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这张脸,如何也不能将城府深重,狠辣歹毒,口蜜腹剑,剑下尽是亡魂与之相挂钩。
“但提醒小二上来半途收钱,又顺势救我于尴尬处境,应当是你的手笔吧。”
他轻笑出声:“这个嘛,是姑娘大意了。”
“烟雨茶楼久未粉饰,可视野绝佳,是一览梦粱风华再好不过的去处,向来是文人雅士品茗挥毫所在。今日拜月节,则多是富户携家眷临窗观赏梦粱万千灯火盛景。”
“姑娘一身粗布青衣,靠在那么显眼的位置,眼睛却紧盯着灯火寂寥处的将军府不放,但凡是有心人都会心生疑窦。这……不算第三步吧。”
她眉心微蹙:“既只是疑心,何必登楼相见,不怕打草惊蛇吗?”
“鬼使神差,心向往之。说了,姑娘又不信。”他语气里还带了几分戏谑似的哀叹。
她不愿与他在偶遇或有意之上再度纠缠,敛眸再度抬起:“依我之愚见,将军对北斗门一事似乎并无兴趣。那么,为何诱我来此?”
他的目光自她面颊流向青峰剑:“自然是有兴趣的,不过,这柄剑……更有意思。”
梁惊雪心下不解,自己素来只知青峰剑既锋且韧,是一把难得的好剑,从前也不过是萧影的佩剑,再无其他特殊之处。难道,萧影得罪过此人,被他暗暗记下了?
而且,他最初时说了一句,这剑如今唤做青峰了吗?
莫非,这剑从前另有他名?
“姑娘可会下棋?”他揭开手边早备下的棋奁,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归位。
她淡定道:“五子棋略通。”
李焉识的手在棋奁上僵了半刻,将一奁黑子推了过去:“亦可。”
梁惊雪分明看见他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此局毕,无论胜负,长……青峰剑都会归还姑娘。”
梁惊雪心下暗忖:还有这好事,必然有诈。
“接下来,就是……不过,但是,然而,对吗?”她挑了挑眉,歪着脑袋发问。
李焉识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有意思,说话从不给人留情面。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人情世故的愚蠢或者说是纯真,同他最初的怀疑背道而驰。
不,她定然是高端选手。
“不过……分出胜负之前,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李狐狸露出几分狡黠。
“真麻烦,不下。”
梁惊雪脸一沉,撇了撇嘴。
“不敢?”
她沉思片刻:“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我还在长身体呢。”
李焉识:……
他抬臂一挥,无端风起,两扇菱格窗牖豁然洞开。
烛火熄灭,只余清冷月光泼洒而入,照在书案上,反倒瞧得更为分明。
梁惊雪看向窗外。
院落里依旧是寂静无声,空无一人。难道,他真没留后手?
这么自信?
“姑娘,请吧。”他缓缓道。
梁惊雪所说的略通,不同于他人的谦词。但凡在路边看人下过两盘,于她而言,就可四处宣扬是精通了。
“李将军,既然你诚心请教了,那我便也大发慈悲地劝告你两句,机关算尽到头来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捻起一枚黑子,一副高人模样指点李焉识,“无招胜有招,无为胜有为……世间大道便是不为……”
棋子高高抬起,随便落下。
她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高深。
李焉识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她这神之一子:“不,不是……应该落在交叉点上吗……”
“啊?是吗,哦哦抱歉。”
她将刚刚信心满满置于空格内的黑子挪了个位。
“这叫略通?这分明叫一窍不通吧!不,不可能!她一定是扮猪吃虎,想让我放松警惕,果然心机深沉,人不可貌相,不可小觑!”
李焉识如此想着,捏紧了白子。
梁惊雪不懂,他面目狰狞地纠结了半天,怎么一颗子也不落下,也没有发问。
李焉识更加不懂,为何她将黑子落在了边边角角。
因着自小的经历,李焉识自负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不出几句定能看出破绽。若她真合了自己的猜测,就送她和这把剑去见鬼,也不算食言吧?
