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洄回到方氏祖传棺材铺中上二楼将之前旅游回来还未打开过的行李箱拉出来，又在前面的柜子上乱翻一通。
什么黄纸朱砂铜钱剑，葫芦铜镜五帝钱，全被方洄塞进背包里，临了又想起什么，跑到加工室里猫着腰从沙发底下搬出来个木头盒子。
盒子上积满了灰尘，污垢一层盖住一层，甚至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还上了个款式老旧的锁。
方洄从收纳盒将钥匙翻出来开锁，一打开里面是一枚比巴掌还大上一些的山鬼花钱。
看着像现在市面上流传的那种花钱爷爷。
方洄松了口气将东西收拢起来背着行囊就走。
手上还拿着个跟河川如出一辙的木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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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川走在路上点了支烟，手中木罗盘上放着之前从坟头上装的土，稳定的指向一个方向。
不过他这次走的却并不着急，像是等人似的一步三回头，看着想走不想走的。
直至手心处不知晓何时画上的符咒隐隐发热，他才将心思重新放到木罗盘上。
河川走的路比较偏僻，他准备继续搭乘鬼车，临近高速路口时路边才有空白公交站牌立在那里。
将手中的木罗盘收起来，丢了特制的蓑衣，河川刻意画了张招邪符纸贴在脑门上遮盖人气儿，而且这个造型可以伪装成魂尸，也不影响走路。
这符纸当真功效不错，没一会儿站牌边上就多了不少鬼佬站在河川身后排队。
有缺胳膊少腿儿的，没头的，还有花枝招展穿着红裙子的。
各式各样的混在一处，倒真是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方洄捣鼓着手中的木罗盘，“不对啊，好好的也没坏怎么就若隐若现的，这臭道士还能把罗盘拆了？不至于吧。”
他苦恼地坐在路边，甚至想过这河川常年做偷尸贼万一太厉害自己搞不定，都没想过自己做的法器竟然会不顶用。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方洄从背包里摸出那个比巴掌还要大的山鬼花钱小声念叨：“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尸体找回来，让你安稳长眠。”
河川等鬼车下了高速才下车，现在已经到了市区，虽然是晚上却灯火通明。
跟木罗盘所指还有一段距离，河川隐隐感觉到手上的温度，这回却没管符咒探测到的信息。
拿出一张画好的“巽风”往身上一贴，距离木罗盘上的指示越来越近。
如果不是河川带了坟头土，这魂尸倒真不好找。不像鬼，有明显的阴气，魂尸的阴气被尸身锁住，唯一跟鬼类似之处就是拥有行动能力时，常人看不见而已。魂尸本身的气息极难分辨，唯有借助法器。
最后河川停在郊区一片林子里，就见那具魂尸穿了一身破布条勉强遮羞，走路跟散步似的一颠一颠往西面走，在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走的还非常直线。
河川从袋子里摸出赶尸时会用到的三清铃有节奏地晃动，不料那具魂尸却只是随着铃铛的晃动被镇住几下，就继续向西行。
“呦呵。”河川来了兴致，这种情况可并不多见。
三步作两步赶上前，河川摸出两张“艮山”贴到魂尸脑门上才把这位老哥定住。
转头拿出手机给沈晏程发了个消息，又想起带走饿死鬼那位行动迅速的兄台，顺便点开鬼怪事务所的大群搜“小贾”将他加了好友。
果不其然，鬼都不爱睡觉。
不出三秒，手机屏幕上就显示添加好友成功。
小贾的社交账号名称就叫小贾，不像别人的群备注都是大名。
据说鬼的名字就像命脉，不能被旁人知晓，因此河川也不知道“小贾”这个透露姓氏的称呼究竟是真是假。
他的头像就是一只鬼的表情包，不过是个西式的捣蛋鬼，上面还写着“不给糖就捣蛋”，看着蠢萌蠢萌的。
【小贾：？？？】
【河川：刚才抓了具魂尸，兄台有没有时间把它送到老家？】
【小贾：河川道长不亏是沈组长手下的得力人才，效率真高。】
【河川：……】
【河川：过奖过奖。】
【小贾：发个定位，马上到。】
河川将位置发过去，感叹一声，现在的打工仔拍马屁真是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
怪不得地上地下都让他混的如鱼得水，能在成千上万鬼差中拔得头筹，就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小贾以鬼差身份混到能来阳间透气，单单是这一份殊荣就称得上underground独一份儿。
河川差不多抽了两支烟，小贾就赶到，也不知道是刚去哪里出了外勤，身上还沾了点火锅底料的味道。
“大晚上的，打扰你了。”河川客套地寒暄。
小贾没有血色的嘴唇勾出笑意，“应该的。”
魂尸还被定在原地，小贾飘过去眉头皱起来，“嘶，它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有什么问题吗？”河川看着小贾的表情反问。
小贾眉头舒展，又变成原本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轻声道：“倒没有问题，道长交给我就好。”
完成交接工作，魂尸诈尸的烂摊子总算收拾好。
这回，河川手上的符咒传来的温度越发的烫手。
新的疑问又来了。
忙活大晚上河川不想再赶路，直接就近找了一家旅馆登记住宿。
