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若无其事的说：“牵机估计要花上不少时间才会找到这里来呢。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在这里修整一番。”
说着，这位大名鼎鼎的贫民窟暗中统治者伸了个懒腰。
鸣默并不觉得累，他的血液还没有平复。好奇心正在心里翻滚。
在他开口之前，长风说：“我很愿意和你聊一聊，鸣默——实际上我对你也好奇。”她露出一个微笑，用那些仿佛能看穿别人心思的机械眼盯着鸣默。
“当然。”鸣默点了点头。
“我现在都很疑惑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为白术说话，他不是叛徒。”这句话倒是出乎意料了，让长风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其他的事……”她轻声说，很快转移话题，“实际上，在我摆脱濒死状态醒来之后，才发现天门已经解散了。而那个时候，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成了无用功。成员们像是一滴水混入了大海，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也没有理由去找他们。”
白术也很惊讶鸣默会先问这个。
但少年本人只是听完长风的话后，陷入了一阵思考。
他对于过去发生的事都是从无数人口中拼凑起来的，但是和白术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坚定的相信——这实在是没有理由——白术不是叛徒。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觉得好受了很多。
他像是在雨天捡回来一个破烂，它本来应该是耀眼而美丽的，很多人说它这不过是个垃圾，是应该被丢掉的。鸣默坚决不信，甚至讨厌那些这样说的人。他寻求一个证明，它受到的伤害是一个错误。
“你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了牵机。”在长风捡到牵机之后，很多人告诉她牵机是个冷酷无情的仿生人，亲手杀了最爱他的人。
但长风知道，牵机本来是有心的。
牵机本来是天空集团的杀人武器，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记忆受损被任务目标捡到了。在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爱上了任务目标。但天空集团强行关闭他的情感模块，要求他继续执行任务。
牵机被控制着做了，但因此系统崩溃，被当做报废品丢进了垃圾桶。
这一切本来不是牵机的错。或许鸣默也是这样想的，这一切本来不是白术的错。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长风对上鸣默疑惑的眼神。但她并不打算解释，而是转而提到另一件事：“我带你们去转转基地吧。”
天门基地里的布置很简洁。上一次来鸣默没有仔细看。
他们把还在呼呼大睡的青衣丢在地板上。长风信誓旦旦，“玩家不会感冒的！”
控制室的两边各有一扇门，一扇是通往房间，而另一扇则存放着各种设备。其中有很多他没见过的武器，线条流利，透露着一种冰冷的锋利感。给人的感觉除了危险，就是贵。
“唔，大手笔啊。你看那N系列外骨骼，就算一个改造人露出原型也能使用。是专门为非人类准备的。”预言书一边探出头，一边啧啧称奇。
鸣默还看到了一排挂在墙壁上的透明管子里装着人造脊椎。它们像活物一样时不时扭动一下。
“这些都是长风最新添置的。”白术在他身后说，挨个给他讲述武器的用途，绝口不提那让人心惊的价格。
要不是鸣默抽空翻了个人终端，可能都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比金子还值钱。
这些武器大都使用云石作为能源，有一种奇异的形象虚实变化之美。鸣默能看见淡灰色的液体在无数细小管道之间流动。
长风还为他准备了一件礼物——一把匕首。装在密闭盒子里，通体银白，表面附着着一层透明的物质。
白术扫了一眼，就让鸣默收下。“这是好东西，长风下了血本。”
但这匕首看起来还挺普通，没有花纹和装饰。某种程度上和白术的刀很像。
“是云石粉末。”预言书替不太喜欢说话的白术解释，“起非常好的隔热作用，能让武器无比锋利、削铁如泥。这么多的一层云石粉末在黑市上有市无价。”
如果玫瑰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层透明的东西很像红先生给的装着活火的小试管。
“一把防身的武器还是很需要的，就当做是我的一点小心意。”长风送东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是鸣默就接下了。那把匕首触感冰冷，锋芒内敛，像一只暂时闭眼小憩的巨龙。
它睁开眼，就是君临天下。
接着他们去了另一扇门的居住区。“一般天门的成员都会选择住在基地里，这里有不少房间。地下还有训练场和用餐区……”
鸣默没听清长风后面说的话，因为他停下脚步看着处于走廊一侧的第一扇门，上面的名字是“林栖”。
“这是林栖的房间。”长风说，“需要指纹，或者密码。”
她说着，来到门前，按了几个按钮，弹出来一个光屏。然后侧身问：“你想进去看看吗？大概之后就会拆除了。”
要拆了吗？
白术身体僵硬了一秒，他说：“我来开门。”接着不等回答就来到光屏前。
