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日,我都要偷偷去见一个人。
这人算是我的敌人,我也算是他的敌人。
我将他囚禁于这方寸之间,不允许他离开,我给他用上铁链,脚链,手铐,都是我一个一个精心挑选的,上好的铁器,最外层用金镀,看上去就是一套艺术品。
我很喜欢,但他很讨厌。
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是的,漂亮的,男人。
洁如玉的肌肤,红如荔枝壳的嘴唇,浓眉高鼻,却不凌厉,看着就像是夜雨中静静开放的昙花,带着十足的朦胧感,非常容易激发我的破坏欲。
我太喜欢他的嘴唇,饱满圆润,被血充盈的似那珍贵的红玉,每次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又像饿虎扑食一般前去啃啮,他最初还会挣扎,和我打架,如今却乖乖配合。
我猜他是怕我了,也知道违逆我不会得到好下场。
我无所谓他是蛰伏还是真的认命,只要他不闹就好,乖乖做我的囚犯。
他住的地方也是我精心准备的,很符合他金贵公子的形象,琼楼玉宇,琳瓦高阁,雾气环绕。
这地方在山顶,我为他建了一个望日台,在这个地方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景色甚美,我觉得他会喜欢,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常坐在那个地方,一言不发地望着云海,那时候他身上总会布满忧伤。
时间久了,我几乎就要忘了他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他没有理我。
我不在乎,在他面前摆着茶具,我不指望他能给我倒杯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茶饮过,我懒洋洋地半躺着看外面的云海,如今已到傍晚,大片的橘色海洋在我面前翻腾,时不时响起一声孤鹤之鸣,这景色壮美,可惜存在时间太短。
身旁的人突然动了,而后我面色如常地看他走到我身边,熟练的坐下,低头,亲吻我,讨好我,我半睁眼放任他的动作,一时这空间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我突然睁眼,而后眯着眼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满头大汗,呼吸不稳,低首看着我的眼睛,眼中布满了因**而起的水雾,我揪着他头发,直起身,冷冷问道:“谁教你的。”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好久,而后知道我在说什么,抿唇没有回答,反倒低头去亲我的唇,他在讨好我,我侧脸躲开,冷着脸将他推开,整理衣物站了起来。
“今日谁来过这里!”我大跨步走向内间,厉声问道。
话音刚落,只听见扑扑通通一连串的下跪声响起,膝盖直直碰在白玉板上,听起来就疼,“大人,奴婢……张小姐来过,她……她说她来送餐,大人,奴婢实在不知啊……”
说着就又不要脑袋似的猛磕头,我听了这声儿,怒气蹭的上涨到了另一个高度,但只是冷笑一声,挥手让他们滚了,倒是回头看那望日台的人。
他如今站在那里,脸上的**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眼神,看着我这边,我嗤笑,又走了过去,捏着他下巴让他低头,“张小姐教你的?”
“她是怎么教你的?亲身上阵?让我猜猜在哪里,是刚才我们做的地方还是屋里那张白汉玉床上?”她语气森森,盯着他的眼睛,若是他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把他腿打断,给他一个惩罚。
还有那个张小姐,叫她张小姐并不是因为她年轻,实际上她已经很大了,够不上小姐的名称,为妇多年还有一个诰命在身,怎么也不能被称为小姐,但我让他们这样叫,谁也不能称她为夫人,只要我还活着,她一辈子只能当个小姐!
他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哪怕下颌已经被我捏的血红,也只是淡淡地看着我,语气认真,“我和她并没有关系。”
我猛地甩开他,冷笑一声,“没有关系?没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你夫人吗,怎么能叫没有关系,大人难不成忘了,她死了多年的丈夫也不就是你么。”
他抿唇,没有回我的话,只是眼神有些哀伤。
对,是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
这种悲伤的,带着居高临下的,带着怜悯意味的眼神!
我忽的放声大笑,笑的梳好的头发都散了下来,披在我肩头,笑的一颤一颤的,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我。
我猛地收了笑,快步走到他面前,抬脚就将他踹倒在地,厉声疾色地道:“你可怜我?你凭什么可怜我!你用这身半死不活之身可怜我?!你配吗!”
他被踹了很远,而后碰的一声撞到了一坚硬石桌上,他维持着被踹倒的样子,静静地没有说话,像是一个死物。
我眼睛能够看到,他额头上流出了鲜血,顺着白玉板流了出来,见到那红色,我倏地收了声,皱眉看他,冷冷问道:“你在装死?”
