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有钱还自己坐火车往外边跑啊。”前往金佛寺的路上，言昭想着北小斋那别墅，还有她提到的那公司，心想他要是那么有钱铁定雇个人开车去了，还挤火车，那太不符合北小斋那别墅的价格了。
他看着北小斋手里那只鸟也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言昭的话。
火车上被托运的经历大概是要了这鸟半条命，它花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按照北小斋说得出去的频率，这只鸟估计是经常遭罪，到现在还没习惯恐怕是习惯不了，只能忍受了。
所以听见言昭的话，它特别赞同。
北小斋笑着说：“手底下的人都觉得我是在发疯，所以我也不想告诉他们，就找了个借口自己出去，他们虽然心里也清楚我去干什么，但是我不直说，他们也不好揭穿，而且，超圣嘛。一边受苦，一边祈求，才能表达自己的诚心。”
言昭想了想，既能够理解又不能够理解。
心里想，还是他这样的没信仰的好，没那么多规规矩矩。
那只鸟立刻殃了下来，颇有些不想认命，却不得不认命的叫了一声。
言昭看着觉得这鸟是真聪明啊。
“等会到了金佛寺，我带你去见见那里的主持，我和他很熟的。”北小斋说。
言昭点点头，他确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问那个寺里的主持——不过前提是他爽了玄灵寺约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变成整个佛界的逃犯？
如果是那样，他得把自己和北小斋的关系撇清，免得连累了这个好心的女人。
到了金佛寺，这个寺庙可以说是香火鼎盛了，哪怕是在这非节的日子里，依旧有不少信徒来往。
这功劳大概得归在这里的主持，度观大师身上了。
他一点都没有一些和尚的守旧和迂腐，把佛舍利当“展品”摆出去吸引信徒就是他想出来的。
而且他还在网上活跃，和一众信徒打的火热，让很多人来这里旅游都会把金佛寺当成必来的景点之一。
这两天深入了解这个和尚以后，言昭真心觉得这和尚是个妙人，于是对他就更加好奇了。
好在，北小斋确实是这里的常客，这大概得归功于她给这里捐献了大量香火的原因，她一进去，守门的年轻和尚的和尚就认出她来了，一点没有出家人的矜持的说道：“北施主，你又来了啊。”
“是啊，我带我朋友来了。”北小斋笑着说。
言昭觉得奇妙，他虽然和寺庙不熟，但是他认识的人都和寺庙有点关系，居然都能在这里混得开。
“度观大师在吗？”北小斋又问道。
“师傅在礼堂给大家讲佛，估计快结束了，我带您到后院去吧。”年轻和尚热情的说道。
北小斋点点头，言昭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了后院。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度观和尚来了。
看见度观的时候，言昭觉得还很有点惊讶。
他原以为思想那么开放的和尚应当是个年轻人，谁知道来的却是个皱纹累累的老人。
他的胡须都是白的，还有些胖。
他刚进来的时候表情还有些高深莫测，结果一看到北小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高深莫测消失了，多了一丝世俗气，那样的世俗气源自于他对北小斋带过来的香火的渴望。
这样的世俗气一点都不突兀，反而显得非常真实。
他笑呵呵的，听见他脚步声的北小斋没等他说话就站起身先说道：“度观大师，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想认识认识你。”
言昭点头，度观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北小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张支票，递给领她来的年轻和尚：“带我去灵珠殿吧，帮我投进那里的功德箱。”
度观看着她的眼神更热情了，如果不是这和尚年纪足够的大，又加上是个和尚，这样的眼神就很容易让人想歪了。
言昭全程都在旁边围观，看着度观的表情变化。
“说吧，你有什么问题需要和尚给你解惑？”等到北小斋走，度观就笑着对言昭说。
似乎是觉得言昭是北小斋带过来的，度观并没有特意掩饰什么，给出的都是很真实的反应。
言昭本能的觉得这样的真实并不是因为度观觉得北小斋是个瞎子，看不见所以才这样，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那么表现。
这很有趣，言昭从来没有在其他和尚和信徒之间看见过。
“我叫言昭。”言昭先报上名字，然后观察度观的表情。
度观脸上平静，不过看着言昭的眼睛转了两圈，于是言昭立刻就明白，他和玄灵寺那这事估计已经被玄灵寺的和尚宣扬出去了。
于是他立刻补充了一句：“大师知道我对吧？”
