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里上首的络腮胡大汉忽然将酒杯掷于地下,发出一声脆响。
“你再如此扫兴,我可要杀几个乡人助兴了!”
那边正上演着剧情,看得周研目不转睛,张晦推了推背后的窗子,纹丝不动。
徐鸣跟着他也推了推:“为什么关得这么紧?”
张晦:“你想办法试试这个窗子能不能破开,我去看看门能不能打开。”
画舫里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中的冲突上,张晦溜到门口,推了推雕花的舱门,也是纹丝不动。
这让他想起了入场时会遇到的情况,但还有一种可能,“听瑶”为了确保船上的匪徒能葬身火海,想办法封住了画舫上的出路。
这就麻烦了。
络腮胡大汉推开围在琳琅身边的美人,紧紧攥住她单薄的臂膀,将她拉入怀中:“既然你不肯为我高歌,不如我们直接……”
周研看得焦急,虽然知道现在的景象哪里都不对,但他很难看着一个认识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欺负还无动于衷,正想找张晦和徐鸣帮忙,发现两人都已经不在他身边,一个摸着窗子,一个摸着门……
张晦没注意场中的动静,他目测了一下,这雕花木门看着也不厚重,不如……他用力向木门踹去。
“砰!”
木门毫无损伤,甚至连细微的颤动都没有。
门口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络腮胡大汉怒道:“门口是谁?!”
周围有不少凶神恶煞的人都盯住了张晦。
周研为张晦捏了把冷汗,没等他再做他想,忽地更大的碰撞声从他耳边炸开,他吓得一激灵,转头一看,好家伙,徐鸣抡起椅子砸了窗户,一下不成,又抡起来砸第二下!
“砰!”
窗子和门一样,似乎违反了受力定律,在巨大的力道下毫无破损。
画舫里的人一会儿看门口,一会儿看窗子,连接被打扰的络腮胡大汉怒气横生,把怀里的琳琅推倒在地,大喊:“把这两人给老子拿下!”
他一声令下,画舫里穿着短打的男人都动起来,分别扑向张晦和徐鸣。
周研吓得抱头就近滚到了桌子底下,悄咪咪抬头正好和跌坐在地上的琳琅对视了一眼,此刻,他忽然悟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围魏救赵?
验证之后,张晦已经确认这个地方是个类似于“场”的封闭空间,或许它就是一个“场”。
资料看得多了,加上他自己的亲身经验,他已经越来越能理解“场”这个概念。
狭义上的场是指他们出任务碰到的那些,但广义上,场能代指很多东西。
比如电磁场,是指是带电物体产生的一种场,带电物体在电磁场中会受到它的作用力;又比如重力场,在地球上的所有物体都在重力场的控制下。
无论狭义还是广义,场基本都是有两个共同点,一是规则,二是作用范围,也就是空间。
结合起来,所谓场,就是一个有特殊规则的独立空间。
如果想出场,就要打破规则。
任务场内的规则是由厄控制的,清除厄便是打破规则,那现在这个场呢?
张晦没时间多加思考,抓他的人已经奔至跟前,领头的竟是孙武宁!
张晦拔腿就跑,边跑边制造混乱。
画坊内的空间不大,出路又被封住,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那个络腮胡的手下,被抓到几乎是早晚的事。
另一边被抓的徐鸣也发现了抓他的人里有王启明,明白现在的诡异景象就是针对他们的把戏。他不像张晦有入场经验,但他也看过资料,而且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肯定都是幻象,这样想着,他毫不犹豫地对扑过来的人下了重手。
徐鸣身手非常好,对付这些人毫不吃力,甚至有余力扔个人过去帮张晦挡住追兵。
周研趴在桌子底下小声祈祷:各路神仙请保佑两位大兄弟,我就不出去拖后腿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念着念着,他看到原本跌坐在地上的琳琅站了起来,不仅她,围在她周围的那些舞女也站了起来,她们在混乱中走向高耸的烛塔,一个接一个从烛塔上取下一支蜡烛,又分散到画坊内的各个角落,将烛火伸向装饰在墙板上的纱帐。
“哎……”
才发出一声,周研想起自己还在躲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们这是干什么?放火烧船?
火苗窜上纱帐,很快蔓延到墙板和地板。
张晦已经和徐鸣汇合,在他的帮助下勉强能抵抗那一群扑上来的壮汉,火势一起他就发现了,大喊:“着火了快救火!不然大家都要死!”
络腮胡不依不饶:“先把那两个人抓住!”
他又吩咐舞女和乐师:“你们去救火,快点儿,不然把你们都杀了!”
舞女和乐师们一动不动,只有琳琅向络腮胡走去,她主动靠在了络腮胡身上:“小小火焰,何须生气。”
一直关注她的周研清楚地看到她衣袖遮掩的手掌中藏着一根尖锐的簪子。
她安慰般抬手抚上络腮胡的胸口,衣袖滑落的瞬间将簪子毫不犹豫地插进了络腮胡的胸膛。
她虽得手,也让络腮胡立刻发觉,先将她甩出去,又怒不可遏地掐着琳琅的脖子:“贱人,竟然偷袭老子!”
