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鹿呦呦带着酣睡之后的满足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人。她甚至有点怀疑昨天晚上孔昭是不是真的来过，还是说，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直到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才确信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他应该是在打电话，不过声音很轻，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鹿呦呦伸手去摸手机，想看看时间，手上却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箍住了。她狐疑着从枕头底下抽出手一看，左手中指上，一颗亮晶晶的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华，就像一颗天上星，坠落凡尘，恰好落在了她手上。
鹿呦呦轻轻地笑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海誓山盟的渲染，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独特浪漫，是她想要的。
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鹿呦呦迅速翻了下身，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听到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脚步，他的气息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维持不了均匀的呼吸了。
然后听到他嘀咕，“怎么脸这么红，还出汗了？不是发烧了吧？”
鹿呦呦仍然闭着眼睛，孔昭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烧呀！”
此情此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鹿呦呦装不下去了，弯起的嘴角泄露了自己的伪装。
而孔昭也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知道她可能是突然收到他的求婚戒指有点害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接受了。
虽然，昨天晚上他已经明确表达了要和她结婚的意愿，她也没有反对，可他心里还是会有一些担忧和紧张，同时也在激动地等待着她的回应，现在终于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他幸福满满地把她抱进怀里，抱着还不够，又在她娇艳红润的脸上亲了又亲。
鹿呦呦心中也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如今，她总算是得偿所愿，还有什么比你爱的人，也一直爱着你，你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也愿意和你白头偕老，更幸运的吗？
不过……
“好赖你也问我一句，愿不愿意嫁给你，就这样稀里糊涂被你套住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鹿呦呦对着那颗硕大的钻石埋怨道。
就算她一向是个务实的人，不太在乎形式上的东西，但仪式感也该有点吧！
孔昭笑了，他突然问:“你睡醒了吧？现在头脑是清醒的吧？”
他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鹿呦呦不解道，“我不清醒，难道在说梦话吗？”
“那我们来做个测试。说鸡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头一共有20只，脚一共有56只……”
“鸡12只，兔子8只。”
孔昭还没说完问题，鹿呦呦已经说出了答案。
“你到底要干嘛？拿小学数学问题来考我！”
在鹿呦呦看来，这简直是对她智商的侮辱！
孔昭却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嗯，确实清醒了！”然后“噌”地坐起来，“来吧，签个协议！”
协议？什么协议？不会是西方人那套婚前财产协议吧！
鹿呦呦疑惑地看向孔昭。孔昭脸上却一派坦然，似乎无丝毫不妥之感，只向她招手，让她到书桌前面来。
鹿呦呦冲他露出一个蜜汁微笑。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管签不签，她都要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协议。
鹿呦呦起身来到书桌前，孔昭指着书桌上一张纸上的一个地方，说：“在这儿签上你的名字。”
鹿呦呦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桌上那张纸，查看起来。一看之下，却愣住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婚前财产协议，而是一份“真爱协议”。
最上方那两个套在一起的大写字母，是某知名钻戒品牌的logo，前不久她在微博上看到过，当时她还暗暗羡慕那个能得到她偶像空山专爱的女子。
品牌logo下方是真爱协议的标题和内容：
“当我将一生仅能定制一枚的**求婚钻戒赠予你，代表你就是我的一生唯一真爱。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疾病，一生只爱你一人。以此为证，承诺此生真爱不变。”
下面承诺人的地方，已经手写了一个名字，受诺人的地方还空着。
鹿呦呦看着那无比熟悉、端正劲美的字体，唇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却嗔怪道：“你干嘛剽窃人家空山的创意？”
“额……”孔昭搔了搔额角说：“我是看你羡慕人家空山的女朋友羡慕得不行，所以就给你也弄了一个。”
“我什么时候说我羡慕空山的女朋友了？”
鹿呦呦继续贯彻嘴硬的作风，坚决不承认，而孔昭则是习以为常了。
“难道不是你酸溜溜地到空山微博下面，跟人家要喜糖吃吗？”
鹿呦呦一听有些不乐意了，“你是不是线上线下每天都在监视我？”
“那不是监视，是关注。”孔昭更正道，然后他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十分认真地对她说:
