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香炉，燃起烟火，将阴牌摆在正中央。
佐清天生一双阴阳眼，能通地下与人间。
言昭看着他眼睛翻起眼白，面前摆着一张黑纸，黑纸旁边放着盛着特质墨水的碟子。
他会供奉香火，然后问出问题，如果对方回答，就会在纸上留下痕迹。
很多大胆的学生喜欢在学校里玩一些笔仙类的游戏，其实这个游戏原身是术法中的一种，作用是与鬼魂沟通。
只是绝大部分的学生知道个皮毛就敢上手去做，操作的过程中，很容易因触犯了某些禁忌而惹怒鬼魂，且也没有能力应对被惹怒的鬼魂，因此遭来祸端。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通过笔仙的方式问出来的答案可信度其实也不太高，全看他们招来的鬼魂是个什么样。
不过，言昭个人觉得鬼魂大部分欺软怕硬，所以玩这种游戏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可能性更大。
只有像佐清这样的人操作起来才真叫是如鱼得水。
言昭抱着猫看着佐清在那施法，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过几次佐清做类似的工作，唯有这一次他表情凝重，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都没在纸上留下任何字。
言昭不敢催他，只能等着，一直到第三十分钟，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吹灭了他们桌上的香火，扬起了炉中香灰。
香灰落在地上，隐约组成了一个图案，似在暗示什么。
佐清恢复了原状，喘息粗气退后。
“他没办法和我沟通，他想和我说什么，但是他没办法。”佐清说，“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我能感觉到他很害怕，也很急躁。”
“他？只有一个吗？”言昭有问了一句，“这不是一个子母鬼牌吗？”
“里面确实只有一个孩子。”佐清说道。
“他身边有个女孩吗？”言昭想了一会，接着问道。
“有一个，他们好像在逃跑。”佐清回答。
听完，言昭心里一沉，心说果然就是这样。
他刚才就想了，如果鬼对江妍没有恶意的话，江妍为什么会醒不过来呢？
最有可能是灵魂被带走了。
可是既然他没有恶意，为什么会带走江妍的灵魂呢？
言昭蹲下来看地上香灰铺成的画——
“这是……”为了防止被破坏，他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这好像是某种兽类的足迹？
也就是说，那小鬼给他们画了一个兽类的足迹？这在暗示他们什么？追逐他们的是某种兽类？
言昭摸着下巴，白猫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的脖子上，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地上的标记。
或者说……某种有特殊能力的兽类……妖怪？
言昭直起身，一把抄起香炉前方的阴牌，塞回到口袋里：“谢了，我想我知道了。”
“别，假模假样。”佐清顺手甩了他一个桃木牌，“拿着，别养鹰的被鹰啄了眼。”
“你才是，别什么时候栽个大跟头。”言昭一看东西，是个上好的桃木牌，能够镇压恶鬼，也不和他客气，随后，反唇相讥。
“呸呸呸，别诅咒小爷，小爷快活的很。”佐清说完就把他往外边赶。
事情办完了，言昭也顺从得被赶了出去。
出东运路的时候，他再次看见了那个坐在门口折着纸元宝的婆婆，想了想，喊了一声：“吴婆婆，没事就早点走吧，别在这耽误了。”
“不耽误，我把这点元宝折完就走，我们家老头子还等着我把这些元宝捎给他呢。”婆婆笑呵呵的说道。
言昭随即给她鞠了一躬，然后抱着他的猫，蹬着自行车走了。
他蹬着自行车并不是回家，而是朝着江妍当时出事的学校去。
刻意把头发弄的凌乱又不失整洁，言昭再次凭借着他那张好人脸，混进了学校。
他打着自己是江妍表哥的旗号找到了江妍的班主任，询问事情的经过。
凌乱的头发和略显疲惫的黑眼圈给他增加了更多的可信度，让他成为了一个因妹妹出事而忧心忡忡的好哥哥。
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她也很难过，但是说起话来还是冠冕堂皇的那一套“学生出这种事情我们也很痛心，家长应该多关注学生的心理问题，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blabla”。
因为江妍当时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学校坚持她是想自杀而并非是什么意外，所以这样的解释听起来也很合理。
这些话老师对着家长，对着警.察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这时候对着言昭说只会更加熟练，连哏都不会打一下。
但是言昭要听的可不是这些。
“老师，我想知道妍妍在学校里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事情？”言昭问道。
