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燕死了,与其说是水母阴姬杀了她,不如说她一心求死。
这个女人面对爱情像疯子,她不惜杀死阴姬曾经的爱人,又当众承认自己的罪行。
她在赌,赌水母阴姬对她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可惜她赌输了,她从始至终都只是雄娘子的替身,甚至在南宫灵这个更像正主的替身出现以后,永远失去了阴姬的宠爱。
叶开将甲板上宫南燕的尸身拖进了船舱,他不想等会儿的打斗“伤”到宫南燕,起码这会儿的冷脸美人还是那么美,那么冷,一点体温都不剩。
江流:“水母大师,我虽然和宫姑娘不是很对付,但我现在理解了她,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针对我,你对她太残忍了。”
水母阴姬:“残忍吗?我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行。”江流点点头,“大师,南宫灵利用过你,她是一定不能活的,这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吧?”
水母阴姬笑了笑:“可以。”
南宫灵脸色一变,当即被水母阴姬掐住了咽喉:“灵儿,你犯的过错一样不可饶恕,既然你喜欢天一神水,那你便和神水永远不要分开。”
南宫灵急中生智又谄媚起来:“宫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雄娘子死了,你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像他的人了。”
水母阴姬道:“你说得对,我会看着你死,弥补没能亲手杀了他的遗憾。”
她俯身亲吻了憋气憋得双颊通红的南宫灵,而后掐住她脖颈的手越收越紧,南宫灵在水母阴姬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终于被扼死在了手下。
水母阴姬松开手,转而对江流说道:“没有人能在知道我被利用之后还活着,但你可以不死,随我入神水宫。”
江流将眼神从死去的南宫灵身上收回来,梗着脖子道:“那还不如死了呢,就算是神水宫的人你还不是说杀就杀?与其以后提心吊胆,不如今天和我师兄死在一起。但水母大师你也别得意,香帅和红雪一定会杀了无花再把这艘船抢回来,送难民安全北上。不想两败俱伤的话,你还是趁早离开这艘船吧。”
水母阴姬问:“你不想他们为你报仇吗?”
江流道:“报了仇我也不能活过来,我只想他们都好好的。”
叶开听了挺欣慰,心说这小冤种的三观随我,忍不住伸手拍她后脑勺:“谁告诉你你就快死了,你看那。”
江流顺叶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本来在视线里只剩小点的丧尸船正徐徐靠近,江流定睛细看发现那艘船的甲板上空空荡荡,丧尸全都躺下了,再看瞭望台上,只有楚留香和傅红雪两人,哪还找得到无花的影子。
他们胜了!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就在江流他们和南宫灵纠缠的同时,傅红雪和楚留香跃上丧尸船的甲板,分头行动。
楚留香轻功卓越兀自朝着瞭望台去了,而傅红雪的分头行动,真的就是“分头”行动。
管它什么铁头功,从脖子齐根斩断,连脑袋都没了行动力自然也就丧失了。只是这个打法并非任何人适用,若不是傅红雪从小被当成杀人工具培养,普通刀客只怕要将腕子振断。
傅红雪浑身都被血污浸染,他此刻信念坚定,目标从未如此明确。
为了救人,每一次挥刀都被赋予了意义。
这艘船绝不可以再接近难民船半分。
楚留香跃上瞭望台探手一推将无花古琴推入海中,琴声一断丧尸果然群龙无首,顿时失去了适才张牙舞爪的气势,变回了没头苍蝇。
比起处置对手,楚留香更好奇另一件事:“无花,这琴音操纵丧尸的本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无花就是被杀到家门口了也仍镇定自若,琴没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气度高贵地站起身。
“是我无意中的发现,那日我在屋中抚琴,看到窗纸上的黑影会随之舞动,好似野火燎原有种粗狂之美。”
楚留香不住鼓掌:“不愧是你,连丧尸都能形容得这么高贵。”他笑着思忖,“你的琴音的确特殊,拨弦之时内力涌动,活人不受影响,或许只有死人才懂你的音律,难怪它们这么听你的话。”
无花笑了笑:“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楚留香哈哈大笑道:“我从来与人为善,又怎么会骂人呢?无花,你该知道我是不杀人的,但你和南宫灵的阴谋实在太卑鄙,我不杀你不代表这位小兄弟也不想杀你。”
无花顺楚留香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甲板早已成了尸山血海。
面目狰狞的丧尸脑袋“骨碌碌”在摇晃的船上滚动,这分明是地狱才有的景象,但现如今的人们谁又不是活在人间炼狱?
尸山顶站着一个被血浸透的苍白少年,他的刀成了红色,再细看,他走动时竟有一条腿是跛的。
这么个本该行动不便的瘸子,以一己之力屠尽了船上灭绝人性的丧尸。
无花皱眉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穷极的信念,是什么支撑着他?”
