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大姐刚听到叶鹤珣的话，呆愣半天，想要说些什么，半天却说不出来。
直到与青陪着她离开店铺，为她送上一些面包：“大姐，这是我们老板安排的伴手礼，您回家尝尝，有的时候，吃饱了才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大姐愣愣的接过纸袋，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瞥了一眼与青的面具，很快又羞涩的转移视线：“你们是不是都在嘲笑我？”
握住纸袋的关节泛白，大姐头低的更低了些，几乎是将嘴巴藏进领口的衣服里继续：“我没有念过书，也不懂那些道理。我就是有些奇怪，我活了几十年都活不明白的生活，在你们老板的话里话外，在我们家兄弟姐妹的口中，在门口经过嗑瓜子的邻居嘴里，都比我看的清楚。显得我这个当事人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戴着面具的与青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本想说些什么，抿嘴半晌，难得劝解：“我之前的工作单位非常好，特别好，每年的奖金几乎是普通人十年的工资，每次发奖金前都需要签保密协议的那种。说起我的工作，我的家人也都非常自豪。但是只有我知道，每天踏出家门的那一步，我就已经很痛苦了，我连呼吸都无法呼吸，胃痛想吐浑身颤抖，走在通往公司的路上，我就恨不得想要钻进路边的草丛，或者直接冲到马路上撞死我自己。”
“当我给家人解释我想辞职的原因的时候，我的家人并不理解，他们只会说，是我太懦弱了，是我能力太差，让我再忍忍。”
“后面发现我像个祥林嫂到处和人诉苦，他们又转变了，说不喜欢就辞职呗，我为什么宁可让身体不舒服，心情不舒服，都不愿意从我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人力资源部，告诉她们我不想干了。”
“因为我太明白，偶尔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有，明明灵魂是自由的，但是你又知道你被困住没有自由。”
“我们无法帮助你做决定。”与青双手背在身后，站直身体：“但是我们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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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的工作非常孤独。
鹿聆在医院处理完所有的事项，等到可以离开，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天色深喑。
探视的时间及近结束，除了住院部这边还有些热闹，门诊大楼很多办公室已经紧闭，整个走廊灯光熄灭，陌生灰暗的地方总是令人莫名有些紧张。
鹿聆穿过住院区和门诊之间的连廊，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准备从门诊大楼离开，毕竟来的时候就走的这条路。
等到鹿聆放下手机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消毒水味道，走廊两边的办公室紧闭，像是误入某个无限流游戏的玩家。
他朝电梯的脚步快了些。
就在鹿聆距离电梯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突然电梯门响，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光亮和LED广告牌的音乐像是突然被释放出来似的。
鹿聆吓了一跳，呆了三秒。
这层楼只有自己，自己没有按电梯门，那么门打开，也只能是有人要出来。
但是没有人出来。
顾不上了。
还没到电梯前的鹿聆躬身伸手按下电梯下行按钮——
电梯门却不听指挥的关上了。
旁边的显示屏却显示电梯上行。
电梯里的声音越来越远。
就像是，刚刚确实有人从电梯里出来，但是自己看不到？
就在鹿聆心里微微发毛时，旁边的电梯叮咚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电梯内空无一人。
橘黄色的灯光温柔的倾泻，像是一种邀请。
鹿聆缓缓走进电梯。
却已经开始怀疑身后是不是有跟着什么。
12楼到1楼不过十几秒，鹿聆却感觉非常漫长。
漫长到——他打开手机壳想要找找翟煦飞当时给自己求的平安符，却发现手机壳里空空如也！
脑袋微炸。
等到电梯抵达的瞬间，鹿聆几乎是逃似的冲了出去。
鹿聆虽然不是唯物主义，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心脏瞬间成为了一个猕猴桃，跳动的瞬间蹭的哪里都不舒服。
——不过反正现在安全，赶紧先买个汉堡压压惊。
回到车里，调整好座椅，发动引擎热车，车载音响里流淌着鹿聆喜欢的音乐，车厢里弥漫着刚烤好的汉堡味道——
心脏的鸡皮疙瘩终于缓和。
刚准备吃，车窗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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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煦飞皱着眉头抱着胳膊站在车窗外，咕嚷着最近的电视剧台词：“鹿聆你抛妻弃子，你吃独食！”