李焉识脑袋里飘过一万种猜测,悬空半晌的手终于落下,他长呼一口气,猛地想起自己今夜根本不为胜负。
果然,沾上绝云派的都非善类,乱人心智!自己十多年来,向来伪装得很好,今日棋逢对手竟然有些失态了。
好个绝云派,欲致自己于死地,倒真是派了个狠角色来!
他端起原先的那副表情,缓缓开了口:“姑娘此剑自何处来?”
梁惊雪一脸纯真,眨巴眨巴那双澄澈的眼睛,啪的一声落子:“仇人处来。”
仇……仇人?不,不可能!
李焉识半分也不信。
他看着梁惊雪单纯清澈,还有一丝呆气的眼神,果然道行高深,演技超群。
我李焉识今日算是棋逢对手。
“说谎的小孩儿可拿不回剑……”
心中已是咬牙切齿,可他面儿上依旧是强力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尊容,沉稳落下一子。
“他给我下毒,八年的毒,你说算不算仇家?”
“算……自然是算的。”
他问:“你可知,你腰间这两柄竹剑,很不一般?”
她略一疑惑,若说青峰剑与众不同,尚待商榷,可这两把竹剑乃是自己来之前用襄灵的工具才削好的。
她答:“我师父教的,我八岁就会削。你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赠你一把。”
“姑娘师承何处?”
梁惊雪心道:坏了,我就说这人八成跟萧影有过节。虽说这人还怪好的,下完棋就能还我,但要是被迁怒了也说不准,得让他觉得我和他同病相怜,才能免于被牵连吧?
“一个黑心肝的江湖浪人,自小对我是非打即骂,非抽即踹,险些将我毒死,我可是费了半条命才逃出来的。”
面部表情识别的结果是真,答案却与他心中预料大相径庭。
李焉识失去了一向自信的表情管理,拍案而起:“你不是绝云派的弟子?”
“绝云派?那是什么?”梁惊雪睁大了眼睛,再落一子。
梁惊雪实在不解,她这师门明明就俩人啊。
萧影和她,她和萧影。
她心下暗忖:我只知青峰山上有个绝云巅,绝云派又是什么?难道萧影在外头酒喝多了,到处宣扬自己占山为王,成立了个绝云派?
“你既不知绝云派,又如何会佩这竹剑?”他咬牙。
她解下一把,在李焉识面前挥了两下:“这不,小孩过家家的玩具吗?大哥,你自己瞅瞅,这玩意有杀伤力吗?”
“你这可不是寻常的玩具,你这剑柄上所刻云纹乃是绝云派的纹样。”他接着硬咬。
“你说这回形的?这是为了防滑啊,你想刻啥刻啥,小鱼小猪小虾米都成。”
她没有说谎,八岁初学之时萧影确实教她刻云纹,可她那时是孩童心性,对日复一日地制剑很是不满,总是把云纹改成小鱼啊小猪啊小花啊之类。
“一派胡言!绝云派究竟派你来做什么!”
他情绪有些激动,已经失去了身为将军的体面。事情的发展不在掌控之中,他很不喜欢。
二人依旧是落子不歇,但已无人在意棋局。
他的怒气叫她更是不悦,亦是拍案而起。
“一派胡言?我明明是知无不言!将军既问我诸多,那我也问将军一句,你可知,半年前你手下的人在街口打死了个竹器匠?”
小李:略施小计。
梁姐:阿巴阿巴。
小李出场(拿麦克风):一首《咱们绝云派的人》送给我的绝云派土著老婆!!!
我的老家,啊就住在那个派。
我是这个派里土生土长的人儿啊。
别看派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
师兄师姐挺和睦,师父师爷更合群 ~(假的)
派子里头发生过,许多许多的事儿儿儿
回想起那事儿是特别的惨~
老婆你若是有兴趣儿啊啊~
就来认识认识诶~
认识认识你的老公吧啊~[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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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略通五子,何为绝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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