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走了,他要的不是江流的答案,也不再与他们同行,江流不知道去哪找他,因为他的目的地一定不会再是边城。
她更不知道在他转身瞬间,有一滴眼泪自少年苍白面容流下。
傅红雪走出大牢便失去踪迹,如果他真心想走,光凭江流是不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江流想不管不顾地去寻他,可叶开与花白凤之间的恩怨尚未了结,她不能有异性没人性地丢下叶开独自上路,于是束手无策在附近找寻,盼望他能回心转意。
那厢花白凤自信满满问叶开何时与她相认,叶开眉梢微动,抬眸向她。
“花白凤,你根本不懂得如何为人父母,我与你是否相认又有什么区别?我只认我的养父母,除了他们,我还有师父师娘,从小到大我从来就不缺父母,你看我缺你一个吗?”
面对叶开,花白凤才流露些许恼怒:“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血浓于水,你与那姓叶的一家根本没有关系!”
说到这儿叶开明白无需多费口舌,毋庸置疑,花白凤没有常人的感情,这样的人行事极端,从傅红雪的遭遇就不难看出。
叶开变得沉着,仿佛跳出了他的身份,站在高处审视,“早在十九年前你刚生下我时是这样没错,但在这十九年间你我的母子情谊早就在你得知我去向,却选择养大傅红雪让他替你报仇的时候消失殆尽,我姓叶,不姓白。”
花白凤想要辩驳,想将过错都退给“那个女人”,也就是白天羽的原配,却发现似乎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叶开道:“你本可以与我相认,本可以享受你拥有的温情,可你却选择沉溺在过去的仇恨当中,甚至不惜拉一个无辜的男婴入水。”
花白凤仍欲反驳,叶开强硬道:“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想明白过,傅红雪的不幸,是你拿自己的幸福换的。”
他咬字极重:“你和他,本来都不必承受这些!”
花白凤终于无法欺骗自己,也认清了现实。
“开儿…开儿,原谅我。”她话锋一转,不论语气还是神情都从一个站在高位的支配者,变成了一个无助的母亲。
“太迟了。”叶开道:“最该听到你道歉的人,已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你。”
傅红雪曾经千百次的原谅这个对他施加暴力的女人,只因她是他唯一的亲人,现在傅红雪已永远不会再原谅她……
“花白凤,你好自为之。”
叶开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离开牢房,身后叫喊声歇斯底里,从哀求变成威胁,一遍遍呼唤,得不到回应。
追丢了傅红雪的江流灰溜溜回到皇城,其实她本来是想在和师兄道别后先行上路的,但是叶开这样问了她一句话。
“小江流,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江流怔愣好几个眨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开,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这还是那个及时行乐、永不受人打击的师兄吗?
她强颜欢笑:“臭师兄,你可不是个会怀疑自己的人,这样我都不习惯了。”
“别说没用的,先回答我。”
“哎呀,别那么想,师兄,你本来是可以置之不理的,是你心软,不忍心看红雪代你受罪没,谁能想到最后我们都被花白凤摆了一道。”
叶开笑了笑,有些苦涩,“也许我太自大了,我那时以为可以扭转傅红雪可悲的人生,想不到只是将他可悲的故事换了一种写法。”
江流觉得他说得不对,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只得不停摇头。叶开伸手搂过她肩膀,哥俩好地紧紧箍了箍,又在她脑袋顶上狠狠呼噜两把,很是欣慰。
“走吧,该去找红雪了。”
在皇城的日子伴随傅红雪的离开告一段落,江流叶开预备向神侯府辞行。
“大捕头,叨扰多日,本来留在皇城也是为了给红雪养伤,现在我们也该走了。”
见叶开面色并不太好,无情只淡笑道:“我记得你说你们要去边城,可是要往北去了?”
叶开道:“也许吧。”
无情问:“也许?你们可是要先和傅红雪汇合?”
叶开看向江流,她坚定接过话头,“对,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没准等他冷静下来还要回过头来找我们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他,他一定在等我找他。”
无情想了想,意有所指道:“我也这样觉得,试问有谁能在拥有过光亮之后,重新步入黑暗呢。”
叶开问:“大捕头,有件事恕我过问,神侯府预备如何处置花白凤?”
