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站了起来，问：“出什么事了？”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表现得非常镇定，让人觉得很安稳。
北青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才好，他转身往外走，喊道：“九天让我们现在去甲板上。”
两个人快步往前走。
白术跟了上来，和他并肩走。然后主动伸手推开了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北青只觉得眼前亮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了一会，睁开眼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冰原之上从裂缝中往外爬的巨型蜘蛛。
这种蜘蛛简直有三层楼那么高，头部长着一对螯肢，呈现着一种半透明的白色，能看见里面颜色古怪的毒腺。在胸部两侧长着四对足。
以北青的角度只能看见它们的单眼。
那只眼睛内部有一圈又一圈的纹路，看久了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对，是它们。
或大或小的蜘蛛正成群的从远处的峡谷里爬出来，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宛如行驶在一条隐形的道路上。
远行船在它们面前不过是大一点的玩具。
那些眼睛……
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
北青拧起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白术刚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但少年就已经重新站直了身体。
“我好像见过这场景……不对劲，我不可能没见过这个。”北青神色茫然，然后回头看白术，露出无辜的像小狗一样泪汪汪的表情。
没想到白术回答：“我好像也看到过……？”
“鸣默！”远处的女人注意到他们，立刻走了过来，“你们来了。”
北青头一次没有反驳九天的说法。
少年撇过头，朝着前面的景象抬了一下下巴，问：“这是怎么了？”
九天正打算开口，但是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白术说：“是迁徙。”
如果从天空往下俯视，能看见一条延续数万公里的路线。
如此震撼。
每隔一段时间，成群的蜘蛛就会按照同样的道路前往不曾改变的目的地。这种周期性的行为刻在它们的DNA里，哪怕长距离移动中不少的蜘蛛会死亡，但迁徙从未停止。
蜘蛛本身不会进行迁徙，但是在如今的世界，或许眼前的生物只不过是拥有蜘蛛的外形，其根本算是另一个物种。
而北青一行人与其相比，不过是暂时路过的旅人，虽然来过，但是无法改变这里的规则根基。
北青往前走了几步，手靠在栏杆上，凝视远处。
“我好像认识这种生物。”水梭花说。少女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一开口就是大消息。
“什么？”九天惊讶的低头看了一眼少女。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水梭花啊了一声，显得局促，“我也是刚刚看到才想起来。”
九天摸摸她的头，弯下腰来安抚。她冲水梭花笑的时候显得无比温柔，像一位知心大姐姐：“没事，能想到就很棒了。”
当然，饱受摧残的船员只会把九天当做是大魔头。
海蜘蛛是一种群居生物，它们中一小部分会拥有超凡力量。据说当你和海蜘蛛的虫后对视，精神会受到严重的紊乱。唯一确定的事实是，收集眼睛的雇佣兵往往会出现记忆混乱的症状。
在超凡者当中，海蜘蛛的眼睛算是一种比较好的秘药原料。尤其是对于精神系超凡者意义非凡。
水梭花虽然也是超凡者，但在这次航海之前几乎很少接触精神系，所以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们大概就是看见了不应该看的东西。”她最后断定。
北青啧了一声，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说：“未来的我也太差劲了。”
他还打算评价些什么。
比如“我的梦想居然是拯救世界吗我都不知道呢”或者“不管怎么说起码我带领的组织得有亚希伯恩制药有限公司那种规模才对吧”。
众所周知，亚希伯恩不仅在北方之城有分部，总部更是设置在北方城，是世界上最大的制药公司。主攻方向为神经药物、抗寒产品和治疗仪器。
如今远行船上医疗室里的大多东西都是亚希伯恩出品。
昂贵但好用。
北青不知道的是，亚希伯恩实际上和天门并不交好。
因为亚希伯恩最赚钱的是抗寒产品。
但余光注意到白术的身形晃动了两下。
他紧张起来，转头看去，发现青年的脸色非常苍白。
无形的精神力量开始在周围浮现，宛如水面上鲨鱼时隐时现的鱼鳍。看不真切但非常危险。
“鸣默！”在北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梭花猛地看了过来，目光锐利。
不发呆的时候，她敏锐强大得像一只正值壮年的豹子。
北青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警告意味着什么，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揽住了自己的腰间。
手臂坚硬得像钢铁。
“鸣默！”第二声来自九天，她露出担忧的表情。想要往前跨出一步，但是水梭花拦住了她。
事实证明，水梭花的举动是正确的。
