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一大早,莫惜欢就整装提剑,准备出门。
离开前,他找到花血牙,再三叮嘱,最近,王府可能不太平。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踏出院门一步!
花血牙不明所以,但他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就认真的答应了。
果然,莫惜欢前脚刚走,莫欺风后脚就登门了:
“花鞘在哪,让她出来,跟我走。”
“四公子,姑娘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哎哟!”
星华张开双臂,却拦不住气势汹汹的莫欺风,被推得一个趔趄。
“奴婢见过四公子。”
星沉挡在寝屋门口,冷静的颔首:
“公子留步,前方是姑娘的闺房,您直接闯入,恐有不妥。”
“山海王召见她,让开。”
不料,莫欺风软硬不吃,对女子毫不留情,抬手就攻向星沉。
“四公子……呃!”
双方武力差距太大,刚过几招,星沉就被甩开。
屋里,花血牙坐在妆台前,夭桃在帮他梳头。
砰!房门被踢开。
花血牙猛地回头,只见莫欺风大步走来:
“你就是花鞘?山海王传唤,跟我走。”
“四公子?!”
夭桃一抖,下意识挡在花血牙身前。
桀骜不驯如她,看到莫欺风,也眼露一丝惊惧。
“我家姑娘染了风寒,身子不适……”
“请四公子回禀山海王大人一声,择日再……”
“废话少说。”
“啊!!”
夭桃被莫欺风扯开,“噗通”跌倒,痛得惨呼。
“别动手!”
花血牙立即起身,插到两人中间,警惕的观察莫欺风。
这就是莫蛟的第四个儿子、荧光的首领、与莫惜欢水火不容的顶尖杀手:莫欺风?
果然气场强大,眼冒寒光,身携死亡之风!
这种强敌,平时当惯了杀人阎王,一般伎俩能糊弄不过去,更不能硬碰硬!
“四公子息怒,阿鞘有礼了。”
花血牙心神一定,微微颔首:
“不知父亲召见阿鞘,有何要事?”
“有何要事,你去了便知,走。”
莫欺风二话不说,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向屋外。
“四公子,请您顾念礼节,不要拉拉扯扯!”
“姑娘,你别出去呀!”
星沉星华心急如焚,双双展开架势,向莫欺风攻去!
“哼,不自量力。”
莫欺风冷哼,轻松躲过攻击,又举起手刀,劈向两人的心脉!
“小心!”
危急时刻,花血牙一步上前,用肩背把星沉星华顶出去。
同时,被莫欺风劈中胸口,后退几步,“哐!”地撞在门上。
“姑娘,你没事吧?!”
星沉星华惊呼。
“咳咳……没事。”
花血牙强忍心口翻涌的气血,挣扎起身,有些后怕。
刚才那一掌,如果打在星沉星华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莫欺风的武功水平,几乎和莫惜欢不相上下!
“四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夭桃看到花血牙受伤,忍无可忍,上前怒斥:
“姑娘好歹是五公子的妻子!”
“就算山海王召请,你这样横冲直撞,出手伤人,简直是不将五公子放在眼里了!”
“夭桃!!”
星华倒抽一口凉气,急忙给夭桃使眼色。
然而,为时已晚。
“五公子”三个字,彻底点燃了莫欺风的怒火!
“找死!”
只见莫欺风高高抬手,携着劲风,一掌劈向夭桃的天灵盖!
啪!
花血牙推开夭桃,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不顾胸口气血刺疼,“扑通”跪下:
“婢子狂妄,出言不逊,阿鞘向四公子请罪!”
“所谓长兄如父,四公子是惜欢的兄长,也是阿鞘的长辈,阿鞘自当听从公子安排!”
“哼,你还算懂事。”
莫欺风终于收手,冷冷开口:
“那就走吧?”
“是。”
花血牙起身,跟随莫欺风出门了。
星沉星华见状,一刻不敢耽搁,飞奔离开,找莫惜欢求救去了。
花血牙和莫欺风来到一座高大阴森的院门外,门上高悬一块匾牌:牢狱。
里面通道狭窄,烛火阴暗,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
二人走进一间宽阔大厅,这里火光燎亮,刑具齐全。
一众囚犯跪在地上,三三五五,被绑在一起。
“哟,阿鞘来啦。”
莫蛟坐在椅子上,瞥了眼花血牙:
“怎么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花血牙忍着被莫欺风打出的内伤,哑声回答:
“偶染风寒,让父亲忧心了。”
“这样。”
莫蛟点点头,看向一众俘虏。
“为父唤你前来,也没什么要事。”
“昨天,风儿抓回一批西域俘反贼,审问中遇到语言问题。”
“为父记得,你在招亲宴会上,表演过西域舞蹈,就想着,你可能会说西域话,就请你来当当翻译。”
“……”
听到“西域”两字,花血牙狠狠一怔。
他这才惊觉,密密麻麻一众囚犯,瞳眸都是浅蓝色!
万万没想到,十三年后,与自己的族人重逢……
竟是这样的场景!
“怎么样,阿鞘,这些西域蛮子说的话,你能听得懂吗?”
“……”
花血牙按下内心涌起的仇恨,拼命保持镇定。
无论如何,花鞘的身份,一定不能露出破绽!