“密码是——996e8005。”预言书低声说。它说话的同时，白术迅速且准确的输入。
只听“滴”的一声，门往一边打开了。
门后灰尘遍布，而且弥漫着一股花枯萎**的味道。因为灯坏了，所以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布置，有些乱七八糟的。
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整体并不大，不是想象中的属于一位组织领头人的房间。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遗。
书桌上堆了很高很高的纸张资料，一只没关上的笔放在一边，而桌子上方半米的位置是一盏没关的台灯。
仿佛房间的主人只是出去了一会。但书桌上的灰尘却道清了事实——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
而在书桌旁边的的架子上放了三个相框。
第一张是一个笑得不正经的青年手搭在年轻的白发少年肩上，应该是林栖和白术的合照。
招牌上的林栖带着美瞳，正对镜头招手。而还年轻的白术扭过头，有些别扭。
旁边的照片是林栖和一个左眼下方有一道看着像没睁开的眼睛的伤痕的青年。
鸣默总感觉那青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三张照片是天门全部成员的合照。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这里面好几年没人来过了。”长风扇了扇灰尘，没有走进去。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
“当初林栖还说要收白术当弟子呢，可惜白术实在学不会，最后成了个精神系超凡者。说起来林栖的两个弟子都没能……”
长风及时住了嘴。
白术站在靠墙的一边，很快扫视了一遍房间。发现一切布置都还是熟悉的样子，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白术侧头看向旁边的少年，正好能看见那双认真的狗狗眼。
那么认真，听长风讲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点头。还偷偷比较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有什么不一样。白术忽然觉得，或许回忆过去并没有那么糟糕。
“天门，方舟和梼杌。”他声音平静地说，“其中方舟奉行的是人体冰冻技术，也称为上层逃生计划。他们决定抛下大部分人，建立逃命的‘方舟’，好度过即将到来的灾难并前往未来。有很多集团上层都支持这个计划。”
“而梼杌，是一群不想活的疯子。他们想要把所有人都拖下地狱。经常在城市里大肆破坏并进行自杀性袭击。”
当时的三个组织天门和梼杌的矛盾最大，而方舟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中立。
后来天门溃散，梼杌式微，而方舟不见踪迹。
长风厌恶地耸了耸鼻子，说：“方舟那群家伙还没死绝。他们又开始活动了。”她把甲乙遇到的事说了，又讲了自己觉得当初的饮者之死和方舟有关。
“说不准就是方舟在天门里埋的叛徒，挑动两个组织对立。那群家伙最喜欢搞这些阴谋！”她这样说。
鸣默若有所思：“我们第一次来基地的时候也遇到过方舟的手下。看来他们是在针对天门。”
长风艰难的开口说起饮者之死。
这又是一次梼杌的袭击，天门的暂时驻点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暂时躲进了废弃工厂，但是梼杌正在逼近。林栖回头看向士气低迷的大家，知道大部分人都开始怀疑队伍里有叛徒。
不然为什么每一次梼杌都能够准确的找到他们的容身之处？
有很多人怀疑白术，因为他刚加入不久，而且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交流。他与其他人之间没有建立信任。
但是林栖坚定地相信白术。
接着在围攻之中大家走散了。林栖和一部分人不知踪影，其中也包括白术。
而就在这种混乱的时刻，有人把一块破碎的云石送到了林栖手里。
没有经过加工的云石非常危险。外壳破裂，里面温度极高的液体就会迸发。矿工一不小心就可能弄破云石，死于非命。这是除了寒冷症之外，他们必须面对的危险，死亡率高居第二位。
其中越纯净的云石内部液体颜色越黑，被恐惧的人们称为“黑色的岩浆”。
人体遇上液体就如同遇上硫酸。连机械改造人都不敢碰这种东西，更别提一个身体脆弱的超凡者。
猝不及防之下，血肉消融，瞬间见骨。
林栖被饱含恶意的“礼物”弄成了重伤。一片混乱中，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谁送到林栖手上的。
而这在梼杌的围攻中，足以致命。
等长风醒来的时候，多方打听也只得到了一个“饮者已死，天门溃散”的消息。
除了她和白术，其他人都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长风的个人终端突然响了。
响个不停。
她皱起眉，低头一看，是甲乙发来的消息。
木：出大事了！
木：害死饮者的那个叛徒出现了。
木：就在菲尼克斯集团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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