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药满怀恐惧的躲了起来，睁大眼睛，低头看着另外甲板上的哥哥。十岁的乌圆看着她，然后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乌圆已经决定了。他是个非常倔强的孩子，几乎不会改变想法。
但是……哥哥！如果要那样做的话，你会死的！
乌药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挽留对方。
可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
“现在不是露面的时候哦。”青年轻声说，然后用手遮住了小女孩的眼睛。
青年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来自远方的风，自由而辽阔。
“但哥哥会死的！”乌药那一瞬间泪流满面，发出受伤小兽一样的哭泣。
“他不会死。”青年轻声说，“我也不能去阻止他，因为乌圆已经决定好要做什么了。”
“可是……”
青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轻轻抹去小孩眼角的泪水，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乌药，喂，你知道……意识链接吗？”
“那是什么？”小孩抬头望着他，见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青年说，“但这不是重点，他们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你听说过……意识链接吗？
十六岁的乌药睁开眼，在船只的摇晃和冰层摩擦声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坐在窗边的青年扭头看过来，轻声笑道，“又做噩梦了？”
乌药叹了一口气，松开抓住被褥的手。
左手微微颤抖，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住它们，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想起了一些事。”乌药一边回答，一边揉揉自己的头发。接着动作利落的翻身起来，从床边捞过围巾劈头盖脸戴上。
说起来，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哥哥如果还没死的话，应该也二十岁了吧？
少女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怀恋。
虽然嘴上说那些破事早就忘记了，但其实当年发生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窗外一阵冰冷得风呼啸而过，她抓紧身上的衣服，然后打了个喷嚏：“阿秋！”
“好冷啊，你就不能把窗关上吗？”乌药嘟囔着。
“冷就多穿点啦。”青年无奈地说。他有一双独特的异瞳，一只绿色一只蓝色。
脖子后方闭着一只眼睛，被头发遮盖了大半。很少有人知道他胸膛以下全是机械义体，早已超出了规定的改造程度。
但在这个地方，根本没人会管。
乌药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睡了多久了？”
青年一直望着外面，随口回答：“六个小时。”
“该行动了。”乌药说，“快结束了。我会一一杀死那些人，为大家报仇。”
“啊，加油啦。”青年微笑着，并没有过多参与。但他知道，乌药一个人已经很努力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哦。”
“你听说过……意识链接喵？”黑猫一边舔爪子，一边说。
“没听过。”鸣默说。他同时在心里思考，自己也只听过大脑之树、身体改造、神经刺激药剂、拾荒者……
“是一种禁忌啦。”黑猫准备认真的讲解一番，但是突然被人打断了。
打断他的人就是第五人。
男人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晃着尾巴，说：“我知道我知道哦，BOSS！”
他很积极，像是在课堂上特别喜欢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几乎把手怼到了老师鸣默的面前，叫人完全无法忽视。
鸣默只好扭头问他：“是什么？”
第五人忽视了乌圆“喂喂！明明是我打算说的吧！”的话，摸了摸下巴，认真的说：“我记得……是能将自己意识和人类或者生物进行链接，从而做到意识控制大脑。在天空之城是被禁止的。“
“听起来很像是……”鸣默把“玩家那样的仿生人”这句话咽了回去。
仿生人只需要链接意识就可以使用，其实相当于一具空壳。
五先生和“五先生”就是用了一具空壳，且没有同时使用。
但意识链接是侵占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生物，把对方的意识压制甚至毁掉。
简直像夺舍。
第五人说：“其实也很像能控制机械的机械师。应该违反了一些规定，但这也算不上什么需要流放的死刑吧？”
不过想想还是挺可怕的，你甚至无法弄清楚身边路过的一只猫是不是某人意识链接的产物，正默默窥视你。
其实很多机械改造人也能做到这一点。
