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心意

谢询醉意上脸,神色像远山青黛起了浅浅的雾,又朦胧又迷离,但他的灵台是清明的。

天大地大,他的归处不就在这里吗?

他反问萧靖初:“不然我要去哪?”

萧靖初声音喑哑地说:“……你想去哪就去哪。”

谢询叹了口气,不再看他,坐进了轿子,看着马车外面。

萧靖初见他不说话,反而有些奇怪,手指艰难地搓了搓袖口,目光仍悄悄黏在谢询身上。

沉默良久,他又听谢询淡淡地说:“我以为我已经表露过心意了。”

萧靖初搅动着的手指陡然停住了,脑子里像无数爆竹同时点燃,从耳垂到胸口都被炸得发麻。

“我一直在试着重新认识你。”谢询语气很平铺直叙,似乎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剖心表白,“和四年前相比,你有哪些地方一样、哪些地方不一样,我是不是不该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你,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也该有些变化。所以我也一直在想,该称呼你什么呢。”

谢询回过头看着他:“初儿,侯爷,还是靖初?”

“初儿”代表老师的身份,“侯爷”是下属,“靖初”则是平等的姿态。

萧靖初觉得口干舌燥,那点难以置信的期待被重新点燃,星星之火,在胸口燎原。

“谢询。”萧靖初谨慎地把手覆在他手腕上,见谢询没有躲开,才大胆地往他身边挪了挪,他低下头,垂眸看着谢询微凉的嘴唇。

萧靖初紧张得声音都有些沙哑:“那你想明白了吗,我是谁?”

谢询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靖初。”

萧靖初重重地吻了上去。

谢询虽然有些紧绷,但没有表现出抗拒,任由萧靖初撬开他的牙关,舌尖长驱直入地探入口腔,厮磨着攥取他的气息。

两人的呼吸同时变得凌乱,萧靖初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心中空缺的一大块难以靠一个吻填补,他扶住谢询的腰,轻巧地把他抬起来拢在自己怀里,听着谢询闷“唔”了一下,他再次凶狠地咬过去,唇齿间有谢询独有的檀香和凛冽的酒香,他贪婪得近乎疯狂。

谢询被他啄得几次喘不过气来,“呜呜”低喘了好几声,用力推了几次才把他推开,抹了下红肿的嘴角,他眼角蒙泪、气喘吁吁地骂道:“又咬人,你发疯了是吧?”

“是啊。”萧靖初仰起头,眼中不知不觉也蔓上了红晕,湿漉漉的,“我早就疯了。”

他双臂紧紧禁锢住谢询,头埋在他胸膛,像垂死的野兽发出的绝望呜咽,痛苦地重复了一句:“我早就疯了,谢询。”

“疯就疯吧。”谢询怜惜地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喘道,“疯了也有我管你。”

萧靖初抬起头,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

谢询:“……你别动,我来。”

他主动凑过去,温柔地含住他的双唇,有些笨拙地吮吸了两下,又酥又麻、湿湿濡濡。

“没亲过人,不太会。”谢询揪了下他的耳朵,“你从哪学的?”

萧靖初在意乱情迷里找出一点清明,眨了下眼睛,谨慎地说:“啊,小时候看过不少话本……”

谢询拍了下他的脸:“我记得我不让你看那些东西?”

萧靖初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偷看就偷看吧,反正现在你不能罚我了。”

谢询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挪远点:“为什么不能……”

他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不能”了,他正面向着萧靖初坐他膝盖上,这种姿势其实十分不雅观,恰好马车顺着山路往下,磕磕碰碰一路颠簸,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谢询低头看了一眼,马上十分害臊地闭上眼睛,他喝酒没那么上脸,现在却火辣辣地潮红,浑身不自在。

他对这类事一向看得开,觉着不过是男欢女爱、食色性也,但在自己身上起了反应,还是觉得难以抑制的羞耻。

“放我下来。”谢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拍拍萧靖初的手,示意他松开,想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不是。”萧靖初慌忙把他拉回来,“这很正常……”

他看着谢询有些哀怨的目光,忍不住又去亲他的眼睛,尾音稍扬,听得谢询耳根发痒:“真的很正常,我帮帮你好不好?”

谢询酒意未醒,只是喉结动了动,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萧靖初一手探进他的衣领,他冰凉的手摸到谢询发烫的肩颈,却发现他忍不住哆嗦起来,像绷紧的弦簌簌发抖。

“你是不是……”萧靖初停住了,哑然地想,他是不是对上次供庙的事心有余悸,有点害怕和他做这种事。

他理了理谢询的衣襟,忽然翻身把他压在马车座位上,起身掀起车帘,涌进来的风把一室暧昧的气息吹得凌乱。

萧靖初往车外看了一眼,马车即将驶入城关,郭尧坐在辕座上,怡然自得地叼着狗尾巴草吹口哨,完全不知道车内两人什么光景。

“郭尧!”萧靖初被风一吹,眼角的红晕稍散一些。

郭尧兴冲冲地看着他:“怎么啦侯爷!”