洗完澡，河川感觉到附近逐渐靠近的人后，就将木罗盘单独扔到床上从窗户翻出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子究竟准备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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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洄的木罗盘重新找准方向后，他立马站起身追过去。
但是一想到河川是个道士，说不准还会御剑飞行，自个儿两条腿自然是追不上的，立马拿出手机叫了辆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刚准备下班却没想到接了个单子，一上车就询问方洄的目的地想着早早完事儿回家。
结果就见方洄看着手里的木罗盘来了句：“向前。”
“……”
“小伙子到底要去哪儿？逗我玩儿呢？”
“向前，再向左，应该是上高速。”
“……”
最后，司机大哥一路上按着方洄口头指路，停到了一家旅馆门口。
因为晚上没吃饱又没睡觉，方洄还专门在门口的小吃摊上买了一份炸串。
旅馆虽然不大，但是还挺正规。
方洄本来只打算进去把人找到，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
“请出示身份证件。”
方洄还是开了间房间。
说巧不巧，房间就在河川隔壁。
方洄放下行李就感觉到木罗盘强烈的指示，正准备出去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乱计划。
一个高马尾内搭黑色打底衫，外面套了条灯芯绒红裙子配乐福鞋的女孩子就这么水灵灵从门口进来。
方洄看着这个精致漂亮的女生愣了：“你找谁？”
女生面无表情，眼睛却直愣愣盯着方洄放到桌上只吃了几口的炸串。
口水从嘴里哗啦哗啦往出冒，精致的着装上全被口水浸湿了。
动作僵硬缓慢地往这边扭动，跟某款小游戏里的僵尸极其类似。
方洄瞳孔微缩，看出其中异样，立马从背包中拿出五帝钱砸上女生的脑门儿。
女生身形晃了晃，紧接着就被五帝钱中的阳气震得倒地不起。
而这一切并不能代表其它视角所看到的真相。
河川在楼下观望着方洄，却隔着窗帘的剪影看到他砸晕了一个女生。
一点脚就跃到窗边，打开玻璃窗进去。
二话不说先上手。
很显然，又是跟踪又是打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
方洄极其敏锐，看到河川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顺手抄起脚边的背包拉开距离，从里面掏出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河川先是被一块儿半成品木雕砸上胸口，之后又迎面被砸了几张画法有点问题，中看不中用的驱邪符纸。
他眉头紧锁有点不知所措，似乎对面的人也意识到驱邪之物对他这个大活人没有任何作用，最多造成一些物理攻击。
紧接着对面就来了一记飞腿。
当然被河川避开了，之后俩人就撕扯在一起。
半晌过后，两个人体力有点不支纷纷停手。
只见面前坐到地上的少年额头上的碎发都被汗水拉跨了造型，侧着脸仰头倔强道：“你个偷尸贼，掘人坟墓，天理难容！”
这说话的语气恶狠狠的像个撒泼的流氓，哪里还有几个小时前见面时的半分从容绅士。
偷尸贼？
掘人坟墓？
河川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瞬这些字眼跟自己的关系。
“所以，你是觉得我挖了谁家的坟墓跑来替天行道的？”
“不！不是替别人，是替我爷爷！”
河川刚站起身差点眼前一黑又坐下去，真挚发问道：“你应该看得出我的工作是负责埋人吧？”
少年倔强反驳，“谁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埋尸还是挖尸岂容你说了算？！”
“那你说了算？”河川觉得有点好笑。
方洄声音却冷了几分，“第一次见面时你拿着木罗盘来找我，当时就觉得你有问题，道士的家伙上有阴气说得通，但有尸气却很少，你是湘西赶尸人？”
河川摇头，“你的猜测不准确，之前的尸气是遇到魂尸诈尸了，虽然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但也是存在的。”
从方洄透露出的信息中，河川察觉到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爷爷尸体被人偷了？”
方洄点点头，看着河川坦荡从容的样子，似乎还真不是真凶。
“总之我没有挖你爷爷的坟，真凶另有其人，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向鬼怪事务所寻求帮助。”河川坦然道，“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解释刚才为什么把人砸晕？”
隔了一张双人床连带半个房间对角线的距离，河川伸手指向门口倒地不起的女生。
“她不是人。”
这会方洄激动的情绪已经渐渐恢复，他声音平静。
而那边刚刚被五帝钱砸晕过去的“女生”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河川方洄两个人还处于交流状态，就见“她”站起身来。
河川还准备反问那句“‘她’怎么不是人”，结果就见“她”两条腿扭成内八肩膀一歪一歪正往外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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