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骷髅难道真的都是入场的受害者吗？
死者的遗体怎么会又出现在沉船里？
张晦脑海中闪过发现第一具骷髅时那辆像是出了事故的车和已经弹出的安全气囊……如果沉船里的遗体和现实中的遗体只是映射的关系，那有没有可能车里的死者不完全是被场吞噬的受害者？
从朱新杰的案件记录看，他是被动入场的受害者无疑，但有没有可能船顶层那么多车也有一些是因为交通事故车毁人亡后被从现实映射到场内的呢？
否则，这个场如果已经拉了这么多人进来，里面的厄难道还没攒够成邪的能量？
想到这里，张晦又推测出一个更坏的情况：或许这个场里的厄已经成邪，这片水域和这艘沉船就是它的绝对领域，而他们是被引诱入场。
不，不是邪。
张晦又否认了这个推论。
在他才接收的知识中，有能力逃出场外的邪往往有很高的智慧，在没有几只聚集在一起形成域的情况下是不会独自冒着危险引诱工程师入场的。
如果场外已经形成了域，更不会让他们入场，毕竟比起所谓的“绝对领域”，场外的真实社会环境反而对工程师的约束更大，如果他们要对付工程师只会在场外的域设置陷阱。
即使没有邪，这么多的骷髅到底要怎么解决？难道所有的骷髅都是厄的化身？
他们现在既不知道这些骷髅的弱点，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让所有骷髅化为飞灰，通过清除骷髅的方式来清除厄根本不可能实现。
张晦只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或许就像医院里经历过的一样，虽然对方人手众多，但其实只有医护是厄，解决医护后那些被厄支配的病患及家属会自动消亡。
如果，这里的骷髅也有主次，那他们会有哪些区别呢？
门上的栅格太小，外面的骨架无法钻进来的同时也无法让张晦观察到外面状况的全貌，看不清那些骷髅是否有各自的特点。
他亲身感受过那些骷髅的力量，被抓过的脚腕还在刺痛，真被它们整个抓到，那么多骨头随便几下就能把他们捅个对穿，显然不适合直接开门闯出去。
既然不能直接对抗这些骷髅，那间接的方法呢？
张晦在狭窄的单人间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这个房间四周都被钢板包裹着，没有窗，除了门没有可以出入的通道。
张晦和齐博从仓库带出的氧气瓶早就在逃脱围堵时丢失，时间一点点过去，如果不早点走出这扇门，氧气恐怕支撑不了几分钟。
齐博也没想到有什么好方法，指着门：冲？
恐怕真的只有冲出去这个下策了，张晦摆好姿势，准备和齐博一起开门。
齐博伸出三根手指做倒计时。
三……
张晦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手上的荧光棒，他低头看去。
二……
一大片阴影蠕动着从门底下的缝隙里钻出来，像液体，又似乎比水粘稠。
张晦攥住了齐博最后一根手指，荧光棒在地上绕了一圈，地上的阴影跟着舞动起来。
齐博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之前附着在车窗上被荧光棒引走的那种东西！
张晦凑近那片阴影去看，仍旧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生物，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认识餐桌上常见的品类之外的水生生物。
这种生物整体像是由半透明胶质的物质构成，可以随意变形，上面有无数个同样半透明的吸盘，这些吸盘一部分吸附在物体上支撑它的行动，一部分在不断吞噬水中的浮游物，还有一些，被荧光棒散发出的光吸引，微型吸盘上的每一个细小触须似乎都在为光而欢欣舞动。
虽然它现在只从门缝里溜进来一小部分，但张晦亲眼见过它的本体之大，如果合理利用，有没有可能把它变成一张巨大的网？即使不能将骷髅一网打尽，能阻止它们行动也是好的。
荧光棒的数量有限，能供他们发挥的场地也有限，而且他们的时间很赶，将骷髅一网打尽的方法似乎也不可行，但可以反向思考。
张晦示意齐博把所有的荧光棒都找出来，全部折亮，固定在身上。
不能将骷髅一网打尽，但可以借助未知生物喜光的特点吸引它将他们两个人包住，这样冲出去的时候就有了防护。
光亮增多，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阴影更加迅速，片刻就将面向门的两个人包围。