乌圆有点晃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嘴上平淡的说：“是啊。”
这当然不是需要流放的死刑。
让一个人什么补给都没有，在不毛之地上活十年。
“所以就只是这个理由？”第五人扭头看向肩膀上的黑猫，眨眨眼睛问，“你是惹到什么人了吧。”
乌圆喵呜一声，用无辜的眼神看回去。
它显然是准备装作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猫。
第五人哼了一声，说：“切！”
“第五人。”鸣默叫了他一声，又对乌圆说，“乌圆先生不告诉我们，有它的道路。你别追问了。”
鸣默知道猫还隐瞒了一些事。
不过也说了不少，这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坦诚吗？
如果不是水梭花的提醒，他恐怕根本猜不到他们脚下还有一个巨大的生物，正时刻跟着乌圆。
是敌人？是朋友？
鸣默不知道。
他默默提高了警惕。
然后又听见乌圆说：“其实我也算是被一个家伙给拖累了吧。”
鸣默说：“但是听起来，是个对乌圆先生很重要的人吧。”
虽然用的是拖累这两个字，但语调非常温柔。更像是对口中说的那个人开玩笑。
哪怕这句话对方听不到。
“诶，很明显吗？”乌圆说。
鸣默回答他：“很明显。”
光是提起一个人语调就忍不住温柔起来。虽然说深陷这种困境，却好像没有因此升起一丝埋怨。
乌圆不说话了。
一行人也不再说话，闷头往前走。
但鸣默一直在想些事。
注意到他的神情，白术握着刀的手松了一下。他快步走到少年身侧，扭过头来问：“怎么了？”
白术没有听乌圆说了些什么。
对他来说，这不算重要的事，所以不用在乎。
按理来说，白术是个对周围人情绪比较迟钝的人。
在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哪怕面前发生了很悲伤的事，他也能站在原地，握着刀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鸣默的心情出现任何变化，白术却总能察觉到。
这很不正常。
鸣默没有发现。他对着白术关心的眼神笑了笑，说：“我没事。”
少年握着了白术的手，入手冰冷，完全不像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温度。他不自觉的皱起眉，说：“怎么这么冷。”
“没事。”白术垂眉，想收回手。
但是却感觉到少年的力道很坚决。
鸣默说：“你就在我旁边站着吧，太冷了。靠得近些会暖和点。”
他把衣服往上面拉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
虽然已经没有下雨了，但气温还是很低。
他们不能站得太远，不然可能走散。
所以紧挨着走是很正常的。
鸣默帮白术拢了一下披风，抬头的时候撞进一双黑色的眼睛。
黑得像是深谭里的水，透亮得像是玉石表面的光。白术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眨眼睛，只是直直的盯着自己。
鸣默想，好漂亮的眼睛。
他之前的所有烦恼，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消失了。
眼里没有狂风，没有冰原，全都是他。
但很快，白术就垂下眼睛，握着刀说：“那你站在我身后。”
鸣默很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唇。虽然这个时候他应该叫白术待着身边就好，但却没有开口。
他心里有了新的烦恼。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关心，自己居然上了心。
这算什么啊。
两个人的关系他理不清，说下属但绝对不止于此，说朋友但好像要更亲密一些。
鸣默自从睁眼醒来也才几个月。他和这个陌生世界的联系其实是通过白术的。
他靠着白术才逐渐和其他人建立联系，最后建立出了现在的一切。
所以鸣默坚信，他身边一定会跟着白术。
不远不近，就在身边。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听见乌圆喊了一声：“我们到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小小的房子。
藏在冰川中，由捡来的飞行器改造而成的小房子。
表面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鸣默第一印象是，像一张被人缝上眼睛缝上嘴巴的脸。
黑猫跳了下来，对身后的所有人说：“欢迎来到我家！”
第五人：所以乌圆不是真的猫啊！
鸣默：本来就不是啊！外形是机械猫，本体根本不在这里。
白术：什么猫？哪有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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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意识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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