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圆，如玉盘，落在石桥不远处，水色月色交相辉映。
石桥上站满了人，目光都汇聚在一处，便是河中最大的那条花船。
陆菀菀一群人最终也来这儿看起了热闹，她是真好奇，毕竟以前是从来没见过的，不过她想，这应该跟选秀差不多，大家比拼才艺，谁胜出了谁就能c位出道，一举成名。
果然如她所想，那条花船上，有十多位年轻女子，装扮得很是漂亮，一会儿出来一个，陆菀菀虽然离得远，但看得津津有味。
一阵乐声飘出，绿纱轻动，素手缓缓抬起，时而低眉，时而昂首，脚下莲步轻移，如行走于云端，又似飘在波涛之中，满头珠翠丝毫不影响她的舞姿，只待乐声随风散去，她舞衣轻揽，如开始那般轻而缓，不动声色地结束。
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美人画。
陆菀菀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听花船附近的嘈杂声，溢美之词不断传来，也能猜到那是怎样的一张芙蓉美人面。
她心道这花魁之选难度甚高，一开场便是如此惊艳，后面的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出众。
总之，这花魁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不过他们并不是专程为了看枕月楼的花魁之选，又看了一小会儿，这一行人便离开了。
不知天上有没有神仙，倘若有，当低头一观。
长安城上上下下都挂上了彩灯，黑暗被驱散，留下热闹欢腾，光亮在每一处，蜿蜒汇聚，如同神秘的星河。
如织的游人，行走在蜿蜒星河之中。
陆菀菀不是没有逛过夜市，可到底跟这里是不一样的，古色古香，还没有穿帮，只恨自己只有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
一阵香气飘来，陆菀菀顿觉有些饿了。
逛街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陆菀菀循着香味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小摊子，她本想问问其他人吃不吃，但转念一想，不如她先买了，吃不吃另说，总归是不缺这些钱的。
陆离的目光在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摊子上扫过，忽然就对上了他妹妹那双眼睛。
陆菀菀不客气地道：“妹妹，银子给我点。”
陆离习以为常地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给了她。
陆菀菀接过银子，直奔那卖油塠的摊子去了。
她买得不算少，但一分下去，就算不上多了，不过她也不在意，本来就是尝尝，让她的舌头也见识见识长安的美食，美食这么多，她还得留着肚子吃点别的。
一盏精美的琉璃灯被郑重地放置在台子上，在众多彩灯之中，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一群人围着，有苦思冥想者，有恍然大悟者，摇头晃脑者，点头称是者，随处可见。
陆菀菀一行人见状也都朝这边走了过来，这里是上元节传统的游戏，猜灯谜，而那盏琉璃灯，是彩头。
猜灯谜，对于他们这一行人里，何筠和李歆这两个甲一斋学子来说，应当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陆菀菀虽然觉得那盏琉璃灯华美精致，但也没有将其赢下的心思。
她走过去，抬手捧起一盏灯笼，看上面的字条。
“春荷叶半开，”陆菀菀低声念了一句，她想了想，“草。”
话一出头，她抬头看了看周围，下意识补充了一句：“一种植物。”
虽然第一个灯谜让她稍微有些措手不及，但总归是正确的，她为此感到欣喜，并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猜了几个，但只是图个乐子，没有非要分个胜负，一会儿便转向对面那个射箭的摊子了。
何筠看向陆菀菀毫不掩饰的雀跃的身影，有抬头看向那盏琉璃灯。
长桌上摆着大小轻重皆不同的弓，可以满足不同人的需求。长安城中，卧虎藏龙，其中不乏有劲儿大了些大，拉坏了弓，很快便有人拿一张同样大小，同样轻重的弓补上。
自然也是有彩头的，是一盏夜光杯。
陆菀菀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弓，随后看向身边站着的李歆。
“子慕，你要不要试试？”陆菀菀一看到弓箭，就想起当初武学课上李歆拿出手便中靶心的事来了。
她在射箭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也没有本事，但李歆可是含光书院武学第一！
她这么一想，忽然想起另一个第一来——文试第一，何筠。
陆菀菀没等李歆回答，她看了看两边，没见到何筠的身影。
“你是在找我吗？”陆菀菀一回头，与何筠四目相对，他脚下微顿，来往的行人从二人中间穿过。
陆菀菀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提着的那盏琉璃灯。
“你拿到第一了？”
何筠走了过来，朝她点了点头。
陆菀菀由衷赞叹：“你好厉害！”
“送给菀菀的。”何筠伸手，将琉璃灯递给了旁边的陆离。
陆离一愣，接了过来，好吧，他现在是陆菀菀，但他也知道，这么漂亮的东西，大抵是送给真陆菀菀的。
他心中一叹，心道何筠果真是拿菀菀当亲妹妹，他这个亲兄长都没有问一句菀菀喜不喜欢琉璃灯，只知道给她银子。
陆离提着琉璃灯，又想到因为自己，让妹妹女扮男装去读书，不由得暗怪自己这个兄长当得不称职。
然而这想法一冒出来，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当真是成长了。
他压下万般心思，抬脚就想去陆菀菀身边。
不过，此时此刻，李歆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走过去挑了张弓，而陆离已经走到陆菀菀的身边了。
李俨站在一边看着这边的动静。
李歆以前别说上元节了，什么节他也只站在旁边冷冷看着，今年真是奇了怪了，竟然也知道与民同乐了。
李俨拉了拉身边的霍秉，“你看那边……”
霍秉比他心细，早知道李歆这半年来的异常，他想，大概是和李歆到室友有关。
李歆和“陆离”相处，似乎比和他们要随意一些，不过霍秉并不在意，他出身官宦人家，自小就活在规矩之中，与“陆离”本就不一样。
这会儿易承春、韦长欢还有林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都拿着糖人，每个人都有。
韦长欢快步走上前，将手里的糖人给了陆菀菀，“我再去前面看看，李歆的糖人你帮他拿一下。”
正在和自家哥哥说话的陆菀菀将其接了过来，一看那糖人，正是李歆的样子，他拉着弓，蓄势待发，想来摊主就在不远处。
陆菀菀转过头，正巧看见李歆放下了弓，那老板将一盏夜光杯给了他。
“给你的。”
“给你的。”
两道声音汇在了一起，陆菀菀忽然觉得有些脸热，她深吸一口气，很正常，很正常，她也算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这么一个气度不凡的翩翩少年郎，难免有时候心跳得有些快。
没关系，等这三年求学路结束，她就回到宣州，这里的一切都会渐渐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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