁得每日每夜睡不好觉,几天之间,头发就白了大半。
这个世界向来就是这样,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公司遇到了困难,往日里言笑晏晏的合作伙伴却纷纷找借口躲避……
□□胜是又气又怒,偏偏无可奈何。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难以收拾,当时曾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曾舒曼的爷爷,主动伸出了援手。
他以家族的名义借给苏氏一大笔钱,为了表示感谢,□□胜也转让了苏氏集团百分之五的原始股,作为答谢。
当时苏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还不算多珍贵,远不及曾家借来的这笔钱。
但是没想到啊,后来的二十年,华国迎来了房地产行业飞速发展的高峰期。而苏氏也乘着这股东风,一路突飞猛进,公司的股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在之后的日子里,□□胜也不止一次后悔过,后悔当初不该那么草率的将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曾家。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办法。
更别说曾舒曼是苏长林的妻子,夫妻两人感情一直不错,又共同养育了苏沫这么个女儿。
股权在曾家手里,就等于在孙女手里,无论如何转换,最后还是属于苏家的。
□□胜面上不显,但短短几秒,心里已经杂七杂八的绕了一大圈儿。
“长林,你身子不好,今天也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胜面色冷凝。
“至于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我会找人处理好一切。”
他抬手,按住苏长林的肩膀,不容置疑的将他压坐在沙发上。
处理好苏长林,□□胜又转头看向曾舒曼,脸上刻意的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舒曼,今天的事……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你先不要多想。”
其实□□胜自己也知道,今天这事,是自己家理亏。
结婚二十多年,感情一直很好的丈夫突然冒出个旧情人,还多了三个疑似私生子……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打击。
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总要去面对。
□□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越发和煦:“小沫,时候不早了,你妈妈身体不舒服,你也早点带着她回去休息吧。”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舒曼你永远是我□□胜的儿媳,也永远是长林名正言顺的妻子。”
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思量的,在交待完苏沫后,他又突然这样补充道。
作为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胜一向说一不二。
他这话一出口,也就算是给这场闹剧下了定论。
不管颜良笙是不是苏长林的亲生骨肉,不管苏长林有没有想起颜苓,他都只认曾舒曼这一个儿媳!
“爸——”
“爸爸……”
□□胜话音未落,苏长林与曾舒曼就几乎同时开口。
但两人的语气不同,这声‘爸’想表达的意思也千差万别。
意识到这其中的微妙后,苏长林面色赧然,似乎有些羞愧;而曾舒曼则是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丈夫,寒意似蛛网般遍布全身。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话明天再说!”
□□胜也有些头痛。
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老了,可不比二十年前那样能折腾。
□□胜深深叹了口气,背着手转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矍铄的身影都变得有些蹒跚。
身后,二儿子苏长贤正一声不吭的坐在在最角落的沙发上。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灯光的阴影中,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只露出硬朗的下颚角。
有点反常。
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平常最没个正行,每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最爱凑热闹。
他大哥身上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若是平时,他早凑上来上蹿下跳的看笑话,今日怎么这么沉默?
似是感受到父亲锐利审视的目光,苏长贤忽得抬起头来,咧开嘴,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邪笑。
“……”
虽然这笑容看着就让人心烦,但这样的表现反倒才是正常的。
唉!
□□胜忍不住又深深叹了口气。
眼瞅着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人到古稀,而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小儿子就不用说了,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对他自然也没什么期望;老大呢?从小优秀,却偏偏遇见个女人,就成了疯子……
在□□胜的眼里,颜苓就是个贪图富贵、心机深沉的女人。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样样出色的儿子,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女人拿捏住?甚至将父母家族都抛在脑后。
心情越发沉重,□□胜就连上楼的脚步都变得沉甸甸的。
眼看着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楼梯尽头,沈秋慧有些焦急的跺了跺脚。她犹豫了一下,瞪了苏长林一眼,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转眼,两位长辈都离开了客厅,屋子里的空气终于变得没有那么严肃,但依旧冷凝。
苏沫一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妈妈,一面冷眼看着面色纠结的爸爸,心乱如麻。
要怎么办?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那本书里的故事正在一件件在现实中发生……她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
或许,应该让爸爸妈妈离婚?
对,一定要让他们离婚!
看爸爸今日的表现……他分明从来没有放下过颜苓!
所以,为什么要让妈妈受这个委屈?
只要离婚了,只要不去掺和他们狗血的爱恨情仇,是不是就能避开那些悲惨的结局?
苏沫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不能从一开始便阻止这一切,那么她选择放弃这一切!
只要能保护妈妈,做不做苏氏的千金,又有什么关系?
苏沫紧紧握住曾舒曼冰冷的手掌,想要向着她传递自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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