没有回话。
我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了回音,正要上前查看,就听见他开口:“我无事,大人不必过来,奴只怕污了大人的眼。”
我果真止了步,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我知如今的我像个神经病,动不动发脾气,摔东西,像是一只疯狗见谁都咬,但我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也曾温柔体贴,也曾为旁人着想,但那样做的结果就是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于是我决定,他人与我何干,我只管自己喜乐!
我回到了我自己的住处,我所在的地方很简陋,只是一栋竹屋,上下两层,有一个窄窄的竹梯相连,这里很幽静,我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我是这座城池的主人,这里的人都听我的,我就是这里的王。但我之前却只是一个卑贱的奴仆,而我那时的主人,无疑就是他。
他之前名为秋山,我应该没记错,是这座城池的少主,我们一起长大,我对他很忠诚,发誓要一辈子听从于他,他也对我很好,我甚至有一种他喜欢我的感觉,毕竟他从不曾对旁人那么温柔,但事与愿违,他变了,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将我卖掉对我动辄打骂,甚至要杀我灭口。
而那个女人正是张小姐。
小姐,多么高贵的身份,是当时的我无法企及的,我只能趴着看她的淡粉裙摆,再忍受她猛踹在我身上的那种感觉。
但我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我命生来卑贱,而她们明明那么蠢却享受着我从不曾拥有的自尊!
本来我不曾有这种想法,但一个人改变了我,但我却不记得他的模样。
他告诉我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虽然到最后他与命运斗争死了,但我却一直记得他这句话。
我慢慢蛰伏,从万魔窟归来,重回到秋山身边,设计让他重新信任我。
我设计帮他娶了张小姐,全了他的梦想,全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那天的洞房还是我按着让他们行的,虽然没做到最后,因为他突然发了狂,发疯一样攻击我,但我把他打昏了。
我一滴血都没流。
我记得,
他曾说他不喜欢做城主,啊,那我帮他做。
他曾说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远离斗争,好啊,我满足他让他待在那座山头永远也别下来。
他说的我都记得,他自小便在我身边抱怨命运不公,觉得老城主太过束缚他,他想要自由,既然他那么讨厌他父亲,那好,我帮他除了便是。
你看,我还是忠诚的,满足了他从小到大所有的愿望。
不过秋山却很气愤,尘埃落定之时,他不可置信,歇斯底里,甚至想要伤我,开玩笑,自从被他丢进万魔窟练蛊归来,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怎可能让他再伤我一丝一毫,于是我一脚给他踹的半死不活。
然后我就将他囚禁了起来。
这城池上的人并不那么听我话,毕竟我使用的是巧计从上一任城主手中夺来的,即使我没伤一兵一卒一个老百姓,但是不行,我没有高贵的血脉,傲人的背景,因此这些人并不安生。
但我也不能全将他们杀光,杀光了我就无人可用了。可他们不服我,我只能重用我这边儿的人,我将万魔窟中的小鬼们全放了出来,让他们为我效命,他们得了生因此很卖力,我也安生了一段时间,但躁动的心是按不住的,我给他们起了个好榜样,他们也想照猫画虎。
哎,所以说,当城主还是有些头疼的。
我按着杀人,吃饭,睡他的顺序生活。
他如今很安静,没了反骨,我在他身边觉得安心,这天我处理了好大一批人,实在是累,躺在他床上休息,他头上包着纱布,上次磕的还没好,低头和我亲吻,再往下做时我却阻止了他。
我今天不想做了,于是我让他在我身边躺着陪我。
他似乎松了口气,我嗤笑出声,他听了倒是终于气愤起来,耳朵也红了。
他躺在我身边紧紧抱着我,呼吸洒在我头顶,痒痒的,他体温很高,这么抱着我其实我是很舒服的,当我们不吵架不回顾往事的时候,我们会过的很开心,难得平和。
“快五年了。”他突然出声。
我抬头看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我又重复了一下,“我说,你离开那里快过五年了。”
他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那里是指万魔窟,这三个字在这里是禁忌,因此常用旁的字来替代。只是我却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为了什么,我向来有话就问,他倒是乖乖说了:“你离开五年,寿命快到了尽头,你需要一百个童子来为你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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