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工作结束之后，就是静静等待节日的到来。
也难得有了上班可以大家将椅子拿到窗下的暖气边，大家一起吃着瓜子拨着橘子聊着天。
许稚躬下身胳膊搭在膝盖上任由午后阳光穿过窗户晒在后背上，眯着眼睛抱着保温杯听徐燕讲述长安医院不思议事件TOP10。
徐燕一脸讳莫如深的环顾四周期待的眼神，整个人沐浴着冬日阳光，深吸一口气享受难得冬高气爽，开始：“咱们医院，听说以前是乱葬岗——”
话音还未落，已经被当前的零零后们鄙夷——
“哪家医院不是坟坑里起来的。”杨帆甚至还掰着手指一脸理智：“随着国家土地资源的紧张，以前的这些所谓的乱葬岗，都是封建社会为了欺骗我们的糟粕。这里哪里是乱葬岗的孤魂野鬼，这都存在着的都是和我们一起被资本压迫的劳动人民！卖给资本家辛辛苦苦一整年，临了发了月钱还要遭受资本的觊觎，恨不得找一切能找的借口扣完我们手里的那一点点盘缠，还要企图洗脑我们，说是为了鼓励我们学习进步。”
“所以，这里不生产恐怖故事，这里都是温情救赎故事，我们劳动人民手拉手，就像哈利波特与桃金娘！”
“对呀，以后所有病患要投诉我们的时候，都小心被反噬，我们下面有人！”
“就是以后救治病患的时候，下面派人来接，我们就安排咱自己人拖一拖。”
“莫名现在觉得夜班很期待很温暖了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觉得整个聊天场景虽然看起来很接地气，这个聊天气氛瞬间被拔高了好几层。
立地高远，以至于——
“怨不得杨帆每月KPI TOP1呢。”许稚将手里的橘子皮用纸巾包裹着放在暖气片上，随手和大家一起鼓掌，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总住院，眼波流转刚好趁此high起来：“大家过年都准备怎么休假？我来排班！”
果然实在的提议，才是最受欢迎的提议。
就在大家兴奋讨论的时候，许稚感到身边有人靠过来，呼吸到熟悉的香味，转过脸已经看到裴护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望着他。
“我们在聊放假调休的问题。”许稚一边说，一边看到裴护脖颈上挂着的3M听诊器，顿时玩心起来，从对方脖颈薅下来，自己将耳挂塞在耳朵里，将听诊头塞在自己的胸口，听着自己的心跳：“哎真别说，贵的就是不一样，我感觉我的心跳都清晰有力许多，是根正苗红的声音！”
说着，许稚将听诊头直接沿着裴护的衣角伸进对方的胸口，听了几次，许稚随意换了几个地方确保可以听到最清晰的地方。
嗵。嗵。嗵。
旁边的同事们还在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说的说笑的笑吃的吃喝的喝。
没有人可以像许稚一样，在自己爱的人的面前，看着对方温柔如水的双眸，同步也能听到对方温柔稳健的心跳。
许稚仰头望着裴护——
裴护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望着许稚，一动不动。
渐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心跳声在许稚大脑里立体声环绕播放。
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没有人像自己一样非常的肯定，这是裴护望着爱人时的心跳。
表情可以假装，语言可以假装，动作可以假装，心跳却无法假装——
嗯嗯嗯？是不是下一次两人那个的时候，可以顺便监测一下指数？？？
“听完了？”看到许稚的手从自己衣服里出来，裴护随意的整理好衣角，将听诊器重新收好，就像是做了普通检查似的。
他瞥了一眼许稚，又偷看了周围没人在意，抬起胳膊撞撞许稚：“查出来我有什么病吗？”
“心跳紊乱，心率异常，说不定是心脏病。”许稚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是恋爱脑晚期。”裴护胳膊贴着胳膊，他一笑，许稚的半边胳膊震的抖。
“是嘛，又是我诊断错误了嘛。”
嘴角是上扬的，话题是轻松的，然而眼神却是失落的，身体也本能的僵硬了些。
思维是无法控制的。
明明大家都在为姜大姐治疗有效而开心。
但作为主治医生的许稚，还是无法轻易的原谅自己。
在聊天的时候，在发呆的时候，在工作的时候，在做出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还会偷偷问自己一句：没有问题嘛？会不会方向错误？
