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人工智能?!”
RPU队长不可思议地指着雕塑们,嘴角抽搐。
其他几个警员也是目瞪口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有人手从枪上移开,摸向战术服口袋,蠢蠢欲动想掏出手机,这要上传到Tik Tok上不得五分钟破万赞。
“这是我们实验室最新产品,采用仿大理石外观,通过大数据分析进行类人模拟。”
叶烟张口就来,“你知道现在最火的那个ChatGPT吧?我们使用了同款内核引擎,驱动机器人自我学习自我修正,目前还在调试阶段。”
她昂起下巴,带着点故作谦虚的自矜,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会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器人。”
RPU队长听得半信半疑,看看叶烟,又看看雕塑们,走上前来,试探性伸手触碰离得最近的半人马。
半人马脾气暴烈,啪地一下就拍掉队长的手,石质的眼眶怒瞪,踢踢踏踏甩着马蹄走开。
RPU队长尴尬捂着被拍红的手掌退了回来,“这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你们为什么不用货车运送这些机器人?而是用大巴——”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没有任何固定和缓冲物,这样不会太不安全吗?”
如果路面发生突发状况,只要一个刹车,车内人和物将会集体向前摔跌栽倒,这些精密娇贵的机器可能将受到不可逆的损害。
而不管是在路上撒欢的小动物,还是新手司机,亦或是缺乏养护的糟糕路况,逼得老手司机猛踩刹车的意外状况实在太多。
“额……”叶烟脸上带笑,大脑飞速运转,现场开始瞎编。
“你知道的,它们现在还在建立自我认知阶段,使用货车的话可能会影响它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目前我们设定为这些机器人属于拟人属,如果使用货车运送的话,它们很可能对‘人’与‘货’的认知发生混淆,这将极大违背我们实验的初衷,对实验结果产生不可逆的损害。科学需要严谨,更需要一丝不苟的坚持,任何不可控因素都需要被排除在外,我们可以接受由此产生的任何额外工作和支出。真理,唯有真理才是我们科研人永恒不变的追求!”
叶烟这一大通说得又快又急,队长压根没听懂,感觉像是被一大堆专业名词揉成的面团照脸糊过来,当面团缓缓滑下,留下的唯有一张不明觉厉懵逼脸。
叶烟越说越起劲,从驾驶座上起身,一把扯过浮雕上看热闹的小男孩,高高举起小男孩,作狮子王经典造型,“来,和警官们打招呼。”
小男孩扭头看看叶烟,很懂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乖巧道:“Hello,sir.”
叶烟将小男孩塞回浮雕,小男孩迅速躲到其他人身后,只探出半张脸往外瞧。
“看,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人类成为自己的神祇,创造自己的子民。人工智能将是未来世界的发展方向,一切希望一切潜力都来自于AI。劳动力不足老龄化危机都将不是问题,社会分配不公贫富差距严重都将被解决,阶级不复存在,世界终将实现真正的共|产主义!”
出城道路关卡,大巴车缓缓启动,车尾扬起的烟尘落下,露出侧面排排站的RPU们。
“……你听懂了吗?”
“……没有,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人工智能真的能实现共/产主义吗?”
“……好了,继续检查下一辆车。”
大巴一路行驶过城市、郊区,最终驶入荒野,在一处海边荒崖停下来。
这里极荒凉,远离公路,唯有海风呼啸与海浪拍击山崖的声音。还没到约好的时间,叶烟吃了点自带面包充饥,在车上补眠。
有一车会动的雕塑,又处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不担心警察找上来,也不用担心有不轨者摸上车。
叶烟开了一夜的车,清早又在关卡和警方周旋,此时精力耗尽又困又累,睡得极沉。
龙悄悄探过来,见叶烟眼下一片青黑,没有了清醒时候的狡黠强势,闭着眼睛,露出点难得的疲累模样。
有几个拉庇泰人和半人马蠢蠢欲动又要打起来,龙倏忽从叶烟手腕上延展拉长,连抽带吓,把它们压制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坐着才算完。
一直到入夜,海面上响起汽艇的发动机声,叶烟这才醒转过来。
这觉睡得好,黑沉无梦,一觉醒来精力全满。
雕塑已经恢复原状,车内安静极了。叶烟下车伸了个懒腰,远眺望去,月下海面一条白色水线,正朝岸边奔袭而来。
很快汽艇靠岸,一人留守在艇,剩下的人目标明确,沉默不言朝着荒崖过来。
“你是Leaf小姐?”
