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乐恶狠狠的盯着她,大声骂道:“你他娘的才先天不足,不会养孩子就别生啊,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
可惜女人根本听不到,等药凉一点了,她就掐着孩子的嘴巴给他灌,一大碗药,一半从嘴巴里进,一半从鼻子里进,呛得孩子直咳嗽,应乐气狠了,疯狂的去推她,但是他也只是从女人身上穿了过去,重重的跌到地上。
应乐跪在地上,很崩溃,他实在不明白,这幻境到底是要干什么,纯纯折磨他吗?
不管应乐怎么想,时间还是正常的流逝,他慢慢的知道这家人是花田主人雇佣的长工,这里是城里富贵人家的花艺供应地,长工们不仅仅要培育鲜花,每天早上还是将新鲜的鲜花采摘下来,送到城里去。
这一整个村子住的都是长工,一家几代都是长工,除了瘫在床上走不了路的和幼儿,其余人都要干活,几座山的花,人手根本不够,一个人当几个人用,所以村里的人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小孩,几个月的婴儿就由母亲背着去上工,大了就放在背篓里拴在门口,再大点就一起去上工。
长工的小孩也是长工。应乐对此很不理解,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生小孩,并且从他看到的,每家每户甚至以生孩子为荣,大家都在努力的生孩子。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他听到花田主人对疲累得不行的长工们感叹,“要是人多了,你们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这句话被长工们奉为圭臬,他们根本不是在生小孩,他们是在给自己找帮手。
应乐觉得无比可笑,但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个虚无的旁观者,小孩子们甚至没有名字,只是喊,张二张三,小张二,小张三,这种代号,好像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个小孩,叫做小周一,这也是因为他三岁了,可以去山上干活了,方便人喊才有的名字,不然他只会一直叫小畜生,烧钱包,倒霉催的。
应乐觉得他过于瘦小了,但村里的小孩都是这样,小小的肩膀上不是背着花,就是背着年幼的弟妹。
看得多了应乐觉得他的心都麻木了,但每一天阳光照进这个村子,鲜花盛开的如海,应乐还是会觉得难受,像一把没开刃的刀割着他的心脏,磨来磨去,拉扯着疼。
他跟在小周一的身边,看着他三岁被父母带着去上山干活,故意不给他饭吃,让他学做饭。
四岁,他已经能做一家人的饭了,同年他的双胞胎弟弟出生,晚上没有照顾,就丢给他照顾,本来就瘦弱的小孩,这一年,更是憔悴得跟秋天的枯树一样。
五岁,他已经能很好的照顾弟弟了,本来沉默寡言的人,会跟弟弟们说话,会认真解读弟弟们咿咿呀呀的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六岁,母亲又生下一个妹妹,父母都不喜欢妹妹,觉得总是要嫁人的,于是一出生就撒手不管了,他将妹妹捡了回来,又开始照顾妹妹,他时间不够,对弟弟便没之前那么细致,弟弟们便开始讨厌他,用难听话骂他,还会用石子丢妹妹。
最开始,弟弟们只是把他的话转述给母亲和父亲,但后来他们开始编瞎话,“娘,哥哥今天说你长得老,还说想要隔壁张婶做他的娘”
每次一说这些,母亲就会打他,然后罚他替弟弟们做活,还不让吃饭,弟弟们尝到甜头,越来越明目张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多的只有身上的伤疤。
七岁,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都只是在重复这样的日子,家里不断增加的弟弟妹妹,每一次他都认真的照顾他们,但最后总会因为新生儿的出生让前面的人心生怨怼。
而他也渐渐的不会笑了,应乐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麻木,但他的父母总有新办法,十二岁那年,他父母开始给他说亲,就是隔壁那个张婶的女儿,比他还小几岁。
他母亲说:“这么大了,娶过来刚好可以上山干活,还可以帮着你带弟弟妹妹,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张婶他们家的情况,孩子十几个,就上工赚的那些粮食,根本养不活这么大一家子人,所以才要赶紧把女儿卖了。
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妹妹也从憧憬着嫂子嫁过来他们就可以轻松许多了,一晚上他们都在兴奋的讨论,他看着眉飞色舞的一家人,趁他们不在意转身跑出了村子,风在耳边呼啸,应乐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麻木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大概在三岁之后,应乐就没有看见过他哭了,不管被打被骂,他都是默默的,平静的受着,垂着眼眸,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在耳边呼啸,肆意又畅快,应乐跟着他跑到一出悬崖边,他连力都没收,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应乐大惊失色,连忙跟着他跳了下去,他砸到了一个倒骑着毛驴的中年男人身上,而应乐则落到了旁边的地面上。
中年男人被砸得‘哎哟’一声,在男孩即将滚到地上的时候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一摸到他的手腕就欣喜出声,“哟,还是个罕见的冰灵根”
男孩低低的说了一句,“抱歉”便再无后话了,中年男人倒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六岁了?”
