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雯的婚期在正月十二,晨嫣自然去观礼了。
这是她见过的最朴实的婚礼。
宾客邀得少,也无高堂要拜,简单到可以说是荒唐。
晨嫣微微皱着眉看着这婚礼:纵使她隐约知晓七妹妹的打算,也知这婚不过是成个形式,可到底还是太不上心。
便是五妹妹与那顾郎君紧赶慢赶出来的婚礼也不至如此。
只她不满也无用,毕竟是七妹妹的选择。
晨嫣转过视线,心下稍疑,不是说这沈大人家中有个弟弟么?怎么今日没瞧见。
“今日怎么说也是大喜的日子,”元倾遐手搭过来,唇微动:“太子妃都叹几次气了?”
晨嫣心神一凛,她调整着自己的神情,又有些困惑:“殿下,臣妾当真叹气了?”她虽是有些怅惘,可在这种场合,她怎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元倾遐轻笑一声:“没有,但你这眼中的怅然,瞧一眼便似听得嗟叹一声,我看比直接叹气还不吉利。”
晨嫣抿唇,垂下眸。
“沈清许真是个趣人,”见她不语,元倾遐又低声同她道:“按说凭他的官职,还有苏大人这样的岳丈,婚宴合该大办,而本宫却听闻,前段日子,他几位同僚同他说等着喝喜酒,他直接拒了,道他府中仆役少,忙不过来,招待不了。”
元倾遐似觉得好笑,摇头:“父皇赐下的这沈府比太子府都难登门,本宫今日能来,还是沾了太子妃的光。”
往日只知沈大人面冷且不爱交际,不知还有这样一件事,晨嫣听完,一时无言以对。
沈大人如此个性,也难怪祖母初时坚持反对这门婚。
……罢了。
*
今年的上元悄然而至。
晨嫣忆起去年太甜的汤圆,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于是提前吩咐下去,让厨房做一锅。
结果刚用完晚膳,殿下将手擦干,望向她道:“今日上元,出府逛逛吧。”
今夜的寒意比前几年的上元夜都要刺骨,但街市上的热闹却半分不减。
灯笼高挂,花街熙攘。太子殿下携妻共游灯会,未带随侍。
走在圆满的明月下,人影攒动,他们就像一对平凡夫妻。
街市摊贩卖的小饰品形状多样,做工却粗糙,太子妃垂首立于摊前,目光落于其上,神情柔和而认真。
光影明灭,美人如玉雕,情绪不外露。
元倾遐怔怔看着,上前两步自身后揽过她,方能感知到她的温度,是寒夜中的慰藉,刹那间抚平他所有不甘。
他的手钻进她袖中,触及她空荡腕间:“那只玉镯,曚儿不喜欢么?”
自镯子送出,他从未见过她戴过,一如过去无望的那些年,他送的衣裳,她也从来不会穿。
寒风冻人,殿下手心是凉的,刚触到肌肤时,晨嫣轻颤一下,待听见殿下的话,她愣了愣,心念转过,辩解道:“玉镯珍贵,臣妾担心损坏,便收起了。”
“那等回去,戴上好不好?”他未细究她话中的不合理,只带上了隐隐的恳求。
殿下极少用这样姿态、这样的语气说话,身在长街中,晨嫣感到不太自在,她挣了挣:“殿……”
“叫延邈吧,”元倾遐凑近晨嫣,在她耳后轻言打断:“曚儿,今夜不要再喊殿下。”
晨嫣眼睫动了动。
摊主带笑看着这对夫妻,本想说几句天造地设恩爱不疑之类的吉祥话,却无意中与其中这位美貌夫人对视上,她一双眸清浅无波,摊主不自觉愣了神,话就没说出口。
街上花灯溢彩,映在眼底。
晨嫣抬眼,平静地,广袖之下,她一只手挪至殿下还未收回的手,覆上去——才过这一会儿,殿下的手已回暖。
“好。”她道。
太子殿下颇有兴致,如从未逛过灯会的稚童般,对什么都好奇,遇见什么都要停下看看。
尤其是要通过比试获得彩头的游戏,一个都不放过地去参加。
投过壶,猜过字谜,射下高处箭靶。
最后收获颇丰。
晨嫣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图案不同但都十分精巧的花灯,站着投壶的摊位旁,思量着要不要劝说殿下。
此次出行,无随从伴在左右,手中花灯她已觉累赘,若殿下再赢下新的,她实在拿不动了。
元倾遐很快就转身回到晨嫣身边,晨嫣忙回了神,看一眼他手中并无新花灯,松了口气。
元倾遐抬手,翠蓝的发簪顿时出现在晨嫣眼中。
晨嫣站着没动,任元倾遐将这新得的彩头簪入她发中。
他目光专注,簪好后,笑意从眼底溢出:“很相配。”