萧靖初把通关文书扔给他:“从现在起到侯府,别让人进车内来,也不许别人和我们说话,你也不行。总之,别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郭尧抓耳挠腮:“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萧靖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早知道找个更耳聋的。”

他放下车帘回到车内,留郭尧一个人一脸狐疑。

谢询在车厢内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了一下。

萧靖初在他面前屈膝跪下来,两手伏在他腿上,脸搁在他膝盖上,闷闷不乐地看着他。

谢询低头:“又在烦什么?”

“烦你怕我。”

谢询:“我没有啊。”

“下意识的怕也算。”萧靖初说,“我当时吓着你了,是我的错。我换一种办法,行不行?”

谢询还在捏他耳垂,忽而就见他头埋了下去,他惊得“唔”了一声,又想到郭尧还在外面,强行按捺下来,转而用力敲了一下萧靖初的后脑勺,低声骂道:“你干什么!”

马车过城门,郭尧和守城的人在说着什么,谢询没听清,也压根没心情听,他只能从帘外瞥见熙熙攘攘的人流,急忙一手按住窗户上的帘子,紧张得连背都弓起来。

入了城,马车明显缓慢平稳了不少,谢询喘了一口气,他本来在揉萧靖初的耳朵,劲儿越使越大,疼得萧靖初含含糊糊地闷哼了一下。

城内不知道在举行什么热闹活动,敲锣打鼓、爆竹噼啪 ,人语喧哗。而谢询弓着身子,手抚在萧靖初的脸颊上,从他的耳尖往下,到他翕动的下颌,又到轻滚的喉结,仔仔细细地摩挲着。

车外一声爆竹炸响,谢询紧紧抓住袖子,还是轻咳了一声,一滴汗珠从他鼻尖划下。

萧靖初跪坐起来,抓起旁边的外套,拢在他膝盖上。

谢询只觉得没脸看他,摸出一块帕子,胡乱擦擦他红肿的嘴角:“吐出来。”

萧靖初:“不用。”

谢询恼羞成怒地把帕子扔他脸上。

他又指了指,问道:“你怎么办呢?”

“不用管我。”萧靖初按住他的手,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道,“老师高兴就好。”

车外的爆竹又炸了一声,混杂着这一声“老师”,简直炸在谢询胸口上。他脑子里像是有壶滚烫的热酒,一边突突冒泡,一边醇香醉人。

他本来以为可以轻松跨过这层身份的芥蒂,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是羞耻难耐。

谢询一遍又一遍地想:“我刚刚在和我徒弟做什么?”

马车停在了侯府前,郭尧在外面踌躇着要不要叫人。

谢询急匆匆地理了一下衣服,看也不看萧靖初,只是小声道:“到了,我们进去吧。”

他脚步有些发软地下了车,郭尧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郭尧还在嚼着狗尾巴草:“谢大人,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谢询镇定地冲他一笑,“见笑,贪杯了。”

郭尧又看了看跟上来的萧靖初,困惑道:“那侯爷呢,侯爷来的时候没喝酒啊?”

萧靖初瞪了他一眼:“闭嘴。”

郭尧讷讷地闭嘴了。

他是楞,不是笨,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两人上车前和下车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他家侯爷此前一直倚在马车边等人,干等了整整一天,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就是能感觉到他分外紧张焦躁的情绪。现在下了车,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像是焕然一新,看起来轻松愉快了不少。

郭尧还掀开车帘往里面瞧了瞧,心道这车有什么神奇的魅力呢。

而这边萧靖初根本懒得理郭尧,拉着谢询便入了府,脚步分外轻快,一边走一边对侯府的管事吩咐道:“去煮些解酒茶,还有上两碗热菜来……”他又想到什么,吩咐道,“还有,放我房门口就好,敲门就可,不必进来。”

说罢拉着谢询就往自己房间里跑,谢询被他拽得脚步都不稳了,笑骂道:“你着什么急,拽疼我了!”

萧靖初半开玩笑道:“我怕你酒醒了反悔,得赶紧把事情办实了,不行么?”

谢询:“我这人言而有信,从没反悔过。”

萧靖初已经抱住他,往房间里撞,谁知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韩辰撞了个正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走也不是,问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地怵在原地。

后面还有一个报信的小厮,一直低着头没注意韩辰停下了脚步,一头撞上去:“哎呦,你怎么……啊侯爷!”

萧靖初松开谢询,满脸不悦地看着他们:“怎么回事?”

报信的小厮忙道:“京城里有人来消息了,陛下派人犒赏三军,不日便到。”

萧靖初:“不日便到?什么时候?”

报信的小厮:“……很快就到了,因您今日一直不在侯府,那信差来了两三趟了,都没碰着您,估计会再来一趟。”

萧靖初好不厌烦:“陛下派的是谁?他就不能在驿站里用个晚饭再来么?”

韩辰看了看谢询,小声接道:“是献王殿下。”

这下谢询的脸色也慢慢严肃起来了。

“还是来了啊。”他放开了萧靖初,无奈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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