老师显然也被盘问过类似的问题，自杀无非就是心里遇见了过不去的事情，或者是□□上遇见了什么伤害，简单来说就是江妍有没有遇见过校园暴力。
“警方把江妍跳楼当天的监控都调走了，我想监控能够说明很多事情。”老师镇定的回答道。
言昭盯着她的眼睛，她提到了监控，是因为监控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是她并没有回答江妍有没有遇见过伤害这个问题。
言昭猛地一下向前倾，双手一下子紧紧的握住老师的手，双眼绯红，眼睛里聚满了泪水。
“求您了……拜托您了……”他握着老师的手，连话也说不清楚，只一双通红的眼睛——所有的问题，所有的悲痛，所有的祈求都藏在那双眼睛里。
老师也红了眼睛，言昭的泪水像是有魔力一样，感染到了她，让她的心里也泛起了无尽的波澜。
那么小的女孩……在谁家都是捧着的宝贝，谁能够接受自家宝贝遇见这种事情呢？
老师酝酿了半天，最后红着眼眶说：“江妍是个挺孤僻的孩子，平时里也不和别人一起玩，就喜欢在角落里躲在，欺负的话……确实没怎么见过，江妍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平时里也没什么敢惹她，她总是喜欢对着空气，说是和她的一个叫什么小金的朋友一起玩，同学们都说她身边有……有鬼，平时都不爱和她玩也不敢惹她，不过那也就是同学们随口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
言昭的注意力立刻就集中起来，他专注的看着那位老师，听她说的话。
老师说的小金应该就是阴牌里的小鬼。
老师继续说道：“这几天江妍其实是有点奇怪的，总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时不时的左顾右盼，上课的时候也这样，我当时觉得很生气，但是问她她就说没什么，她这孩子总是这样的也不愿意和我说，也许……就是因为我没有做到位，她才会跳楼，如果我和她沟通过了，她就不会那么做了。”
老师表情看上去非常愧疚，但是言昭现在却知道应该和这个老师是没有关系的。
老师的话侧面印证了佐清那里收到的信息是真的，江妍当时应该是被什么缠上了，所以才会那么慌张。
而她的鬼朋友，也许一直都在保护她。
“我想知道妍妍，出现反常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言昭又接着问道。
“大概有两三天了……”老师说，“就是从那一天，我们在东山郊游回来以后，她就有点奇怪了。”
东山……
言昭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了，老师。”
“我才是应该道歉，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没做好……”
“没关系。”言昭一扫刚才的颓废，意气满满的说道，“江妍会没有事情的，一定会。”
说完，他就和老师道别，离开了学校。
东山……
他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地点，东山只是帝都周围一个普通的山丘，不怎么高，刚刚好可以做景点，是很多学校郊游的首选。
出了校门其实他也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学校不远处买了个手抓饼，他靠在自行车旁边，一边嘴巴里啃着饼，一边用手机查着东山的信息。
他的猫趴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手机，时不时还抬起头来对着他手里的手抓饼喵喵直叫。
一人一猫在外边跑了一天都没吃东西，这个时候格外的饿。
可惜……
“这个你不能吃。”言昭一巴掌打开已经凑到他手抓饼上的猫头，转头拿刚刚买的猫罐头递给它。
谁知道猫咪根本就不领情，趁着他看手机看的认真时，突然一下叼走了言昭手抓饼里的火腿肠，在旁边吃的津津有味。
“喂！”失去了火腿肠的手抓饼仿佛失去了灵魂，言昭一边担心猫咪不能吃人的食物，一边为它这种强盗行为感觉到由衷的愤怒。
那个抢食的强盗吃完后还凑到言昭脖子边，仿佛道歉一样，用它油腻的舌头去舔他的脖子。
算了，看它这一脸的精神抖擞应该没什么事情。
言昭虽然喜欢猫，但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云养猫，也不知道猫咪吃火腿肠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
只看着白猫不仅没事，还一脸的意犹未尽，仿佛再来个三四根就好了的样子着实有趣。
他拍了拍猫的脑袋，继续看手机。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东山可能有什么问题，可惜的是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他不会冒险在天黑的时候毫无准备的跑去一个未知的地方，那是把命交给了上天安排。
所有他决定先会公寓。
但是就在他刚动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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