“逐出京城。”
江流叶开错愕:“逐…逐出京城?”嘴上异口同声,心中却是不约而同一块大石落地。
花白凤固然罪大恶极,到底是叶开短暂相认的生母,神侯府要给她定罪叶开不会阻挠,但若将她放了,也会感到松一口气,是属人之常情。
无情见他们惊愕,笑道:“这是什么表情?我不是菩萨,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既然已拿你们当成朋友,要杀花白凤于我而言也是件难事。京城瘟疫乍起时百姓都躲进了皇城,大牢无人看守,神侯府便将牢门大开让囚犯离开京城自谋生路,当中不乏罪行严重的死囚,花白凤本来也与他们无异。”
话到此处,无情微笑道出更深的原因,“这么做,你也轻松些,不必在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个被你大义灭亲的生母。何况,她也已病得不轻。”
花白凤疯了,她精神本就不稳定,原先发病虐打傅红雪,现在没了傅红雪,一发病便会陷入臆想中去。
想象中她从未和亲生骨肉分离,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偶尔提起白天羽的死,也只是喟叹唏嘘。
她一心想回到那个将傅红雪养大的老屋,已然分不清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孩究竟是叶开还是傅红雪,何其荒唐,但这样也好……
神侯府的蒸汽机括周而复始地运行,出现故障只要及时维修即可,可惜人的心不能和那些冰冷的机关一样,可以被反复修理。
江流和叶开站在高处回望皇城袅袅升起的白烟,各自陷入思考。
*
傅红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正去往哪个方向,他私心不想辨别周遭的环境,他以为只要自己不知道正去往何处,别人就也一定找不到他。
饿了渴了也只用管自己的死活,累了就找颗树,埋在枯叶里睡。
“婆婆,你看那里是不是躺着个人?”意识朦胧间,傅红雪听见了一个女孩在说话,“他在动,婆婆,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稍后脚步靠近,傅红雪用尽全力握住了身前的刀,骤然睁眼,牙关紧咬仍止不住颤抖。他正在发病。
眼前的女孩相貌诡异,她半张脸布满疤痕,凹凹凸凸形容可怖,另外半张脸却俏丽妩媚,气质嫣然。
女孩反而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婆婆,他抖得这么厉害,好像要变成丧尸了!”
傅红雪此时深陷枯叶,像是已经有两三天没有挪过窝,若非他衣着容貌整齐清隽,身上又带着刀,否则如此落魄,一定会被当成落单快要死了的难民。
女孩的师父是个拄拐的老妪,脊背佝偻,面目阴沉满脸皱纹,但她的行动却出乎意料地矫健,竟能够在这崇山峻岭中如履平地地赶路。
老妪看见了傅红雪怀抱着的那把黑刀,按理说那刀平平无奇,并不引人注目,老妪却开口:“蛛儿,把他的刀拿给我看看。”
“好。”
名叫蛛儿的女孩伸手去够傅红雪的刀,却被他一把扼住了手腕,大声叫疼。
老妪皱眉,惊讶于傅红雪的身手,“小子,放开她,我不看你的刀了。”
傅红雪缓缓松手,盯着那老妪,“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看我的刀?”
蛛儿哼了声:“看你快死了都不愿意放开它,还以为是什么名贵宝刀,仔细一看也不过是一把破铜烂铁。”
傅红雪好腿一蹬忽然暴起,猛地站起来高过那蛛儿许多,吓得她在漫天飞舞的枯叶里尖叫。
还好他只是冷声道:“我不杀女人和老人,你们走吧。”
蛛儿忽然脖子一梗又不怕他了:“会杀人的人从来不分什么女人老人,你一看就不会杀我们,也未必打得过我们。喂,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抖得跟丧尸一样?”
傅红雪听她形容逐渐皱起眉头,冷冷将她注视,他一时恍惚,以为自己仍在发病,分不清现实虚幻。
蛛儿不自在地垂下眼,下意识拿手背挡了挡毁容的半边脸,“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傅红雪摇了摇头,步履蹒跚走向密林,口中呢喃,“不是她,不会有人像她。”
“你在说什么?”蛛儿见他行动不便,惊呼,“婆婆,他居然是跛子!”
老妪定神将他打量,一个在末世疾病缠身的残废,居然能活到现在,足以勾起很多人的好奇心。
“小子,留步。”
傅红雪也觉察那老妪并非常人,因此在她开口后顿住了脚步。
蛛儿见状懂事道:“我叫蛛儿,这是我师父金花婆婆,你叫什么?”
傅红雪没有答话。
金花婆婆拄拐走到他身边:“小子,实话告诉你,我觉得你长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有没有别的同伴?”
此言一出,傅红雪持刀怔然踅身。
这个副本结束!筹备预收文去咯,写完下本古言再继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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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沁生在金陵望族,家中人丁昌盛,她出生便和孙辈同岁。
十五这年,侄媳领来个清贫俏书生,说是认的干儿子,名叫曹煜。
他是新科进士,雏凤清声相貌不俗,且能忍常人不能忍,给大不了他几岁的人当儿子,还要叫她这个小姑娘祖宗。
旁人只知曹煜孝顺,却不知他不光会为小祖宗敬茶,还会为她描眉涂唇、穿鞋袜。
她当着众人懵懂赞他乖孙,曹煜回以轻笑,唯有方沁看到了他那双狐狸眼中的薄幸少义。
后来,他借方家得势,不再得空“尽孝”。
而方沁订婚得教导嬷嬷启迪,这才后知后觉,曹煜对她做的许多事,都不是他应该做的……
***
十八这年,方家获罪举家流放,曹煜撕破贤人假面,恩将仇报落井下石。
方沁被从大牢换走,听救她的人说,这是曹中堂的意思。
时隔三年,她再次见到那双丹凤狐狸眼,只是这次,她见面便给他一个耳光。
“不肖子孙!”
曹煜稳坐中堂,拇指蹭掉唇边血迹,一如当初蹭掉她唇边胭脂那样,放进口中吃掉。
“我姓曹,是我曹家的子孙,从今往后还是你的表兄,你未来的夫郎。”
***
曹煜不愿别人记得他奴颜媚骨,摧眉折腰的样子。
如果那个人是方沁,他想她记自己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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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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