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默跟在身后。
他觉得有点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没有好好的休息，反而跟着跑出来去找鹤俱乐部。
还有点饿。
但是白术看起来一点也不饿，正大跨步走在前面。这让他觉得不太好开口，不想让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拖后腿。
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鸣默就很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个拖后腿的人。
毕竟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很容易受伤……
如果因为他而耽误了事情，鸣默会觉得很自责。
白术说好会保护他，如果受伤的话那也是对方的错！他尽力忽视自己内心那道小小的阴暗声音，告诉自己不要想这种事。
在往前走的时候鸣默低头看个人终端，上面全是些混乱的消息。有很多看不太懂的抱怨，还有一些官方的报道。
少年叹了口气，收起个人终端。
一直不变的天色很难让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数个小时没有进食休息了，直到身体提醒了他。
玩家们可以一直不吃东西。但是这不意味鸣默能够这样。
他吐出一口浊气。
白术一两秒后意识到他没有跟上来，于是放慢了脚步，不经意地歪头呼唤：“鸣默？”
“我没事。”鸣默停顿了一会，压低声音说。
他在雨天走过潮湿的城市，那骨子里的坚韧让他不会闭上眼睛倒下。而此时又让他不愿低头承认自己的疲惫。
少年继续说：“我们继续走吧。”
白术有点迷惑。他感觉到鸣默不太对劲，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预言书先发现了。它提高音量，但是没有直接对鸣默说，而是告诉白术：“白术，你得去吃饭！你再不休息会晕过去的！”
“不会真的发生过吧？”鸣默喘了一口气，怀疑地问。
他的态度软了下去，知道预言书实际上是在帮自己。
白术不吭声，他只是默默的捏着自己披风的一角。然后用那双黑色的眼睛扫过预言书，回到鸣默的脸上，好像看出了什么。
“走吧，去找个地方吃一顿饭。”预言书指挥道。
鸣默很赞成。虽然白术有些抗拒，但是拗不过一人一书。
他们来到一家开在角落的餐馆。荧光屏被钉在墙壁上，用红和蓝色的荧光粉组成了“餐馆今日特价！”六个字。左下角还画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一闪一闪，晃人眼。
从落地窗往里看，能看见凌乱的布置。
但能找到一个地方吃东西就不错了。他们一路走来，这是唯一还开着的餐馆。
餐馆的服务人员是个居然还没有被送进垃圾站的仿生人。它表面仿生皮脱落，露出下面斑驳的铁锈。那张能从缝隙看到内部电路的脸露出一个笑，把菜单推到面前，问：“请问各位要吃点什么？”
预言书正在思考自己点些什么，但是鸣默指出它没有胃之后，那本书就不高兴地闭上了眼睛，生闷气去了。
“请给我一碗面吧。”鸣默看了看菜单，大部分都是各种口味的营养剂。于是他谨慎地点了一碗面。
白术要一碗清汤饭。
等那些东西端上来之后，鸣默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些面糊成一团，而所谓的清汤饭更像是一碗颜色奇怪的水。
鸣默撑着额头思考了一会，抬头对白术说：“我觉得我们还是点一些其他的好了。就这些价格贵得吓人的怎么样？我觉得总比现在的要好。”
最后要付钱的白术没意见。
但是他不吃肉。
说起来有意思，白术习惯了杀戮，但是因此完全吃不下肉。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都厌恶血腥味吧。
厌恶的东西却已经扎根于他的躯体，组成脊骨。他无法摆脱这种沉重的东西。白天青死了，但是他留下的伤痛却无法从白术身上抹去。
“要一杯水。”鸣默又对服务员说。
等那杯水端上来的时候，他把水推到了白术面前。
少年依旧是那副姿态：“喝吧。”
白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过水，就像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那种轻柔的声音说：“我不喜欢血，但我离不开血。”
“我知道，喝吧。”鸣默拍了拍他的手背。
青年低头抿了一口水，那头雪白的长发披在肩头。他垂眉时，眼睫遮盖了那双黑色的眼睛。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搭在玻璃杯子上，然后又抬头直视鸣默。
他大概是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口。
“我希望今天的事没有变得糟糕。”鸣默说。他对视的时候从来不是第一个转移视线的人，目光诚恳而认真。同时默默记下白术不喜欢吃肉这一点。
“没有。”白术说。
鸣默停下动作，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好。”
