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囚禁在无人之境。
庄遥生的心里莫名升腾起不安的情绪。与跨越界碑前的迷茫不同,这次的失落只与一人有关。
那一晚,魏清曾垂眸,仿佛端详着两颗截然不同的心脏,思索着遥不可及的事。贫瘠沉默的心脏与庄遥生相伴了二十余年,仅在他生命垂危时会剧烈地跳动,就像在为他燃烧的生命呐喊倒计时;平稳鼓动的心脏上保留着完整的术式痕迹,它曾召来一众荒原的游荡者,为这个枯竭的生命诅咒、祝福、带来命运的分支。
温暖的舌尖感受着两颗心脏截然不同的温度。魏清抬头,眼中似乎坚信着什么,向与之命运缠绕的他诉说:
“它为你改变了既定的命运,而我会为你编织全新的未来。”
面对着自称为驱魔师的人,南缪首先提出了大家的疑虑:“你看起来和大众印象中的驱魔师不太一样。在相信你的说辞前,我有两个疑问。”
“首先,你说你被吊销了资格,并没有说明背后的原因。”
“其次,比起正常人,你看起来更像是受到管制的危险人物。”
“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对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
魏清并不打算解释不相关的问题,也不会去自证自己的正确与否。当他的每一次行动都与历史走向息息相关时,黑色白色都混为了一体,变成了唯一的灰色。
他看向了神色各异的人们,清了清嗓子:“虽然大家对我在这里的原因充满怀疑,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在场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对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有头绪,我说的对吧?”
南缪陷入了沉默。无疑于证明了魏清的话。
白桦饶有兴致地闭上了左眼。
羌医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麻烦的男人。
千翼试图想起什么,却再次以失败告终。
瘦削男子面不改色地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
老人停下了咀嚼,终于抬头看了一圈,没有犹豫地选择了继续干饭。
紧张的女子彻底昏了过去,但是因为她的刘海太长,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
“我们都没有理由杀死对方。但是箱庭会给我们理由,它曾被开启过千百次,仅有一次失败。”比起诉说自己的秘密,魏清选择了先解决当下所有人共同面对的难题,“然而就在昨晚,被邀请到这里的其中一位客人遭遇了毒手。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根究底,而是找出凶手后找到从这里出去的路。”
(聪明人,我投他一票!)
听到“凶手”二字,白桦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毕竟他可是个为了真相连性命都弃之不顾的家伙。
(嗯?你不会觉得我求生指数很低吧?怎么会,被推下湍急的河流是个意外。如果遇到持刀歹徒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边回头拍照边逃跑的。)
(逃跑还回头?我可是侦探啊,没有留下照片作为证据怎么行!)
“暂且相信你,毕竟我也想从这个鬼地方活着出去。”南缪居然是唯一一个公开站出来支持魏清的人。“在我们分别行动前,希望我们的前驱魔师为底细不明的各位介绍一下副本和副本的基本规则吧,至少可以避免死得不明不白。”
魏清歪过头,想起了自己入门的那段时光。
带着眼镜的庄遥生看着魏清的学辅指读棒在驱魔师初级教材上戳戳戳戳戳。“天黑不出门,雨雪不落单。这些生存法则我怎么从来没见你遵守过。”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庄遥生合上课本,用一份堪称教材的可公开副本记录取而代之。最近能清晰看到的视野越来越远,相对的,近处的东西反而看不清了。“这是我的老师爱德华的记录,他很擅长在副本内处理受伤情况,年轻活跃时一度提高了驱魔师的存活率。在协会引入系统后,这部分内容就从实践课中慢慢删减了。”
魏清看着玻璃片后失去了光泽的双眼,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办法在副本中活下去,自然也没有办法将核心抹杀。天黑、雨雪都是对无法与之对抗的人的警告。人是踽踽独行的婴儿,需要先学会爬行,才能够奔跑。而对你来说,警告像是束缚了手脚的锁链,无畏像是葬送性命的毒药。其中的分寸,只有最真实的体验才能描绘出轮廓。”
魏清打断了庄老师的教学:“等一等,庄遥生,我需要一场快速问答。”
庄遥生:“什么?”
“你最近睡觉了吗?”
“睡了。”
“吃饭了吗?”
“吃了。”
“喝水了吗?”
“早上喝过了。”
“有按时上厕所吗?”
“……没有。”
“我们现在在哪里?”
“家里?不对……”庄遥生捂住了头,老花镜前的事物变得模糊。
原来如此。魏清丢出指读棒,戳碎了墙上一面滴答作响的钟表。没想到它渗透进了庄遥生的【幻想症】中,慢慢包裹住了他周围的现实。
“现在没事了,我们是在家里。”魏清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庄遥生。刚才的睡过、吃过、喝过都是幻想的一部分,就像一个短暂的晨梦。“不过你现在该去休息了。”
事后庄遥生确实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昨晚的梦,继续按部就班地开展魏清的浓缩补习课程。
魏清的思绪回到现在。他告诉众人,天黑不出门,雨雪不落单,都是副本对人的警告,做到这些仅仅能保证暂时不会触发死亡条件,但若是要终结这一切,就必须深入副本核心,摧毁最关键的部分。
艾泽西收起刀。少女说的没错,他又有什么可以从她身上获得的呢?就算她沾染了箱庭的记忆,篡夺了权能,界碑也无动于衷。
她依旧是受界碑保护的人类。
没错,在不同的人眼里,界碑的身份和作用截然不同。对娜忒来说,界碑的认可是一份证明,是她脱离人类世界进入界碑另一侧的身份象征。对庄遥生来说,界碑的认可是与其同高的责任,上面的名字意味着他一辈子被界碑束缚,分隔两个世界的界限。
对神明艾泽西来说,界碑是一份专属于人类的襁褓。正因有界碑的存在,才会有那么多身处世界话语权中心的人愿意维持安稳的现状,以至于两界之间从未发生过大规模争执。
被界碑选中的人只需要迈出小小的一步,就会脱离其羽翼。而经不起摧残的普通人不论多少次试探其底线,都只会发现仍在原地打转。
那继续牵扯其中对她来说只是折磨。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从你这里获得答案。”艾泽西摸了摸她的头,巨大的刀刃将空间连同少女撕裂成两半,“我将用自己的剑斩断那孕育千万年仍未成型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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