带头的是一个女人,短发,轮廓刚硬,身材高壮。她主动朝叶烟伸手,声色低沉:“我听说您将埃尔贡神庙浮雕带了出来。”
一旁是几个壮汉,黑衣黑裤,表情冷酷,一言不发,姿态警惕,腰间鼓囊。
叶烟还是那天去小巷的打扮,脏金长发非主流妆,保证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她伸手回握道:“雕塑在车上。我希望你们尽快将浮雕带离B国,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倒霉蛋是E国民间最大文物回归运动组织的成员,那天在小巷听叶烟问有没有途径将埃尔贡神庙浮雕带回国时,他半信半疑,又忍不住心存幻想,万一呢,说不定搏一搏文物就回来了。
于是他将组织内最激进一派——也就是支持鼓励以任何合法的不合法的极端手段促使文物回归,砸首相家玻璃挖王室祖坟也不是不能接受,主打的就是一个以恶制恶——的带头大姐介绍给叶烟。
叶烟与带头大姐一拍即合,双方敲定时间地点,等叶烟将浮雕从博物馆带出来后,他们负责将文物送回国。
带头大姐挥手让手下上车搬运雕塑,对叶烟说道:“别担心,附近有一艘我们的货轮,装货后今晚就会驶出B国领海。”
大巴车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音之高亢欢快将藏在礁石里的螃蟹都惊出来。
手下们也是E国人,搬着沉重雕塑从车上下来时个个喜笑颜开,大理石坠得手疼也无所谓,仿佛八旬老汉喜得独子,又如暗恋多年终获女神垂青,笑得一口大白牙在月光下反光。
冷酷组织当场坍台,带头大姐脸上有些挂不住,试图苍白解释:“他们平时不这样……”
“没关系,我理解。”
叶烟没客气,她真理解。要是哪天流失海外的华国国宝全都回归,她估计龇牙笑得比谁都乐。
要离开时,带头大姐问道:“你真的什么报酬都不需要吗?只要——”
叶烟点头肯定,接道:“只要你们将浮雕归国的消息放出来。”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这个奇怪的要求。不过我们很乐意让强盗们知道,浮雕已经物归原主,并将永远留在神庙——我相信,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
“还是没有找到维克托浮雕?”
巴克警长一把将警帽摘下,焦虑地撸着没剩几根头发的脑门,“那两个保安呢?还是什么都不交代?”
——其实两个保安还是有交代的,上至馆长和哪个女员工有一腿,下至今天哪位游客多看了几眼雕塑,连什么木乃伊的哭泣、鬼魂的脚步、法老王的诅咒之类的都市传说都通通倒出来,可见实在是没有干货可交代了。
小警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上司:“我想,会不会可能他们真的与这起盗窃案无关?”
巴克警长暴跳如雷:“怎么可能!没有内应的话盗贼是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不破坏馆内防盗系统的情况下将重达千斤的大型雕塑全部运送出去?!甚至没有被监控拍到!这可不是什么梵高的画,也不是在什么小博物馆,敲碎玻璃往外套里一藏就能骗过老眼昏花的看门人!”
小警员一缩脖子,不敢再接话了。
巴克警长平复一下心情,突然想到一点:“博物馆外的道路监控查了吗?”
博物馆附近的道路监控倒是有,但受当夜大雨影响,画面模糊聊胜于无,只朦朦胧胧能看到个大概轮廓。
由于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从哪条路逃离的现场,博物馆周边全部道路在事发当晚的监控视频都被调出来查看。
很快,一辆停靠路边的大巴引起警方关注。
这辆大巴自天黑后便停在博物馆附近,在滂沱大雨中停得安然若泰,不动如山。车上贴了防窥膜,看不清内部情况,只隐隐约约看到驾驶座上坐了个人。
而到了某个时间点,监控视频突然出现熟悉的雪花噪点,屏幕上什么都看不清,与此前博物馆监控视频被信号干扰时的表现如出一辙。
过了一会儿,监控视频自动恢复正常,只有那辆大巴消失不见。
巴克警长激动拍桌:“就是这辆车!”
终于抓到这个神出鬼没的犯罪嫌疑人的尾巴,但问题又出现了,监控视频被干扰,根本无法定位大巴的轨迹。
监控室内重又陷入一片愁云惨淡,巴克警长猛抽着烟,眉头紧缩。
小警员看看左右,弱弱开口:“那个,我有一个建议……”
巴克警长将烟蒂用力摁灭在烟灰缸中,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没搭理他。
小警员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既然犯罪嫌疑人会使用某种方式干扰监控、使视频出现噪点,那我们可以去追踪这些被干扰的监控视频——我的意思是,如果有监控视频突然莫名出现雪花噪点,这是不是就表示了犯罪嫌疑人正在通过这片区域?”
巴克警长正在给烟打火的手突然一停。
所有警员被命令查看事发当夜博物馆附近全部监控视频,没有明确追踪对象,也没有时间地点范围,只要求找出含有雪花噪点的监控视频片段。
一旦发现噪点视频,立刻上报,并以该视频地点为圆心,查看附近道路监控视频。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找出全部噪点视频。
然而,城市内并不是所有区域完全覆盖监控,有些路段监控坏了或尚未安装监控,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当有人向巴克警长提出这个问题时,他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那就把无监控路段周边的全部监控视频看一遍,直到找出噪点视频。”
警察们一边骂上司一边滴眼药水,昏天暗地看得眼都要瞎了。
骂完还得继续看。
他们在会议室墙上挂了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每当有人报告发现噪点监控视频,就在该监控所设地点在地图上的对应位置进行标记。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被发现的噪点视频越来越多,地图上原本零星散布的标记点渐渐密集起来,最后汇聚成一条曲曲折折的长线。
——那是一条以博物馆为起点的出城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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