说完,他一只手拿过晨嫣手中花灯,一只手牵上她:“走吧。”
他们走到桥上时,烟火刚好升空。
刹那芳华,短短一瞬就燃尽一生。
太子妃抬眼望着那一场绚烂的盛宴,太子殿下却侧过头,望着火树拂云下的太子妃。
她眼中有烟花,无他。
总是如此。
“曚儿。”他忽然唤了一声。
晨嫣转头。
她看见殿下笑了。
无他又如何呢?元倾遐指尖在晨嫣眼尾抚过,心想,不能把他看进心里有什么关系,至少她今日在他身边,至少,此刻他能让她眼中看见自己。
人不能太贪心。
晨嫣唇动了动,她想唤“殿下”,又想起他说过的话,唤他的字么?她有些张不开口。
元倾遐握紧手中的花灯,靠她更近了。
晨嫣似有预感,偏过头,元倾遐想将她掰回来,可最后又收了力道,吻在她眼侧。
他喟叹一声:“第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陪他逛灯会,他第一次能在烟火下吻她。
怎么能不走火入魔呢。
晨嫣伸手,感受到水滴。
她喃喃一声:“下雨了。”
这么多年的上元夜都没有下雨,偏是今年。
回到太子府,元倾遐看了一眼手中花灯,雨打湿了灯外的纸,不能看了。
因为下雨提前回来,也没来得及去放水灯。
他的运气真是很不好。
他没舍得扔掉花灯,让君为拿走去寻人修补。
回到房中,两碗汤圆置于桌上。
见他回来,晨嫣温声:“今夜淋了雨,这汤圆恰好是姜汤熬的,殿下可来用一碗暖暖身。”
回了府,她又是温婉贤淑的太子妃。
元倾遐沉默地坐于她身侧,拿起那碗汤圆。
汤圆熬得太久,有些辣了。
妆台上是刚卸下来的首饰,晨嫣吃完汤圆,将首饰一件件放回妆奁,等拿到那支翠蓝簪子,晨嫣动作顿住。
这簪子作为彩头,倒是好看,可细细一瞧,就知做工一般——她应是不会再戴了。可到底是殿下送的,晨嫣想了想,打开妆奁最后一格,玉镯透着柔和的光。
“那等回去,戴上好不好……”
这声音犹在耳边,晨嫣犹豫着,不过片刻,一只手从身后来,修长的手指拿起玉镯。
晨嫣转头,元倾遐正拿着玉镯看着她。
“要戴上么?”他问。
还未等晨嫣应声,他又沉眸道:“就戴一夜,明早就摘下。”
“……”
晨嫣抬手,衣袖滑落,露出光滑洁白的手腕。
元倾遐低眉为她戴上,或许他不知道他的神色有多虔诚。
“殿……“镯子戴好,晨嫣欲收回手,下一刻,她两只手都被抓住。
元倾遐没有任何预兆地,将她压在妆台前,她仰首,他唇落于她颈。
呼吸很重。
晨嫣的腰不小心撞在桌角,闷哼一声。
元倾遐被她一声唤回神,动作顿了一顿,手臂从她腰后穿过,将人直接抱起。
殿下眸中情绪翻腾,晨嫣惊到失语,如此神态,除了她下药那次,殿下从未出现过,他总是不紧不慢,水到渠成,偶有失态,也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可这次,甚至比下药那回更甚。
晨嫣张了张口,元倾遐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开口第一句,定然又是疏离至极的“殿下”。
他没让她说出口。
“今夜还未过呢,“他缠住她。
晨嫣望着床幔,听得这句,初时是茫然,而后忽然心领神会。
是那句么?
“曚儿,今夜不要再喊殿下。”
殿下啊。
玉镯随着动作一次次碰到手腕,晨嫣闭上眼,任由自己溺于这**帐暖。
一晌贪欢。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屋内灯火影影绰绰。
最后来一点甜。
改了文名,这矫情劲我还蛮喜欢的(手动狗头),宝子们觉得是这个好一些还是以前那个好一些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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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花灯溢彩(晨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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