“父亲恕罪,阿鞘只是偶然习得西域舞蹈,对西域语言并无了解。”
“还望父亲另请高明,莫要耽搁了审讯。”
“这样啊。”
见花血牙否定,莫蛟也不追问,挥挥手:
“也罢,那就叫那个在西域生活过两年的厨子过来,将就用吧,聊胜于无。”
“是。”
侍卫领命退下。
花血牙顺势开口:
“父亲如无其他吩咐,阿鞘也退下……”
“诶,莫急。”
莫蛟却拉住他的胳膊:
“这审问犯人啊,无聊得很,你就陪为父一起听吧。”
“来人,给五主儿添把椅子,上碗香茶。”
“父亲……”
不等花血牙谢绝,就被莫蛟摁到椅子上。
不一会,一名伙计进来,对莫蛟“噗通”跪下:
“山海王大人,小的名叫王二,在西域跑过两年山味,懂的地方话不多……”
“要是翻译不准,还望大人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怕什么,老夫又不会吃了你。”
莫蛟窝在椅子里,懒洋洋地:
“开审吧。”
“是。”
狱卒拖出一名七旬老者,捆上刑架。
莫蛟看向王二:
“你问他,是不是知道西域圣子的下落,才会组团来中原寻找。”
“好勒。”
王二上前,用西域话问道:
“克什塔尔,中原萨拉克阿曲多尔,阿虔罗玛曲达尔?”
“……”
老者撇开头,闭眼不答。
莫蛟不耐烦:
“上刑。”
狱卒取出皮鞭,沾上盐水,朝老者抽打过去。
噼!啪!
很快,老人身上就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了。
“长老!”
俘虏中,有人忍不住哭喊出来。
“……”
不远处,花血牙眼睁睁看着族人受难,悲怒至极。
然而,莫蛟就坐在旁边,时不时,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
花血牙恨得浑身发抖,却连咬牙都不敢,内心备受煎熬。
“呼……呼……”
老者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于是,狱卒又拿来虎钳,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了。
“啊啊啊……”
老人难忍剧痛,哀嚎起来。
“长老!!”
一名西域俘虏扑过去,却被狱卒踹回来。
“等……等等……”
老者不堪折磨,似乎服软了。
他沙哑地开口,断断续续,讲了好长一段西域话。
莫蛟耐心听完,转头看向王二:
“他说的什么?”
“他……他说……”
王二却瞪大眼睛,迟迟不敢开口。
“别磨磨唧唧,这老头说啥,快翻译给老夫听,务必只字不差!”
“是,这老者的话要是难听,可不关小人的事啊!”
王二鼓起勇气开口。
“这老人说,‘莫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十三年前,你滥杀无辜,血洗大漠,罪行罄竹难书!”
“好在,我们的圣子死里逃生,携着一腔恨火,终有一日,会将你拖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噢。”
莫蛟听完,挑挑眉毛,竟然没有暴怒。
只见他悠悠起身,走到老人身前,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
“老人家,你们的圣子那么牛逼,居然能将老夫拖入地狱?”
“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老夫才是地狱啊。”
说完,伸出铁掌,刺入老者的腹部,将他的肠子拽了出来!
“唔!”
这时,花血牙一个反胃,紧紧捂嘴,弯下腰去。
他眼睁睁看着族人受难,却无能为力。
仇恨和愧疚,如岩浆般,在胸口滚滚翻腾,牵动内伤发作,当下就要呕出一口血!
“哟,老夫扯他肠子,怎么吐血的是阿鞘?!”
莫蛟回头,故作惊讶。
花血牙挣扎着,站起来:
“咳咳,牢房气味血腥,请容女儿外出透气……”
他坚守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敢抬眸,与莫蛟对视。
他怕莫蛟看到,此时此刻,他眼中翻天覆地的杀意!
“好好好,快去吧。”
莫蛟亲自搀扶花血牙,来到牢狱门口。
“父亲留步……”
花血牙脚步踉跄,独自走开。
一名侍卫上前询问:
“将军,五主儿似乎身体不适,需要在下护送一程吗?”
“不用,让她去。”
莫蛟望着花血牙远去的背影,狡猾一笑:
“今天的收获,已经够了。”
回去的路上,花血牙脚步虚浮,呼吸急促。
胸腔内,仇恨混杂着淤血,刺痛难忍,令人窒息。
他看向四周,只觉得一切景物,都变得面目可憎。
莫家的花草,莫家的奴仆,莫家的宫殿……
以及,莫家踩在西域人的尸山血海上,建起来的,天下。
“花鞘。”
突然,一个人影快步赶来。
花血牙看清那是莫惜欢,心里的憎恨更深,扭头就走。
莫惜欢却拦在他身前: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让开……”
花血牙喘/息着,颦眉躲避。
莫惜欢像是猜到什么,脸色阴沉下去,抓住他的肩头:
“你是不是从牢狱过来?
“父亲让你审问了西域俘虏?”
“我不是让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么?!”
“莫惜欢,你又知道什么?!”
花血牙甩开他,情绪失控,痛苦的嘶喊:
“你们莫家,就是一群畜/生……咳!”
拉扯间,胸口一阵绞痛。
花血牙蓦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就黑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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