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澜青市地理位置偏南,冬季其实很少有这么大的雪。
漫天飞雪似柳絮,纷纷扬扬,如迎接着一场盛大的重逢。
阮笑笑撑伞站在白茫茫的风雪里,在那句疑似问好的声音中出了神。
她神游在外般想到,如果这是什么偶像剧的话,他们两人应该算是久别重逢。
起码就这一幕剧情而言,至少称得上一声朋友。
不过,这不是偶像剧。
他们曾经互为笔友五年,又不欢而散十年。
再次见面说一声是朋友的话,似乎有些抬高自己的身份。
毕竟人家说的是,十年未见,原来你当老师了。
曾经天才到近乎目下无尘,如今又功成名就的人,说这么一番话,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态。
阮笑笑不太想回答。
但偏偏对方又称她为“阮老师”。
这是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在交流。
不过几秒,她已经扯回自己的思绪。
还在想着找什么话赶快离开,伞下的另一个人开了口。
“现在还无恙,但多站这一会儿,被这风吹一下,又被这雪打一下,很可能就有恙了。”
程黎拿着烤红薯,热腾腾的气息温暖着局部的手掌,却驱散不掉四下袭来的刺骨寒凉。
她冷得一张脸都失去了知觉,说出的话麻木又艰涩。
然而那个拿了她的伞,还不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只是闻言轻瞥了她一眼。
“很冷?”
程黎飞快点头。
可不就是冷吗。
澜青市难得一遇这么冷的天气。
前几年几场薄雪几件棉服就可以撑过去的季节,如今她身上贴了好几个暖宝宝都不抵用。
觉得点头的动作不太能体现她的痛苦。
程黎又瞥向全副武装的阮笑笑,“你看阮老师,冷得都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了。”
阮笑笑:“……”
那双桃花眼又移了过来。
阮笑笑降低伞面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程黎,“快上车回家吧。”
程黎觉得脑子都要冻僵了,但还记得手上唯一的温暖。
她瞅了眼烤红薯,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我叔叔——”
他不让我上车。
几个字还没说出完,身旁自家叔叔冷不丁地道:“还不快上车。”
声音比冰渣子还要冷。
程黎莫名怵了一下,正要钻进副驾驶,程朝昀又把伞送向后座车门。
伸向车门的手臂毫无意外染上一层霜雪,程黎抬头看向自家叔叔。
您没事……
伞下的人肤色冷白,下颌线笔直清晰,高挺的鼻梁上方没了镜片的遮挡,一双漆黑的眼睛更显疏淡,正冷然地垂下看她。
近乎睥睨的视线。
程黎默默把心里的那个“吧”字咽回去。
“行吧,你想当司机就当司机。”
她若无其事拎着烤红薯钻向后座,小声控诉这反复无常的行为。
“一下不让人坐,让人坐了又赶人去后座。”
车门不轻不重地关上,程黎仗着这道阻隔,往前座瞥了一眼,声音稍大地说出下一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副驾驶是什么女友座呢,明明是个不开花的铁树母单注孤寡。”
刚说完,车窗被人敲了两下,程黎立刻闭嘴,又忍不住看向朦胧的窗外。
外面,程黎的声音被风雪吹散,阮笑笑只听见两道轻敲的脆响。
那只冷白又骨节分明的手连着肘部的袖口,五指微曲,动作随意,在伞檐下像一幅被精致剪裁而光阴交叠的画。
大雪卷着冷风,耳边的声音静默又张狂。
阮笑笑一时不察,被迫抬高伞面,再次对上那双冷冽漆黑的眼。
四目相对,视线隔着冷冽的风与层层的雪相接。
程朝昀黑沉的眸子里噙着寒光,视线似乎是刚从轻敲的车窗上移过来的,眼中压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应该是有点生气?
阮笑笑心想。
刚刚这架势,像是叔叔和侄女吵了架,导致侄女一气之下坐了后座。
程朝昀这样的人,恐怕也不会浪费时间去哄人。
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见那双桃花眼上的黑色长眉毛往下压了压。
阮笑笑的眉头也跟着一皱。
“阮老师,天气这么恶劣,我们顺路送送你?”
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
阮笑笑没想过程朝昀会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
她回想刚刚看到一幕,确定他是真的动了动嘴唇,而不是自己的幻听。
思绪放慢半秒,阮笑笑拒绝道:“不用,应该不顺路。”
成为一名高中教师后,阮笑笑不免要和许多家长打交道,也不免会感受到许多家长或有心或无意的善意。
阮笑笑不擅长处理这种人情关系,都是统一的拒绝。
不管程朝昀是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友好一问,还是和那句“别来无恙”一样仅仅是礼貌的搭话,她这样拒绝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程朝昀不会是别人不领情后,还继续客套的人。
这样想着,阮笑笑移了几步往公交车站台走。
那顶极具少女风格的粉色圆伞小小地旋转了一个角度。
“阮笑笑。”
程朝昀叫她的名字。
他握的这把伞和他本人毫不相配,但他却没有一丝的不自然。
连叫人名字时,都和记忆里的那道声音没什么差别。
清冽沉抑,咬字清晰。
“不顺路的话。”
阮笑笑回头,听到他说,“那以老同学的身份送送你,行么?”
寒风的气流在空气里翻卷,程朝昀的眼睫上沾了点白色的碎雪。
老同学的身份。
阮笑笑在心中重复这个定义。
远处一辆公交车驶来。
像是想到什么,她侧了身,头望向那边。
“不用送。”
“我只是回个家,又不是去赴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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