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境

“当然可以。”她毫不犹豫的回答,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眼前的女人叫吴婉音,是姜紫蕙的舅妈。

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吴婉音是通过什么渠道找到这里的?

或者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她现在的处境和众矢之的没什么区别。尽管早在很久之前舅妈就与她的舅舅离婚了。而当年他们离婚时,似乎没人知道原因。

面前的吴婉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热衷穿各种驼色的大衣。这一点和姜紫蕙记忆里的没什么区别。

等到舅妈进来之后,两人四目相视无言,却见舅妈的眼眶通红。姜紫蕙一时愣住了,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舅妈一把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几乎快要散架。舅妈提来的水果在此时也掉落一地。

舅妈松开紧抱她的双手,拿出纸巾擦了擦,湿润的泪珠还藏在鼻尖。她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故作平静的说:“蕙蕙,这段时间很辛苦吧?嗯?”

“如果不是医院的通知,我都不知道你现在会是这个处境…”

医院的通知吗?姜紫蕙心想,或许是通过公安协助,为了处理她的善后责任。

因为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父亲的失踪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姜紫蕙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试探的问:“你相信我?”

“外面的人都说我是杀害舅舅的凶手。”姜紫蕙忧心忡忡的说,眼神警惕:“难道你不知道吗?”

“舅妈知道,但是舅妈相信你。”吴婉音慈爱地轻抚过她的头发,温柔的说。

“为什么?”

眼前的女人沉默一瞬,继续说着安抚的话:“因为你是张雪怡的女儿,我相信她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或许是为了降低姜紫蕙的戒心,她将发抖的女孩再次搂入怀里:“而且我和张正宇已经离婚很久了,你不用担心。”

张正宇是死去舅舅的名字,听到他的名字时,姜紫蕙的身体僵直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

面前的女人慈爱的看着她,用手安抚般顺了顺紫惠的头发,嗓音微哑:“等出院之后,跟舅妈回家吧。”

她的大脑宕机片刻,耳廊通红。面对浓厚的感情,她听不出真假。

闻言,姜紫蕙僵在原地,舅妈捡起地上的水果去了洗手间,出来时一抹亮色上挂满了水珠,舅妈用床边的水果刀把苹果对半切开,将其中一份递给了紫蕙。

“谢谢。”她看着眼前的苹果欲言又止,却在对上吴婉音的目光时又脱口而出:“但我不喜欢吃苹果。”

就像你不喜欢贴假睫毛一样,尽管你的衣柜里有一整盒。

后面的话她没再继续说。不过在她眼里,一丝不苟的舅妈从没贴过假睫毛,尽管舅妈十分爱美。

“......”或许是尴尬,吴婉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手上的苹果被她放在一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了手上残留的水珠。果然,她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一片寂静中,姜紫蕙的目光停留在舅妈的眼尾,那双仁慈的双眼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动情而变得脆弱不堪。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的大脑在此刻失去思考的能力,然后不假思索的说出那句羞耻又愚蠢的话:好,我们回家。

吴婉音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震动的声音不亚于隔壁小孩的哭声。

舅妈看了她一眼,匆忙的离开了病房。

片刻,吴婉音愤怒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从门缝中还能隐约看见舅妈此时狰狞的表情。直到电话那头传出忙音,吴婉音终于忍无可忍的将手机摔到地上,抱着头重重的跌落到地上。印象里极度看重声誉的舅妈第一次这么狼狈。

见状,姜紫蕙掀开沉重的被褥,悄悄的走到病房门前,她和吴婉音在此时视线交融,面前的女人别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捡起手机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步伐迅速而匆忙。

是这个电话夺走了舅妈吗?她不安的想。

她回到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又或是被什么吸引,她起身,鬼使神差般走到窗前,蹲坐在窗户前。