因为下一秒，两人面前的甲板上就出现了巨型野兽撕裂般的抓痕。连坚硬的合金都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击。可见白术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白术！”北青惊叫一声，为两人捏了一把汗。
他在这个时候，一点都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危。并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白术不会伤害自己。
当然，白术的确不会伤害他。
北青后背开始火辣辣的痛，像是有人把刚烧开的热水倒在背上。在极短的时间里，这种疼痛让他开始怀疑骨头缝里是不是燃烧起来了，痛得他眼角泛滥开湿意。
“那、那是什么？”少年挣扎起来。
还在失忆的他并不知道是血契在起作用。
白术少见的精神力失控了。
少年的反抗让白术下意识更用力的抱住他，并把头靠在怀中人的肩膀上。
虽然力道大，但是克制的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的动作。
两人身处宁静的暴风眼，但周围却掀起了巨大的混乱。
从白术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狂暴的精神力，它们形成看不见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发起攻击。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水梭花只能想到开阀泄洪的水坝。
她拉着九天连连后退，几乎到了甲板的边缘。差点被逼着跳下去。
好在北青反过来抓住白术的手，无声的安抚青年。
“这该怎么办？”九天问道，她神色凝重的盯着前方，无比确定要是自己往前迈出一步，绝对会被狂暴的精神力撕成碎片。
平日里白术不常使用精神力，因为他容易控制不住。
经过很长时间的修养，他比以前好了很多。
但谁能想到这次居然遇上了海蜘蛛。
当白术再次看见那些眼睛的时候，就像汽油里被丢了一根燃烧的火柴。他脑中无法控制的闪过无数被暂时忘记的记忆，同时精神力失控。
“你必须得帮他，鸣默！”水梭花大声喊道，“他会死的！”
精神力持续失控只会有一个下场——变成疯子。
“我们不能帮上什么忙吗？”九天这时候就特别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多了解一点超凡者的事。她作为一个改造人，对这方面可谓是很陌生。
少女左手拿着三抓钩，右手紧抓九天的手腕。闻言只是摇摇头，回答：“我们帮不上任何忙，只有鸣默可以。他是唯一的钥匙。”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缔结了血契。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眨眼，北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水梭花说的很肯定，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白术，你还好吗？”他着急的问。
青年半睁着眼睛，瞳孔涣散，状态非常不好。
北青压下心里逐渐蔓延的恐慌，连着喊了五次，才得到青年些微的反应。
白术眼睛转向他的方向。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北青问，“听我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听我的就好了！”
白术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鸣默？”
他视线时而聚焦时而涣散，说出的话更是断断续续，坚持要说：“这里有东西……好多蜘蛛，快走！鸣、北青，北青……”
他一会喊鸣默，一会喊北青。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北青暗恨。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偏偏怀里青年的体温高得吓人，像捧着一把火。
远处的阳光正在逐渐变暗，又一个夜晚即将降临这里。
青衣绕过成堆的蜘蛛尸体。他用刀挖出冰块，然后砸碎，用来擦去身上斑驳的血迹。
他现在呆的位置并不好，正好在海蜘蛛迁徙的必经之路上。
这群蜘蛛被血腥味吸引，从峡谷里爬了出来。好在他掩盖了自己刀上的血腥味，不然早就成为蜘蛛的盘中餐了——这是唯一的好事。
不巧的是，他和另外两个人走散了。
同时，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不能怪他，这鬼地方四面八方都长一个样。
青衣知道自己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找到避风的地方，不然会在接下来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夜晚冻死。
“早知道我就多看几集《冰海求生》了。”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求生真人秀的主角呢！
玩家一边感叹着好在自己能复活，不然这么艰难的处境他岂不是得哭天喊地。一边迈开腿找落脚点。
他小心的避开蜘蛛，远离缝隙后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冰洞。
青衣刚迈开脚进去，就对上洞里六只眼睛。
然后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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