“对啊。”度观抚着胡须，明知道言昭是盗佛舍利的嫌疑犯，却还是表情镇定，“我的小徒弟一深告诉我这件事了，哦，对他这两年正借住在玄灵寺里。”
一深？言昭猛然想起佐清带他去见的那个道士沈文，他就是借住在那个叫一深的和尚那里在的。
额，那个叫一深的和尚似乎对佐清印象不太好。
看出了他脸上的犹豫，度观哈哈笑了脸声，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颤，但是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反而透着点骨子里的可爱：“放心，我那小徒弟可没说你一定就是窃贼，相反，他还觉得你那个叫佐清的朋友虽然骗人，却不是能干出这件事的人。只是他毕竟是借住在玄灵寺的，所以不好插嘴。”
“这么说，您相信不是我偷的了？”言昭反问。
度观点头：“只是，毕竟这件事苦主是玄灵寺，度严那老和尚迂腐得很，可不像我这么聪明，最终还是要他相信了才算。”
他说的度严就是玄灵寺的主持。
言昭点头，他也知道外人相信没用，得让苦主认了才算。
“是的，我就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到这里来的。”言昭这么说，“所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大师你。”
“你想问灵珠殿的那枚佛舍利对吧？”没等言昭说出口，度观就先说道，“你想知道玄灵寺丢了佛舍利，金佛寺为什么却不怕丢了佛舍利对吧？”
言昭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不光想知道这件事情，我还想问你，当初佛舍利入玄灵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慧无那批的玄灵寺和尚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知道那件事？”度观有些惊讶的说。
“我奶奶当初被邀请协助入寺。”言昭回答道。
“你是言家的孩子，可是言家不是……”度观说了一半就立刻收住了，“……也对，也对。”
度观说完，咳嗽一声，正色道：“其实你要问玄灵寺的事情，我只能说，除了当时经历过的人以外，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慧无最后给我们留了一句【杀人者终将被杀】，不久就死了。”
他说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谈到慧无的死时，他的表情多了一丝哀伤，不似言昭见过的其他和尚一般，念叨着死亡如涅槃之类的，反有些“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的意思。
常人都说佛者慈悲，是不杀生的，却不知道其实佛者斩妖除魔，杀的也算是生。
言昭杀妖怪，不管那妖怪做什么，杀了就杀了，所以他从不自认自己杀的对就不算杀了。
他面前的和尚恐怕也是这个观点。
“至于我为什么不怕金佛寺的佛舍利被盗，那是因为金佛寺的佛舍利早就被盗了。”度观平静的甩出一句让人震惊的话。
饶是言昭也愣了两秒，然后才说：“你是说，这里的佛舍利是假的？”
度观摇头：“不，这里的是真的，只是早就被人盗过一次，盗那枚佛舍利的人最终又将它还了回来，所以它的主人并不是我们了。”
“你的意思是……”
“其实，关于这七枚佛舍利，对外都说是来自于什么大能者之类的，但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佛舍利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能者留下的。”度观苦笑一声，“几十年前，一位背佛者被抽出了佛骨，佛骨最终化为七枚佛舍利，成为了印在了所有人身上的诅咒，有朝一日一定会有人来取回那些佛骨。所以也许是自私，也许是我生来就没有佛心，我不愿我身边的那些孩子们遭了与玄灵寺一般的报复，我愿意将佛舍利摆在寺里最显眼的位置，不设任何防备，若是那人想来取，就请取走，只是不要伤了任何一人。”
言昭瞧着他脸上的悲敛，和他谈到慧无时一般。
然后他下意识的说道：“结果那枚佛舍利反而再被盗走后又还了回来，然后就那么安安稳稳的呆在了寺里。”
他觉得也许是那位盗走佛舍利的人接受到了度观的意思，他反而在盗走后将之还了回来。
佛者讲究大爱，度观罔顾普通人的安全，选择将一枚十分危险的佛舍利还给一个不知善恶的背佛者，确实是自私，确实是毫无佛心。
但是言昭却觉得他讨厌不起面前这个和尚。
“我明白了，大师。”言昭双手合十微微弓了身体，“感谢你的解惑，我会找出那个偷盗者的。”
度观还了他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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