两个人开始各自解决自己的食物，直到白术再一次打破沉默。青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盘子：“你如果有什么事，应该告诉我的。”
白术不是傻瓜，他反应过来了。
鸣默的勺子在盘子上发出一串刺耳的刺啦声，他抬起头来微笑：“下一次。”他好像在保证。
吃完这一顿饭，鸣默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白术付钱。
预言书已经从不能吃东西的郁闷中恢复过来了。它看着鸣默有点心疼钱的样子，尖锐的指出：“按理来说，白术应该是天空集团的继承人，如果玫瑰愿意把集团还给他的话，他还能买下无数个这样的餐馆。”
鸣默听了发出一声牙疼般的吸气：“我觉得应该买更好的餐馆。”
预言书：“明智的决定。下一次选个能给书做饭的店铺！”
白术正好付完钱回来。他用这一句话作为回答：“我现在就能买下这家餐馆。”他又看了看被抱在怀里的预言书，“但是我不确定能在天空之城里找到一家给书做饭的店。”
鸣默评论：“我相信玩家可以开这样一家店。”
预言书冷笑：“哈！肯定能大赚一笔。”
鸣默耸了耸肩膀，觉得预言书在发出讽刺。但是看白术的表情他可能还真的会开一家店。
他们已经下了楼，让白术带路。
走去的路上，两人一书看到两个玩家因为甜咸豆腐脑的问题而发生纷争，第三个玩家劝他们石头剪刀布解决。但是他们不肯，在大街上打起来了。
场面一塌糊涂。他们差点引发混乱，直到巡逻队把他们强行分开，并让他们都滚去弥补自己造成的损失。
不然就逼他们把豆腐脑的甜咸都吃一次。
“这实在是太可恶了！”玩家们气恼后选择了第一个。
玩家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实在是渺小，分散开来显得很少。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最少的人掀起最大的乱子。
鸣默也看到街道上有玩家背着手，和几个专业部门的人士说着话，声称：“城市的交通太混乱了，这里、这里……都要改。你们是从来没改过吗！难怪每年出那么多车祸。”
这一次没发生什么意外，他们顺利到了鹤俱乐部。
俱乐部藏身在一栋商城之中。
虽然用商城来描述，但那不过是很多店铺聚集的地方。在高架桥下面。走来的路上遇到了很多冲他们抛媚眼的仿生人和改造人。
这里到处都有牛皮癣般的全息小广告。
“俱乐部他们实在是不能租一个好的地方吗？”预言书问，“或者说这里能更好的隐藏？”
鸣默感叹：“天哪，预言书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预言书提高了一点音量，但是那双白眼睛瞪得很圆。
白术不想参与这一系列事情，于是他装作听不见，走在前面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戊己，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一样。
“是谁来了？”房间里有人问。
戊己扫视了一番面前的白术，和站在稍远位置的鸣默。他说：“是熟人。”
然后退后两步打开门，好让他们进来。
甲乙在房间里询问：“是鸣默他们？”
等门打开的时候，鸣默能够看到房间里到处都是荧光屏和裸露的机械，还萦绕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
沙发边铺着舒适的地毯，而沙发上坐着几个人。之前见过的甲乙，还有两个年轻的少女正躺在沙发上。
一个少女有着红色的短发，打着耳钉，看起来桀骜不驯。另一个则有一双温柔的水汪汪蓝眼睛，但和对方隔得很远，显然关系并不好。
红头发少女看见了白术，立刻端出了攻击的姿态，阴阳怪气地说：“哦这不是白术吗？居然还活着，正好让我动手来解决。”
“丙丁。”甲乙用警告的话喊了一声，让那个脾气暴躁的少女不得不闭上嘴。
“庚辛出去办事了。”房间里起领头作用的甲乙说，带着点歉意。
正在外面做事，但是被强行叫回来的丙丁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墙壁。
但鸣默心里想，好在庚辛不在。不然他加上丙丁，一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甲乙还在说话：“我们正在寻找天门的其他成员，得到消息会立刻告诉你们的。”他以为鸣默和白术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鸣默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心实意要帮忙。鹤俱乐部为了重建天门这么的一个小希望，却愿意把所有重要成员都聚集并展开寻找。只能说，不愧是和天门关系最密切的势力。
他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些，道谢：“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甲乙露出一个微笑。
鸣默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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