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羞辱

“好啊。”

两个字如黄钟大吕,震得萧靖初心神震荡。

他死死掐住谢询的胳膊:“这是你说的。”

谢询像被抽干了生气的木偶,任他掐得死紧,眼神如已灰之木,也一字一句回应他:“对,是我说的。”

这算是什么?羞辱?圈禁?

他是个男人,更曾是萧靖初的老师,现在他要他做妻子,深闺内院、方寸之地,供他压在身下寻欢取乐、随意发泄、任意侮辱。像被圈了脖子的家犬,“永远留在他身边”,只会摇尾乞怜。

至于自由、尊严、才华、挚友,统统葬送掉,只要每天学会□□就好了。

他曾经让萧靖初痛苦,萧靖初也让他痛苦,用最残忍、最羞辱人的方式。

但很公平,他选的,他活该,他认了。

谢询低低笑了一下,认命地闭上眼睛。

萧靖初忽然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打横抱起来,连拖带抱地走出庙去,走的太急撞了一下桌角,贡品的盘子被扫落了一地。

果子咕隆隆滚满地。

外面大雪纷飞,四处黑了灯火,因为是在野外的槐树林,这附近连一家客栈都寻不到。

反正找不到客栈,萧靖初索性抱着谢询大踏步进了槐树林,直接把他按在一株树下,紧接着脸埋进谢询脖颈处,嗅着清冽的檀香味,猛地咬了一口。

谢询闷哼了一下,皱紧了眉头,不做反抗。

“我最后问一次。”萧靖初抓着他衣领的手都在发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动作,“你愿意吗,从现在起,做我的妻子?”

谢询用手捂住眼睛,不去看他,喉咙里“嗯”了一声。

萧靖初抬起头来,怔怔地盯着他的脸。下一刻猛然一用力,把谢询翻过身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谢询整个人压在树上,他的鼻尖还能闻到很清冷的槐树香味儿,明明树上的雪和冰那么冷,但他的身子却那么热。

他的身子和神智似乎分离了。

身子一下被抛上高空,一下跌落万丈深渊,像是呼啸的空气灌入胸腔,翻滚搅动、呛得他几乎要窒息,也像铁匠铺的拉风箱一样,一缩一张、一张一缩,煽得火炉里的火汹涌沸腾,把他的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肌肤都烤成灰烬。

谢询“唔”了一声,他的神智也一半清醒一半疯狂。疯狂的一部分,随着身子的疼痛而灼热、迷离,清醒的一部分撕裂着、大声叫喊着羞耻。

直到他的长发贴在湿漉漉的脖子上,萧靖初侧脸吻了吻他的耳朵。

他清醒的那部分神智逼得他再次挣扎了一下,又被萧靖初狠狠拷住。

简直像一匹见了血的狼。

谢询已经力竭了,除了全身本能似的抖得像筛糠、叫嚣着反抗,他只能软绵绵地趴在树上,不敢回头看自己有多狼狈。

萧靖初却忽然停下来,因为他的指尖不小心抚到了谢询的脸,沾了满指的眼泪。

谢询在哭。

“我……”那眼泪何止浇到他的怒火上,连同他的热血也一块冰了,他仿佛全身血液退尽了一样,手脚一片冰冷。

谢询琢磨到了在他发愣,急忙跌跌撞撞地逃出来,蜷缩在一旁,蹲在地上,神思紊乱地、痛苦地抱住头。

他还在捂着眼睛呜咽地哭,哭得肩膀都在发抖,眼泪从指缝间渗下来。

他要先疯了。

萧靖初看了看手心的汗渍和液体,如梦初醒似的,他急忙蹭了蹭,跑过去要给谢询拉好衣服:“对不起……我……”

“啪!”这耳光大概用尽了谢询大半辈子的力气,甩得他手掌发麻,萧靖初脸一偏,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

谢询像是好不容易找回来声音:“你……你对我……”

“我知道,我知道……”萧靖初红着眼睛跪下来,还是想给他把衣服拉好,又被扇了一个耳光。

荒唐,太荒唐了!

谢询一向善于言辞,但现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词汇可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语言如此匮乏。

他最后还是从混乱的思绪里挤出来一句话:“我是你老师……”

萧靖初跪在原地,已经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知道……先把衣服穿好,这里有点冷……”

“我不知道你……是你说好的,我以为你愿意……”

谢询拢了拢衣服,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冷,有冷风卷过来,逼着他也稍微冷静了一点。

对,是他答应的。随便他取乐羞辱。

原来,仅仅到这就受不了了。

他侧过脸去,只盯着庙旁,马还在焦躁地刨着冰面,雪似乎已经停了。

他不想去看萧靖初的脸色,更不敢去看凌乱不堪的雪地。他猜也能猜出是一副什么模样。

谢询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终于稳住了心神。他慢慢把衣裳整理好,才顶着腰酸从地上爬起来,冷静地对萧靖初说:

“侯爷满意了吗?气消了吗?”

