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底充斥着怀才不遇的委屈,但为了避免余歌以为自己连翻译都做不到,殷风故还是收敛住郁闷,好声好气道:“可以。”
余歌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把殷风故也放在麻将桌上,手指轻轻挠着猫咪下巴。
于是殷风故心底的烦闷也消散了。
很显然,余歌深谙给自家猫咪的顺毛之道。
殷风故在麻将桌上站起来,抖了抖毛,作为一只热衷于吃小蛋糕,还足有一半时间都窝在主人怀里的猫咪,他的身形和姿态却带着严重不符合这种饮食作息的修长与优雅。
他的双眸盯着丧尸,蓝眼睛里的温度稍微低了些,向对面丧尸的方向迈了一步。
被束缚的丧尸又一次挣扎起来,只是这一次她拼命向后,仿佛本能地感到畏惧,想远离殷风故。
但很快,她的退后动作也变得缓慢,不知从何而来的晕眩感击中她,让她的意识轻飘飘的仿佛升到云端。
与此同时,余歌也有些晕眩,他阖眸想要缓过这微妙的感觉,再睁眼时却看到了幻象。
幻象中仍是眼前熟悉的景象,只是光线更明亮些,似乎是在上午。
余歌的心绪一转,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看到了对面丧尸的记忆,可以借此得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殷风故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我把你们的思维拉进了意识层面,你们可以在这里直接进行交流。”
余歌沉默了一下。
他本来设想的场景,是他向对面丧尸提几个问题,主要是问这里发生过什么,以及这只丧尸是否愿意离开。
然后殷风故在中间喵喵喵地翻译一遍,让丧尸能听懂并回复后,殷风故再告知他对方的回答。
没想到殷风故直接给他播放出了全息投影。
余歌不由地生出一点感慨,自己现在似乎正在……用牛刀杀鸡。
但他很快又想起,自己现在只有一把牛刀可以用,大材小用也总比弃之不用要好些。
然后他暗中决定,如果今晚殷风故又要循环吃小蛋糕,就不再制止了。
毕竟自家猫咪辛辛苦苦,刚出了不少力。
在余歌放飞思绪的同时,他看到幻象变得越来越真实,然后十几个人影在其中出现,正是不久前围攻余歌的丧尸们,只是幻象中的他们还没丧尸化,是精神紧绷的人类模样。
十几个人正围着位老人大声争吵,看上去像是分成了两派。
余歌隐约听到人数多的那一派说:“她这明显就是丧尸化的症状,还不把她丢出去等什么!”
另一派人少些,怯怯地纠结道:“可老板只是发烧了,并没有像新闻里说的有其他症状啊。”
两伙人吵得更大声了,前者在喊后者迂腐至极活不过三天,后者则说前者铁石心肠过度冷血,然后在两队人之间,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颤地开口:“你们可以赶我出去。”
整间店安静了一瞬,闯入者们沉默地看着这家店面真正的老板说,他们可以把她赶出去。
老妇人有些费力地咳了两声,继续道:“但能不能最后帮我一个忙。”
一室死寂。
老妇人有些慌忙地补充道:“是有偿的,我可以给你们库房的钥匙。”
有人的眼神闪动起来。
这是家土特产店,店里不缺吃的,可他们足有十几个人,这些食物总归还是太少了。
事实上,他们嘴上说着店主马上就要丧尸化,为了安全必须驱逐,心里却知道,要丧尸化的人不会只有发烧一个症状,也不会烧得筋疲力尽,却还能保持神志清醒。
店长很可能,真的只是发烧。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实,绝大多数人却都佯作不知,只有几个人感到于心不忍。
毕竟在丧尸潮爆发时,是店长主动拉开门让他们进来的啊。
这些尚存一丝良知的人还不知道,不只是店长,接下来被计划逼走的,还有他们自己。
而那些计划着一切的人,甚至为自己找好了心理安慰:没办法,毕竟食物确实太少了。
可现在,他们听到了更多食物的消息,眼底却燃着写满丑陋渴望的火,有人甚至忘了装出保持距离的模样,踏前一步道:“有库房?”
老妇人吃力地点头:“有库房,库存比这里多得多,只要你们满足我最后的愿望……”
她的话被人突兀地打断了,之前一直喊着要赶走她的高大男人此时却恨不得贴上来,他一巴掌重重扇在老妇人面庞,自己的脸颊肌肉因兴奋近乎痉挛。
他粗着嗓子骂道:“老不死的东西,明明有库房不肯说,想看我们被饿死?”
他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亏老子还纠结要不要把你扔出去等死,还是老子太善良了,你这种没个实话的老东西就该赶快死。”
幻象外,余歌不由地蹙眉,眼底带着淡却不容忽视的反感。
幻象中,也有别人忍不住道:“你放屁呢!之前就你喊要把老板赶出去喊得最欢!”