张晦将它很有弹性的皮扯了扯确认两人已经被防护住，然后从皮里伸出手打开了门。
骷髅们争先恐头地涌进门撞到像胶垫一样的隔膜，隔膜里面包裹着斑斑点点亮着的两个人形，骷髅们用自己的骨节不断攻击试图破开隔膜，而感受到威胁的“凉皮”——张晦刚给未知生物起的名字，因为它的质地看起来真的很像凉皮——蠕动着将骨架一坨坨地卷了起来。
在每个小吸盘内，细密地排列着肉眼难以分辨的噬齿，那些噬齿随着吸盘的蠕动在骨骼上留下看似微小的伤痕，几轮吸盘爬过，坚硬的骨头像是被风化的石头，一点点碎裂。
借助“凉皮”逃出后，两人目的明确地直奔仓库，赶在窒息之前互相换好了氧气瓶，缓过呼吸之后，两人才发现追着他们跑的骷髅已经被消灭了不少。
齐博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可算迎来转机了！
“凉皮”给了两人巨大的安全感，齐博甚至挥舞着荧光棒指挥起来。
他示意张晦到走廊对面，两人都攥着荧光棒，在走道上一人一边，被吸引的“凉皮”向走道两边延展，在两人的指引下，将走道里源源不断冲过来的骷髅以包饺子的方式包了起来，被包裹住的骷髅撑不了多久就会断裂、粉碎。
骷髅们几轮攻击后就停了下来，此时张晦也已经分辨出了骷髅们的区别。
大部分骷髅都是干干净净的骨架，有一些挂着没有完全腐坏的衣服，还有极个别的，远远缀在骷髅群后面，身上是完整的一身衣服，露出的头骨和其他部位是不同寻常的灰白色，像是骨头发了霉。
张晦猜测那几个应该就是他们要消灭的厄，但厄很狡猾，被他们发现之后就躲了起来。
很明显，在主动攻击失败之后，厄选择了保守的方法。
虽然张晦和齐博暂时得到了氧气补给，但一样有耗尽的时候，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他们氧气耗尽之前藏好自己。
捉迷藏这种游戏，几乎是所有人的童年中必不可少的经历，规则多半是相似的，基本第一条都是划定一个可以藏的区域。
张晦猜测，那几只厄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而且大概率只能在船内活动。
是什么限制了厄的活动范围呢？
张晦看了一眼还在被游来游去的齐博用荧光棒遛来遛去的“凉皮”。
“凉皮”能对骷髅产生致命伤害，但它好像是以微小的水中生物为食，没受到威胁时不会主动攻击，刚才两人被它包裹也没有像骨头一样被吞噬，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而且“凉皮”的活动范围不受限制，厄躲在船中并不能躲避它的攻击。
如果不是天敌，那又是什么原因？像《予康医院夜间值班守则》一样的某种必须遵守的规则？
如果有员工手册之类的东西，多半在员工宿舍或者办公室之类的地方，但是他们前面经过一个办公室，可以看到地面上散落的纸已经被泡得看不清字迹，即使有也无从得知内容。
张晦跟在齐博后面重新检查着船舱，再次经过底层小仓库时，突然想到，既然那些骷髅都还能动，并且知道在他们试图带走氧气瓶时攻击他们，为什么先前不直接把这些氧气都放了而是让这些罐子原封不动地留存在这里呢？
因为以前没有人到达过这里没被厄发现漏洞？还是因为氧气对骷髅有非常致命的作用它们不敢放出来？
张晦想着问题入了神，落后了齐博一大截，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像发了霉的骷髅手掌悄悄从后颈接近，慢慢在他的脖子上合拢。
感受到脖子上的压迫感，张晦不假思索地用手去扯，但坚硬的指骨力气大得可怕，深深嵌入他颈间的皮肤，几乎要掐入喉管，堵住了他的呼吸。
窒息和挣扎中，呼吸器从张晦的口中脱落，自由漂浮在水中的氧气管不断有氧气泡飘出，浮动的氧气泡碰到了掐住他脖子的指骨后爆裂开，几乎瞬间，坚不可摧的指骨变得脆弱如豆腐，让他很轻松地掰了下来。
张晦转头去看身后的骷髅，直直对上空洞的眼窝，不知为何，仿佛还看到了它的牙齿在上下打颤。
难道……它在害怕？
这个想法在张晦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无暇深究了，手忙脚乱地区捞自己的呼吸器，在被憋死之前终于把呼吸器塞进了嘴里。
缺氧和呛水使他头脑发昏，他晕乎乎地看着自己塞呼吸器时带出的几个氧气泡轻飘飘地在袭击他的骷髅身上爆开，头顶那朵让它失去了一块头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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