男孩没说话,中年男人又道:“我叫陶陶,是琅华山的修士,你可以叫我老陶,你失足坠崖,如果不是我,你就死了,救命之恩你就拜我做师傅吧”
男孩抬头盯着他看,陶陶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没名字?”老陶很是诧异,“看起来你心情不好,跟人吵架了?”
男孩道:“没有,我是专门来跳崖的”
“为什么?”老陶瞪大了眼睛,似乎很不敢置信。
“因为我没有名字”男孩看着老陶,认真的回答了他的话。
老陶懂了,“但是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把我砸了,你要赔”
“我没钱”
“我不要钱,你给我当徒弟就行,会做饭吗?”
男孩道:“会一点”
“六岁就会做饭了?”老陶比刚才知道他是冰灵根还要震惊。
就这样男孩就跟着老陶走了,因为没有名字,老陶就喊他小陶,男孩也应,“小陶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酷,我给你想个又帅又酷的名字好不好?”
“好?”
老陶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想叫什么名字”
“小陶”
老陶皱眉,很纠结,“可是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酷诶”
男孩站在岸上看着在小溪里抓鱼的老陶,溪水打湿他卷起来的裤腿,往上蔓延,他说:“不酷也没关系”
老陶摇头,“不行,不酷一点也不酷,出门在外一定要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
男孩道:“快上来吧,裤子都打湿了”
“还没抓到鱼呢,晚上咱俩要饿肚子了”
“我可以挖野菜”
老陶再一次震惊,“你还认识野菜?”
男孩道:“你的眼珠子是假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男孩认真的回道:“我老是感觉它要掉下来”
老陶问他,“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厉害吗?”
男孩反问他,“你会觉得我很厉害吗?”
“当然”
男孩道:“那我也当然”
老陶问:“你想吃野菜吗?”
“不想”
“那不就是了”
“但是可以吃”
“算了,我老陶从不虐待小孩”
男孩重复着他的话,好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虐待?”
老陶看出他情绪的变化,立马就转移了话题,“小徒弟,看为师给你表演个酷的”
男孩盯着他,老陶大喝一声,溪水炸开,炸出无数的鱼,老陶大喊,“小徒弟,快捡,这招三十天只能用一次啊,不够多就只有饿肚子啦”
男孩赶紧去捡鱼,老陶站在溪水里,看着他欣慰的笑,然而下一刻溪水落下来,把他淋成了落汤鸡,“哎哟哎哟,淋死我了”
男孩丢了鱼赶紧去拉他,结果那些鱼蹦蹦跳跳的又跳到小溪里去了,老陶跑到岸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河岸,眨了眨眼睛,男孩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抓”
说着就要下水,老陶拉住了他,然后从脖子后面拿出一条大鱼,炫耀似的说道:“当当当,晚饭不愁了,走走走,赶紧生火,湿衣服穿着真不爽利”
男孩又去捡柴,老陶跟着他一起捡,男孩让他去休息,但老陶不去,他说:“我动动,动动爽利些”
男孩不明白什么是爽利,但他知道有人陪着,他的心都雀跃了起来。
夜晚,两人坐在火堆旁烤鱼,老陶脱了衣服躲在衣服后面烤衣服,老陶躺在草地上,被草刺得吱哇乱叫,但他还是不起来。
男孩说道:“这么刺,还不如坐起来”
老陶道:“小徒弟,我要是坐起来了那刚才的罪不是白受了吗,它刺我一会儿,我就能躺一晚上,不亏不亏”
男孩道:“如果你穿了衣服,一会也不会被刺”
老陶反驳说:“可是我的衣服没干啊”
男孩道:“马上就干了”
“但是我现在就想躺啊”
男孩不说话了,老陶双手枕在后脑,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突然有了主意,猛地坐了起来,“小徒弟,我想到了一个超级酷的名字”
火光映在男孩的脸上,一双眼睛比星星还亮。
“就叫星棠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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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星棠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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