窗外执拗的细芽从破碎的石缝里挤出,青绿的枝叶里渗出几滴透明的露珠。

柔软的风夹杂着湿润的雨滴吹起了她凌乱的发丝,她静静的看着这株嫩芽,想挪开那枚石子的手僵直的悬在了半空中,泪水顺着眼尾的纹路滚落。

咔嚓,开门的声音很轻。

她怯懦的回头,惶恐的对视上一双的和善的眼。

“紫惠?”面前的人语气温和,伸手拨开了她的头发,用纸巾轻柔的擦掉了她的眼泪。

“周护士。”姜紫蕙停顿了半刻,又指着眼前的绿植说:“你看。”

她抬头,看着周茹的眼睛小声呢喃:“什么时候人类的生命也能这么倔强呢?”

如果人的生命也这样该多好呢?如果时间可以倒数该多好呢?如若她的家人还活着该多好呢?她在心里不断反问自己,落寞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周茹沉默片刻,随后亲昵的揉上了她的头,又指着外面的蝴蝶开口:“你知道吗?”她俯身,低头在江紫惠的耳畔轻柔地说:“蝴蝶为了破茧会拼尽全力,而破茧之后残存的时间也只有片刻,即便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运也会仍旧如此。或许蝴蝶只想让大家看见它们展现出来的美而已。我们不用在意它们的窘迫和狼狈。”

“当然,就像你的母亲。我们只需要记住和她共同拥有过的美好时光,而不是那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周茹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感像藤蔓般缠入掌心:“我们不能光顾着寻找曾经的影子,时间不会停滞不前。”

人只能向前看吗?她皱眉,显然不认同这句话。她想,人总要留住什么才行。

紫蕙点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弧度,闷声没再说话。头上包扎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她接过周茹送来的药,就着病床边的水喝了下去。

周茹替她放好了平缓的助眠音乐,耐心的陪着她直至睡去,随后开门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再次传来咔嚓的声音,她睁开了不安的眼,双手惊慌的揪住被子,看着周茹的背影逐渐离开,又沉沉睡去。

夜晚,冷风吹起窗帘,灌入整个房间,刺耳的雷声扑朔,就像再次回到了噩梦中的那场雨夜。

脑海中血腥的画面不断闪回,她几乎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身体因惊恐而战栗不止,她伸手捂住颤抖的唇,惨白的脸颊留下五个深陷的指印。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支撑着身体打开了房门,又拼命的向走廊尽头跑去,单薄的身影狼狈无措。

在靠近窗台冲出栏杆之际,格外聒噪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回荡在走廊尽头。她被电话铃声猛然惊醒,整个身体僵在原地,向下看是无尽的黑。

姜紫蕙茫然的看着震动的手机,屏幕界面赫然显示着“舅妈”两个大字。她的视线跃过栏杆低头望去,楼底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似乎是身体机能终于反应过来,在意识到刚才的所作所为时,姜紫蕙将手指捅进咽喉,呕吐物混着血丝从胃里反了上来,大量的胃酸几乎贯穿喉管,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惯用的惩罚手段在当下发挥作用,滚烫的眼珠灼烧眼尾,削弱的肚皮近乎干瘪,嘴角因裂开而残存的血液用以警告自己:这是第一次,也必须是唯一一次。

曾经格外严厉的家庭教育似乎已经刻入骨髓,她如同过往一样不允许自己犯错,不论用任何惩罚方式她都甘之如饴。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或许会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尽管这样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母亲。

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害怕看见母亲因失望而变得红肿的眼。就像看见父亲那样,母亲会因此变得扭曲、狰狞。

于是,她从那时发誓,她这一生都不能让母亲失望,就算是死。

...就算是死。

...

也不能没有意义。

片刻,姜紫蕙蹲下身体,用白色的纸巾裹住眼前刺鼻的呕吐物,丢进了一旁的红色垃圾桶。整个过程安静平和。

电话的震动声此时突然戛然而止,刺眼的屏幕上多出两条仓促的短信。

“周六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哦。”

“紫蕙,我们回家。”

闻言,她的心脏深处仿佛泉眼般,一股微弱的暖流涌入了整个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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