“呦呦，自从我知道你就是‘小鹿乱撞’以后，别提有多开心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那个时候，我也知道你有一个深爱多年的人，为了他，你拒绝和我见面。我一方面想追求你，一方面又担心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备胎，或者说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所以，那段时间我心里很纠结。直到我们第一次吵架，我才确信你是喜欢我的。但那时候，我仍然不能确定，你喜欢我的同时，心里还有没有别人。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发现你有一些不寻常的表现。其实更早之前也有，只不过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后来，瑞秋和爱德华的到来，揭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说到这儿，孔昭停顿了一下，他深深地望着鹿呦呦，“你说的对，我们早在E国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鹿呦呦正安静地听着他的内心告白，突然听到他这样说，于是问:“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他，要是见到了，她怎么会认不出他呢！
“确切地说，我是被你捡到了。”孔昭目不转睛地看着鹿呦呦，似乎在说，现在想起来了吧！
鹿呦呦呆呆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眼睛突然一亮，“啊，是你！”
五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异国城市的街头，她偶遇救助的那个同胞，竟然是他！
她依稀还记得他当时的惨状，忽然鼻子一酸，抱住了他，“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跑去国外干什么？被打疼了吧？去了也不知道找我，一个人瞎逛，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孔昭听着鹿呦呦看似责备，却满是心疼和关爱的话语，不禁热泪盈眶。
他紧紧地拥着她纤瘦的身躯，她何尝不是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孤独地生活着，还想罩着他呢！孔昭又忍不住笑了。
“我当时要是以石上流的身份去找你，你会见我吗？”
鹿呦呦一秒钟都不带犹豫地说：“不见！”
孔昭不免有些惊讶，毕竟之前他约她见面，她还考虑了好几天才委婉拒绝，这次为什么这么果断。
“为什么？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那时候我还在戴牙套，怎么可能去见一个有好感的异性呢！想都不用想！”
额……这个理由，虽然，但是，好像也算合理吧！孔昭有些哭笑不得。
鹿呦呦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点什么，问：“你是不是认识艾瑞克？”
孔昭点点头，“是。”
“你是那个投资人？”
孔昭又点了点头，“嗯。”
“那上次你说去参加朋友的开业典礼也是去他那儿了？”
孔昭再次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鹿呦呦不禁长叹了一声，竟然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两次认识他真面目的机会。不过，这样似乎就能解释他的大额存款的来源了。至于投资的钱是从哪儿来的，鹿呦呦想也许是跟他爸要的吧，毕竟他爸是个生意人，投资口腔诊所本身就是个不错的项目，他出点本钱，让自己儿子从此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倚靠，就算有一天清泉倒下了，也不至于影响他儿子的后半生，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
鹿呦呦正暗自思忖着，听到孔昭问，“那你那天为什么没去？”
“我？”
鹿呦呦回想了一下，那天她半路上接到了戴维的电话，然后就去找她舅舅了，半夜回到家，又接到薇薇安的电话，紧接着又去了派出所，去搭救某个醉酒打架的人。她奔波劳碌了一整天，都是为了他。不过，她做这一切全都是心甘情愿的，本就没想过回报，也就不愿在他面前邀功。于是她说：“我突然有点事，就没去成。”
孔昭淡淡一笑，他一边给她捋顺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说:“你这个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鹿呦呦不清楚他是否知道了什么，继续否认，“我哪有什么事情瞒你！”
“不是你利用自己的关系，给我爸的公司拉投资，还找你舅舅帮忙安置那些下岗工人吗？”
鹿呦呦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戴维来医院看我爸，我们见到对方都很惊讶，后来一聊才知道怎么回事。”
“哦。”
原来是戴维告诉他的。想到戴维，鹿呦呦不禁有些愧疚，虽然后来孔昭确实成为了她的男朋友，但毕竟那时候还不是，先斩后奏也是欺骗。她得找个机会好好向戴维赔个不是才行。
孔昭看鹿呦呦一脸忧虑，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你如果担心戴维会怪罪你，不如改天我们夫妻俩一起去拜访他，亲自向他致歉并道谢，好不好？”
他一如既往地能读懂她的心思，这让她很开心，但是……
“谁跟你是夫妻俩？自作多情！”
鹿呦呦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压不住心里的喜悦。她转过身去，拿着那张真爱协议胡乱看着，心里更是抑制不住地甜蜜欢喜，还有小小的骄傲——空山女朋友有的，我也有！
孔昭从背后环住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用不用我教你怎么写你的名字？”
“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来！”
鹿呦呦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毫不犹豫地在受诺人的地方签上了“鹿呦呦”三个字。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终于像那首古老的诗歌那样，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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