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严晔不同,
我对星姑不以真容示人,有别的猜想。
她应该也是御王司的一员。
而御王司密探,从来不以真容示人——这是莫秉烛刚刚告诉我的。
我现在怀疑他们俩是夫妻间谍,像电视剧《潜伏》里演的那样。
我赶紧约严晔见面商量对策。
报信的青鸟傲慢地抬着头飞走了,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算哪根葱”。
我有点担心它不听我的话。
好在,消息带到了。
夜色之中,一只幽蓝色的蝴蝶飞入我的房间,落地化作修长挺拔的男性身形。
严晔穿着件素净的深蓝色道袍出现。
他浓黑的长发挽向一边,簪子松松垮垮,眉色淡如远黛,脸庞温润雅致,扑面而来一股人夫味。
我就是爱他这点。
他当初做便当带到我上班的博物馆来,那股浓浓的“居家好男人”气质,
让我当场沦陷。
可惜当上驯兽部首座之后,他越来越像龙傲天男主了。
气势凌厉、威仪逼人,神兽奇缘一个接一个的来,背后跟着八百个小迷妹,随便一个pose就让人尖叫不止,穿过的同款道袍第二天就烂大街……
我觉得索然无味,没有了初初心动那个劲儿。
现在看他的模样,我的热情又回来一点。
——不多。
“周周。”严晔上来就要抱我,眼神微暗,“约我晚上见面,想给我吃点什么好东西?”
我一脚踩在他鞋背上。
严晔轻笑一声,把我腾空抱起。
我发出惊呼:“放开!”
我恨这些长得高的人。
修道者基因好,生出的孩子普遍高大美丽。
但是不知道为何,我的体格外貌和穿越前差不多,不仅矮了严晔一大截,在莫秉烛面前更是跟小孩子似的。
“宝宝好小一个啊。”
严晔埋头在我发间猛吸一口,“怎么一股怪香……是净息丹的味道?”
我刚才被莫秉烛吓出一身冷汗。
他身上似乎有种邪性的力量,让我心律不齐、忧思重重。
我怀疑是魔气作祟,于是又用净息丹泡了很久。
“不要闻!你是狗吗?”我奋力推开严晔。
严晔有些错愕地退开,又连忙赔笑:“小司鼎,汪汪,我知道错了。前段时间是我表现不好。要不然,罚我晚上给你揉揉……”
“住口,你能说正事吗!”我更加怒不可遏。
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在我需要情感支持的时候,跟我说大道理。
在我需要理性决策的时候,跟我聊下三路。
永远说不到一起去。
严晔的表情也微微沉下来。
“你……我是真心来和好的。你别无理取闹了。”
什么叫“无理取闹”!?
我心里气得半死。
嘴上却只会窝窝囊囊地说:“我知道,严晔,你对我最好了……只是!”
我迅速调转话题:“只是我们得商量一下,星姑和渡月尊者的事情。”
严晔神色缓和,道:“你假扮得不错。他不仅没发现异样,还经常想见你。”
“他不是想见我,是想见星姑!!!”我破防大吼。
严晔赶紧布下禁制,把声音隔绝,他疑惑道:“你这么应激干什么……他就是想见你啊,这比他之前见星姑的频率高多了。”
我讨厌他把我和星姑混为一谈。
“那不是更容易露馅吗!?”
“非也。”这严晔还跟我拽上文言文了,“这就代表你更有机会接近他了。”
“我疯了吗为什么要接近他!?”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作为假货,我应该离莫秉烛越远越好。
可严晔这家伙偏要我扮好星姑,接近莫秉烛——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严晔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有绿帽癖吗?这么喜欢我去给别人当道侣?你怎么不直接从合欢宗抓几个魔修给我?”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严晔清俊的脸马上黑了。
他修为极高,脸一黑,门窗也嗡嗡作响,山壁之间回荡起万兽瑟瑟发抖的哀鸣。
他道袍上又伸出了那条毒蛇的信子,嘶嘶地冲我响着。
我有些害怕。
“周周,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严晔深吸几口气,遏制道,“渡月尊者是我们目前能接触到的终虚庭最高层了,而你甚至扮演着他的枕边人,这么亲密的角色……”
我真想给他一拳,让他把“枕边人”这个词收回去。
严晔严肃地劝我:“你知道你能得到多少信息吗?”
我又破防:“你知道这个信息可能包括——他有多大吗?”
“……”严晔再度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不会的,他又不可能强迫星姑。你整点欲擒故纵之类的就行了。”
不是。
他怎么就能觉得这事儿很容易呢?