高大男人扭头,对着开口的年轻人阴恻恻一笑,命令:“别让他再有力气说话。”
店里有几个人是一起来的,高大男人正是他们的领头,这群人此刻闻声而动,年轻人尚未回神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重拳捶击在他胃部,让他干呕着跪地,再难开口。
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
高大男人自己则找了麻绳,他揪起老妇人一把丢到张椅子上,拿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然后一巴掌扇在老妇人脸上:“库房在哪儿?”
又是一巴掌重重扇下:“钥匙在哪儿?老不死的东西,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妇人穿着得很考究,脸上化着淡妆,此刻在重击下妆容却有些花了,灰白的发也散乱着。
但她只是沉默。
幻象之外,余歌也渐渐的沉默下来,看向高大男人的眼光变得阴沉。
他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明明是老妇人最初救了他,给了他们一个混乱中的避难所,明明是老妇人主动分享了食物,甚至提出可以给他们全部库存,而条件只是希望能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可这个男人却连愿望是什么都没有听,就这样刑讯逼供起来。
余歌不理解,他只觉得厌恶。
余歌想起,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化作的丧尸又被自己亲手锤杀。
然后他的睫毛垂落,遮住黑沉双眸中涌出的惋惜。
不是惋惜他的死亡,而是惋惜……没机会再杀他一次。
幻象中,局势一片混乱,高大男人的残暴行径让其他人胆颤,却也吓得他们不敢反抗。
可在男人迟迟问不出线索,随手抓了什么人到麻将桌前,面容扭曲地抬手挥刀,直接将那人的五指斩断之后,一切彻底陷入了混乱。
男人在高吼:“老不死的东西,以为老子不敢玩真格?看见没有,再不说老子就砍你!”
受伤的人在惨叫,嗓音凄厉得让人胆寒,他声嘶力竭道:“他留着我们就是为了当炮灰!别傻了,我们在他眼里就是炮灰!”
那些胆怯之人终于站了起来,他们之前不反抗,是因为自己毕竟还没遭受威胁,可此刻他们才猛然醒悟,没有威胁,是因为他们只是随手拿来试路的炮灰,甚至没有让男人开口威胁的价值。
只要这个高大男人还在,他们的处境就远比老妇人更加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拿来当炮灰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于是乱战彻底爆发,双方嘶喊着打在一起,高大男人用刀背敲击着麻将桌,砰砰砰地想将混乱镇压下去,却没有收到理想的成效。
在生命的威胁面前,屋里其他人就像重压下的弹簧,以要崩断的力度开始反抗。
男人爆喝一声:“秃子!动刀!”
被喊做秃子的人背对着男人,脚步一顿,然后却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动作,身体没动的同时头扭了一百八十度,脖颈处发出骨节断裂的声响。
男人胆寒地退了半步:“秃子?”
这场乱仗中,没有人发现秃子的面颊泛起了红云,仿佛在经历反常的高温,他眼底渐渐染上比面颊更猩红的血色,皮肤却像是在高烧中烧没了精神,只余下死气沉沉的青白。
在他人类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男人的命令,扭头看去,但当他看到男人的时候,眼中却只剩对猎物与进食的渴望。
此刻,他维持着头颅反扭的姿势,用猩红的眼眸看着高大男人,刹那间突然疾冲了过去!
他张开满是涎水犬齿尖利的血盆大口,飞扑过去,将男人肌肉虬结的手臂直接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啊——!”
伴随着凄厉至极的惨叫,这家土特产中发生的一切,终于进入收尾阶段。
所有人都打昏了头陷入乱战之中,因此当他们觉察不对时,已经有半数人被感染成了丧尸,剩余幸存者忙涌向大门,却看到一个男人背对大门面朝他们站立,像在等待着他们。
那男人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浑身颤抖得像是站不稳,却对着人群轻轻咧起了嘴角。
有人惊慌骂道:“笑什么,跑啊!”
男人举起自己的左手,那只手却是鲜血淋漓、五指俱断,他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咧开的嘴角笑意近乎畅快,苍白的面庞上神色疯狂。
他笑着开口:“我活不了的。”
逃命的人竟都被他疯子般的模样惊住,不自在地劝道:“还有希望的……”
他却笑得愈发开怀,甚至咧起的嘴角都裂开流出了血痕,他如疯魔般狂笑着开口:
“既然我活不了,那我们就……一起死。”
他抬起一直低垂的右手,手中赫然是原本属于高大男人的刀。
后有丧尸,前有疯子,几位幸存者陷入了绝望,他们红着眼睛想要拼死一搏,却依旧没能搏出一丝希望。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一室游荡的丧尸,而麻将桌旁,老妇人手臂被撕咬下一块血肉,她的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在猩红的血色攀上眼底的那一刻,她深垂着头,闷闷地开口:
“我还有个……愿望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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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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