楚留香答:“曾经是仇恨,但仇恨支撑不了他那么久,活人永远比死人值得牵挂。”
无花皱了皱眉,旋即腾出双掌照傅红雪脉门袭去,他招式刚猛,不愧为少林弟子,傅红雪见无花莫名其妙朝自己攻来,毫不拖泥带水便化解了他的第一掌,随之而来是更加快速的掌法,傅红雪打惯了丧尸的人海战术,突然一对一打起活人竟还有些不适应。
那是另一种更加紧迫、酣畅的打法。
无花竟在尸堆里捡起一把直身刀,摆出东瀛武士的架势。
原本变小的雨势又在一声春雷之中变成瓢泼大雨,将傅红雪刀上的血渍冲刷洗净,露出冰冷锐利的锋芒。
楚留香摸摸下巴隔岸观火,太有看头了,两个继承父亲遗志的刀客,谁会获胜?
无花朝傅红雪疾跑而去,刀身划过半圆从下向上挥砍,傅红雪横刀相抗,走过五招都是无花出招傅红雪接招,两刀相接频频发出闪雷般的巨响。
直身刀在对战时并不讨好,但东瀛剑道只能用窄长刀身施展,而傅红雪的刀光看外貌是最平平无奇的背刀,又厚又重,刀身最窄出也足有四指并拢那么宽。
哪怕二人力量相等,傅红雪的刀却能带起更大的惯性,更不要说他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神刀刀法。
无花眼见再拖下去就快坚持不住,内力灌注全身施展了他从天枫十四郎那继承的绝技,“迎风一刀斩”。
海平面升起小片霞光,无花挥刀疾步起跳,提刀挥砍向傅红雪,这一次他的刀发挥了轻巧灵便的优势,速度极快,势如破竹。
傅红雪眼见躲闪不及,转动刀身用朝霞反光直射向无花双眼,减缓他动作换得逃生时间,而后寒光一闪,刀已架上无花肩膀。
无花道:“你的刀法胜过了我的。”
傅红雪道:“如果你没有用刀,未必会输。”
傅红雪知道,无花的少林武功早已出神入化,整艘船上只有楚留香可以与之抗衡。
无花笑道:“我很久没有和人比过刀了,轻敌也是难免的,楚留香说你有仇未报,在你和我对招时也是仇恨支撑着你吗?”
傅红雪沉默了,适才他不是没有过命悬一线的时候,但他脑海里出现的不是未报的杀父之仇,而是一张张鲜活的笑脸,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就是笑得最开心的江流。
“不是,是一个女人。”
无花道:“楚留香说得对,活人永远比死人值得牵挂。”
傅红雪没有说话。
无花道:“不要用你的刀来杀我,你的刀上沾满了血,我不想死后变成那种东西。”
傅红雪没有收回刀,而是看向了朝他们缓缓走来的楚留香。
无花背对着楚留香,他微微偏头朝身后看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服下了一瓶东西。
楚留香夺过那瓷瓶时已经迟了:“这是什么?!”
无花微笑:“天一神水。”
傅红雪和楚留香都愕然了。
无花朝船头的云霞走去,他在船头矗立了会儿,最后张开双臂倒进了蔚蓝的海面。
月白色的僧衣漂浮着,被海浪卷挟很快不见踪影。
楚留香感慨:“他不愿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真是个高傲的人。”
二人对着海面沉默片刻,扬帆朝难民船赶去。
然后就有了江流看到的那一幕,傅红雪和楚留香回来了,历经艰险终于乘着霞光回来了。
江流挥舞起胳膊:“红雪!香帅!”
水母阴姬见此情此景竟心生奇怪感受,仿佛一缕温泉淌过千年寒冰,她不想拆散这一群人了,也不想和他们再起纷争了。
水母阴姬转身走入船舱。
忽听“噗通”一声,叶开惊呼:“江流!”
竟是江流毫无征兆跌入了海中,而第一时间跳海救人的,不是她亲师兄叶开,也不是浪里白条的楚留香。
是傅红雪,看得出他水性一般,但还是义无反顾跳了下去,将失去意识的江流打捞上船。
他浑身湿透给昏迷的江流把了脉,结果竟是中毒的脉象,傅红雪从怀中摸出花满楼给的仁济丸,掰开江流的嘴帮她把药顺进胃里。
“花满楼说过,这个药能解轻微的毒素。”
楚留香断定:“她是不是在丧尸船上砍过一个五毒丧尸?不排除毒性渗透进皮肤的可能。”
叶开焦急:“难为她刚才还坚持了这么久,看到你们凯旋而归这才毒发。”
但现在当务之急在于人掉入海中时已经失去意识,呛入了大量海水,解不解毒都是次要,首要的是现在得有人站出来给她人工呼吸,把人抢救回来。
船上的男人们陷入了沉思,这时候就凸显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重要性,救人如救火啊,要是船上有个不用避嫌的女人就好了!
楚留香默默看向水母阴姬……然后立刻驳回了这个念头。
楚留香建议:“叶开,小船长是你师妹,你看着办吧,她不会怪你的。”
叶开纠结:“…我倒不是怕她怪我,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
楚留香:“那我们总不能不管她。”
那边还在纠结,这边傅红雪干脆利落蹲了下去,嘴对嘴完成了两轮人工呼吸外加心肺复苏。
“咳咳咳咳…”江流腮帮子被吹得像一只烤鸭,咳嗽着似要转醒。
傅红雪面无表情站起身,无视了叶开和楚留香目瞪口呆的神情,淡淡道:“别告诉她,我怕她知道了会得寸进尺。”
楚留香摸摸鼻子笑道:“有理,你放心,我不告诉她。”
叶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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