莫非就我一个人觉得,这是一场高空走钢丝的生死游戏?
“我教你吧,男人最懂男人了。”严晔非常自信。
“你这么懂男人你怎么不去假扮星姑呢!?”
我今晚最后一次破防,然后就把他给赶出了门。
好不容易靠百窑坊的糕点消了气,我又得去见莫秉烛。
这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幸好他说人话,也能听我说话,不至于太气人。
我乔装好就出发了。
浴月湖破败不堪。
小舟四处漏水,我坐得战战兢兢,生怕被水中虚影拖下去。
我上岸时惊魂未定,不小心漏出一句:“这船怎么不修呢?”
“……月华木没了。”
良久,屏风内传出莫秉烛有些郁气的声音。
那是什么?
“哦,这样啊……”我学着星姑的语气道。
我现在已经学得很像了。
反正就是淡淡的,优雅的,高冷的,一听就长得很漂亮的。
声音可以低,但尾音一定要往高了走,衬出一股子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傲气,就算在莫秉烛面前也要不卑不亢。
我常用的那些什么“好的”“收到”直接列入违禁词。
“星姑,你说……”
莫秉烛绕过屏风,露出半张脸,有些犹疑不定,“我收徒一事,是不是有些草率?”
我吓一大跳。
因为他没穿衣服——不对,他披了一件半透明的黑色丝袍,要害部位都有繁复华丽的金饰遮挡。
这点布料对我来说就相当于没穿。
我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嘴里也在胡言乱语:“草率了,草率了……”
“是吧……你也觉得我不适合收徒。”莫秉烛长叹一口气,又退回屏风后。
隔着屏风那几个破洞,我看见他慢慢褪下了丝袍。
柔滑的布料划过窄而硬实的腰线。
有一股异香从屏风后传来,是微微辛辣的佛手柑气味,无数金饰碰撞,发出叮当空鸣,细碎又清亮,撩拨着水面的涟漪。
我的脸彻底红透了。
我心里已经把严晔骂了一百多遍。
他说什么——“你整点欲擒故纵之类的就行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万一莫秉烛搞欲擒故纵怎么办?
我应该像一个正常道侣一样,走到屏风后面去跟他嬉戏一番;还是遵从我惊恐羞惧的本能,扛着破船跑出二里地远?
我在走钢丝。
必须紧紧抓住那根平衡杆。
“……你同那徒儿吵架了吗?”我淡淡地问,内心疯狂尖叫。
“不是。”莫秉烛的背脊黝黑,蝴蝶骨的地方有月牙纹身,“我……”
他欲言又止。
我的脑子这才冷却一点,忽然想起来,他今天掐我了。
我在他面前怕得要死,瑟瑟发抖。
他冷漠平静地离开了。
我以为他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呢。
我有次在组会上被羞辱哭,等散了会,导师也只对我说“走的时候记得把空调关了”。
天杀的,魔修都比我导师有人性。
我正神游天外,忽然听莫秉烛道:“我本就不适合传道育徒。这么多年,也未曾做过这种事。要不然还是交给谢秋娘吧……”
我心情很复杂。
今天被他掐了,确实吓掉我半条命。
但是眼下见他患得患失,我又开始过意不去——我的青梅竹马杀了他的道侣;我害他不能飞升,还假扮死者骗他。
挨掐是我应得的。
我活该。
我甚至不止该受这点惩罚。
我深吸一口气,对莫秉烛道:“能不能教徒弟,你说了不算。”
莫秉烛微叹:“我会去同终王陛下请示的……”
“他说了也不算。”我打断。
莫秉烛再次从屏风后侧身,一双金瞳像见了刺眼阳光的猫一样微缩。
他仿佛有些疑惑。
“你适不适合当师父……”我咬了咬嘴唇,坚定道,“只有你徒弟说了才算。”
莫秉烛沉默良久。
有屏风遮挡,我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在这漫长的沉默中,时刻担心这话会不会不像星姑,继而被他发现端倪,心中又悔又怕。
“多谢……”好在,莫秉烛只是轻笑一声,“我再找她聊聊吧。”
我松了口气,学着星姑的样子冷淡颔首,转身离去。
“星姑,等等。”莫秉烛又叫住我,我浑身僵硬,“你下次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带徒弟的?我应该教点什么?也不知终虚庭能否开设场地,传授魔道。若是不能,还得去魔域寻个灵气充沛之所……”
我听着人都麻了。
星姑怎么还有徒弟啊?
他怎么准备教我修魔道啊?
真要去魔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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