“要是气没消,以后烦请换个地方,随便你哪都行,离你爹的庙远一点。”

他也不理萧靖初,只朝树林深处走去,但一时也不知道去哪。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却只有一匹马。

谢询还抽空想了一下,萧靖初肩膀上刚受了箭伤,没有马该怎么走回去。

思及此处,他还是打算步行算了。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询不想回头,只加快了脚步要走,但他的腰很快又被抱住,他实在忍无可忍,翻过去锤萧靖初的头:“你还想干什么!”

萧靖初好半天才听懂他刚刚几句话。

谢询居然以为他想成亲,是要羞辱他?!

他只是稳稳地抱住谢询,谢询没哭,他先急的要哭了:“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谢询继续锤他的头:“放手!我没有话对你说!”

萧靖初不管不顾,拉着他就要往庙里走,谢询气极,拳头和巴掌一个劲砸他、扇他,他这辈子也没想过他们俩能像泼妇一样地打架。

谢询又被推回在庙里,他这次不是觉得愤怒,而是开始有点害怕了:“你发疯了吧,你想在这里来是不是?”

要不是供桌搬不动、果子落得又实在太远,身边一块石头都没有,他真想抄起东西砸他的头!

萧靖初跪下来,拉住他的衣摆,仰着头恳切地说:“我就几句话,听我说完好不好……”

谢询一甩袖子:“我说了我不想听。”

萧靖初握住他又要扬起来的手,这次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来……用这个,往这里打……”

谢询看着手里的东西,脑子里又轰了一下,是他几年前就被萧靖初偷了的戒尺。

他今夜仿佛遭到了第二次雷劈。

他想起苏定和温棠宁说的那些话……

什么样的东西会带在身上五年?

“很重要的人的东西,比如说,心上人?”

“师兄有没有想过他对你是什么感情?”

他已经猜到萧靖初要说什么了,他更不想听了。

“我不是要羞辱你……”萧靖初很艰难地开了口,他曾经拼命遣词琢句,想在春日的龙首山上,向谢询吐露的秘密,要在这种尴尬又凌乱的场合陡然说出来。

可是今夜不说,以后未必就有机会了。

萧靖初膝行两步抓着他的袖子:“谢询,我是真心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肯定不止这四年……我很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我真的是认真的。”

谢询没法再抽回手,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他能很坦然地面对萧靖初的仇恨、愤怒,乃至羞辱,但唯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感情。

萧靖初把脸埋在手心里,情绪一点点崩溃:“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更谈不上恨你,哪怕很多人在我面前说你不好。我只是生气,为什么你可以对我不管不顾四年……你身边有那么多人,你对他们都很好,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样……甚至对温棠宁都比对我好。”

“我更气不过……为什么你要受这些委屈。你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你抛下了我,但还是过得不好,到最后一无所有。”

谢询手一松,那把戒尺就哒一声落在地上。

他心头酸楚,一面觉得荒唐,一面觉得难过。

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萧靖初。

萧靖初离开他的时候只有十六岁,他挂帅封印、上战场,也只有十七岁,这些年谢询在朝堂上听到塞北传来的一叠一叠的战功,人人都在夸赞他年少有为,只有谢询知道这个孩子小时候连打雷都会害怕,他要克服多少痛苦、忍受多少煎熬,才能修炼得连受了伤也笑嘻嘻地瞒过去。

他有时候不敢细想。

这种心疼是对晚辈的心疼,要是掺杂了其他感情,那就太复杂了。

萧靖初哭完了,才抬起头灼灼地盯着谢询,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一定要从谢询微妙的表情里,琢磨出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别打了……我们回去好不好……”萧靖初轻柔地哀求道,他想,如果谢询接受不了,那就先接他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谢询仍有些走神,从对萧靖初的心疼和心酸,慢慢飘到这整件事有多离谱荒唐,最后他还在心底掐算了一下,他大萧靖初多少岁来着?

七岁……好像也还好。

他心乱如麻,觉得自己大抵是要先失智了。

谢询脑子越乱,语气反而越冷静,用那种他惯用的、客套的拒绝别人示好的语气:“我对你没有这个意思。”

萧靖初失神地跪坐了一会,一时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随后苦笑了一下:“我早该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天已经蒙蒙亮了,庙外的大街上开始有些车马声。

谢询起身要走,他不知道等庙里人多起来,看到这他俩这幅样子会作何感想,大概是骂什么断袖恬不知耻,在庙里拉拉扯扯。

萧靖初腿有些跪麻了,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但还是去抓他的手:“我送你……”

“不用。”谢询兀自往前走,“我去叫马车。”

他的身影没入白皑皑的街道里,一刻也没回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窃玉

我用人物面板伪装神棍

小船三年又三年

反派之家,但咸鱼

桌边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我欲将心向明月
连载中一杯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