鹿聆赶紧先咬一口，将沾着口水的老北京鸡肉卷递给对方，嘴里甚至还残留着葱丝的味道：“给你？”
“滚。”翟煦飞拉开车门直接坐在副驾驶：“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去西苑村。”
“所长不是已经去过了吗？”随着翟煦飞上车带来一股渗凉，鹿聆脖颈一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我还想着这个时间了，是不是直接回所里开会。”
“所长是去过了，”翟煦飞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所长说夫妻两人只是在闹离婚，但是周围群众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和的迹象。我的意思，夫妻之间的事情，可能光靠道听途说也不尽然，去看看，或许会露出马脚。”
“那倒是，”鹿聆长叹一口气，瘫在座位里懒洋洋的，本想将刚才自己遇到的诡异事件告诉对方，触及翟煦飞疲劳过度的脸色也不好再说，赶紧破案最要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要进入婚姻状态，就很难讲，就是两个家庭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前有妻子报警说被家暴，我们上门出警，也看到了行凶的过程，制止的时候，对方丈夫还将我的警号记下来，把我们同事咬伤。我们反复向妻子确认，是不是要离婚，是不是要落案，或者再冷静冷静，对方妻子唾沫星子都快给我洗脸了，说自己坚决要起诉，我们只能准备出拘留信，流程都走完了——结果临近拘留之前，丈夫给妻子跪下来认错了，嗨，你猜怎么着。人家要撤案。”
“结果，出警十分钟，后续我的各种被投诉的报告，写了两个月。”
“——没关系没关系，至少你得到了工龄。”翟煦飞嘴角上扬，就连眼角都有了小皱纹。
“对了，你的护身符还在没？”鹿聆突然想起刚才遇到的情况：“我天天手机不离身的，你说会不会是谁想偷我的花呗，结果发现偷不了于是偷走了我暴富符？”
翟煦飞跟着掰开自己的手机壳，发现也没有了护身符，也跟着狐疑：“奇怪，我的也不见了。不过没关系，等到工作结束我们重新去求一个就行。”
“说起来我们好久也没有休假了，”鹿聆打了个哈欠：“之前和姚队一起工作的时候，每天早晨六点半起来，上一次六点半起床，还是我考大学的时候。当时就是为了好好努力找个好工作，不要再每天睡不醒，结果现在...嗨。”
“要不，你再顺便考个大学？”
前往西苑村的路上，车辆行驶在空旷的乡道上，路边的白杨树飞速向后奔跑。
车厢内温暖如春，鹿聆和翟煦飞一边说着共同敌人的坏话，一边对工作一年收获的畅想，越聊越开心。
直到抵达受害者的村庄。
鹿聆努力想了自己的工作金额，才勉强让自己收起笑容，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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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之后，鹿聆并没有着急前往受害者的家，也没有着急前往村委会打听，而是先找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一堆瓜子磕着吃。
这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经过时都会和老板打招呼，余光落在旁边嗑瓜子的鹿聆翟煦飞身上，好奇但也没有什么反应。
谁都知道村里老陈家媳妇刚出了事警察正调查，来的两个陌生年轻小伙子看起来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鹿聆买了两包瓜子之后，又买了四根烤肠，一斤小番茄，一条烟，短短一个小时，竟然赶上了整个月的营业额，老板冰山般的人设坍塌，甚至开始主动倒水，笑嘻嘻：“二位看来有些面生，是咱村谁家的亲戚？”
“嗨。”鹿聆和翟煦飞互相交流一个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村头的老陈家（整个村都姓陈，这么一说，涵盖范围太广），我妈是他堂妹，以前小的时候，大概二十多年前吧，我还跟着我妈回来探亲，后来一直就没有再回来。今年刚好是我妈去世了，临走前说让我回来看看，刚到这，结果发现完全不一样了。”
“就是！”说起村里的变化，小卖部老板深有感触：“之前的小卖部，还是村头巷子里，一家挖出来个对外的窗户，就连窗户的门，还是一扇一扇的。一到晚上，整个村子没有路灯，只有月亮照的村道亮堂堂的，只有那个小卖部，点着一盏煤油灯，卖些调料吃喝。”
“结果现在，一会儿是让我们小卖部和移动电信合作交话费办宽带，一会儿又是和什么美团拼多多合作卖菜，没有多长时间什么韵达申通也招上来，说以后快递都放在我家——哎。”老板想要摇头叹气，嘴角却是上扬的：“我真的是，以前我躺在店里面能睡到早上十点。现在，早上七点，卖菜的已经开始敲门了。”
“真的是，被逼着往前走。”鹿聆跟着点点头，想起什么道：“我看咱村人来人往的，你家的生意一定很好。”
“扯扯扯，”老板摆摆手一脸嫌弃：“这两天是因为村里二队老陈家大儿子娶的媳妇，说是早上上班路上的时候被人给强X了，现在整个村里头人心惶惶，又是快过年，都给家里的孩子说，不能单独出门！这不，镇上专门叫的警察又是巡逻又是调查的，半天了，啥也没有找出来。”
——这个事实差的也太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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