周研看到现在已经意识到,满场没有一个简单人,与其关心别人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自保。
但想来想去,现在这个情况除了给自己算个吉凶,其他的他什么都干不了。
果然眼皮一直跳没好事!
火势蔓延地非常快,络腮胡的手下也有人已经发现门窗都被封住,而他们所在的整个船舱都是木制,好像还被人涂了油,再不想办法出去,就要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因为火势,其他人无暇再顾及张晦和徐鸣,只有孙武宁和王启明在穷追不舍,徐鸣终于有空和张晦说话,他问:“我们刚才打不开门窗,现在火这么大,这么多人去破坏门窗找出路都无果,你不觉得这已经违反现实定律了吗?”
周研不知何时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接口道:“我们出现在这个地方就已经不正常了。这是‘听瑶’故事里的世界,我猜,这是神仙道的手段——‘入画’。你们还记得墙上的画吗?”
那院子里的墙壁上,左边是满墙听瑶的画像,右边则是叙述了听瑶舍身纵火救镇的故事。但当时他们只注意到了听瑶画像的奇怪之处,还没来得及去看另一边的描述故事的墙画。
“没错。”孙武宁说。
事已至此,情况又变成了三对二,徐鸣一人对上孙武宁和王启明都不虚,让他们干脆停了手。
孙武宁说:“你既然知道‘入画’,肯定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活路。”
徐鸣:“你什么意思?”
周研给他解释:“简单来说,‘入画’后里面发生的种种都受施术人的控制,在施术人制定的规则下,我们受到的伤害都是真实的,在里面受伤是真受伤,死亡也是真实死亡。”
火势如此之大,再不出去,今天恐怕真要被烧死在这里了,张晦说:“我们知道你们是为了名额,我们愿意放弃,能不能商量一下先出去?”
王启明阴险一笑:“商量?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今天就都留在这里吧。”
张晦:“我想和林子越谈谈,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王启明:“你不如先告诉我们,让我听听有多重要。”
张晦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如果有机会和林子越交涉,说不定会有转机。
孙武宁却说:“他在使诈,我们走。”
说完和王启明一起消失在原地。
周研目瞪口呆:“这就走了?不是,他们真走啊?就把我们扔这儿?这是谋杀!”
张晦若有所思:“他们为什么那么在意晋升名额?甚至为了名额不惜把我们灭口。我们一起失踪也会造成不小的轰动吧?真查起来难保不会查到他们头上,即使如此,他们还要执意这么做,原因又是什么?”
徐鸣拉着两人躲过一个扑过来的火人:“先保命再说。”
船舱里已经事一片火海,能站脚的地方不多,还要躲开已经着火的人,一不小心也会被殃及。
张晦拍着裤脚上沾的火,听见周研说:“导游还在,她怎么不走?有没有可能她就是这幅画的关键?她很明显在扮演听瑶这个角色。”
张晦:“去她那里看看。”
琳琅坐在一片混乱中,面容沾着脏污,脖子上满是红紫的掐痕,身边是络腮胡的巨大身躯,他好像已经没气了。
听到面前的声响,她平静地抬起头,一言不发。
周研问她:“你到底是‘琳琅’还是‘听瑶’?”
她轻轻地笑了,瞬间,她脸上的脏污,脖子上的青紫全部消失,就连火焰都变成了围着她欢欣跳跃的无害精灵,她说:“我不是琳琅,也不是听瑶,我只是一副画,一副每天都在重复这些场景的画。”
周研戳戳张晦:“她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张晦蹲下来,隔着台阶与她目光齐平:“你知道从画里出去的方法对吗?”
她摇摇头:“有人召唤我的时候我才能出去。”
张晦换了个问题:“你会被烧死吗?”
她好像毫不忌讳自己的弱点:“我不会被烧死,画消失了,我才会消失。”
徐鸣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时不时踹开跑过来的火人,他看了看头顶上摇摇欲坠的船顶,猜测顶掉下来以后他们也不能离开这个空间,不是被砸死就是被烧死。
他提示伙伴们:“没时间了,要快点想办法出去。”
画舫外,深不见底的河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双手,它们摸索着攀上了船底又往上攀爬,发出粘腻的拖爬声,还有暗哑的低语:“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画舫内周研抱头哀嚎:“完了完了,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不要啊!”
张晦和周研也想不到破局的方法,他们试过了,手环也不能在这里联系外界。
一筹莫展之际,那个画化身的女子微微侧过头,她听到了船底那些细碎的声音,她说:“如果你们出去了,可以把我从墙上擦掉吗?我厌倦了听这些日夜不停的哀嚎。”
周研大喜:“你能放我们出去?!”
她摇摇头:“不,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出去的方法。”
周研又蔫了下来。
“但是……”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搞我心态一次性说完?”
“外面的东西或许能打破这里的桎梏。”
“外面?”
忽然间,门窗处传来晃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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