正在和大家一起笑的裴护忽然察觉到身边人动作有了一些僵硬和迟疑，他转过脸望着许稚表情出神，虽然不清楚最终原因，却也清楚许稚有多在意自己的医术。干脆拿起手机查机票，希望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心情：“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出去玩，这么久都没有休假，我买机票我们明天去迪士尼吧。”
“哈？”许稚向下速滑的负面情绪被裴护打断，呆了半天摇摇头：“我还想好好睡一觉，吃顿好的，让身体彻底放松——”
“我下班就回家收拾，才两天也不需要拿很多换洗衣物，拿上洗漱用品就行。”裴护装作不经意的，将手藏在袖子里，又将袖子盖在许稚撑在椅子上的手背上，偷偷拽拽许稚的衣袖：“然后我来接你，我们直接去机场，在机场的时候我订房间和门票，明早狠狠玩一天，后天下午再回来。”
“听起来...”许稚望着裴护双眸期待中同样闪闪发光的自己，想到自己曾说的，想要多多给彼此拍照，为以后创造出拥有彼此的数字人生打基础——
“好吧。”
“那个大家不好意思，你们先讨论着，”许稚站起身，还顾正在讨论的其他人，深吸一口气看看手机：“本人临时决定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明天后天休假，所有安排假期结束之后再说。”
“啊？”
“啊！”
“啊——”
没等大家反映过来，许稚拽着裴护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
等到下午六点，两人已经坐在了候机大厅的座位上，等待起飞。
许稚将自己丢进按摩椅里，双手覆在胸口，享受了二十分钟的安静。
之后又拉着裴护疯狂自拍。
这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许稚干脆拿起手机搜索：“今天网上社会新闻有没有通知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
再过了十分钟。
“上次我们约好出去玩，华筝扬工伤休了好久，今天他怎么没有纠缠我是不是遇上什么疑难病患绊住了？”
“裴护你怎么没有反应，你还在吗？还爱我吗？我们回来之后还爱我吗？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吗？”
眼看着许稚有些焦虑和恐慌，裴护将保温杯里的热茶递给他，靠在许稚的胳膊上转过脸亲昵的拿起手机询问：“你说我们到的还不算晚，你想吃这家的蟹黄面，还是吃那家的蛋糕？哪一家的蛋糕配你的热茶？吃不完的话，我们要不干脆带上飞机运回来吃？”
许稚何尝不知对方是为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他偷看了一眼周围，微微侧脸，嘴唇便碰上了裴护的嘴唇。
“旅途愉快。”
“Ofcou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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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了飞机上，感受到气流的颠簸，望着窗外的棉花一般的白云，身边就是自己喜欢的人，生活美好到不可思议。
裴护抬起胳膊手掌撑着脑袋睡觉，许稚跟着将脑袋枕在对方的小臂上一起睡。
裴护微微抬起头，看到对方枕好了，也跟着将脑袋重新靠在许稚的脑袋上两人一起睡。
旁边偶尔有空姐经过帮忙拿毯子的声音，有旁边座位旅客小声说话被同伴提醒有人在休息的声音。
生活美好的不像话。
像是碳酸饮料不断上升的小气泡似的。
开始些许的机身颤抖颠簸。
许稚和裴护有些不舒服，坐起身望向四周，其他旅客并没有察觉到异样，而空姐也正常开始准备餐食。
偶尔还有旅客准备去卫生间。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许稚站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之间，飞机剧烈振动，没有来得及系安全带的旅客瞬间被甩在天花板的行李架上，许多乘务人员摔倒，原本的食物被摔的到处都是。
电光火石之间，裴护一只手紧紧拽着许稚失去平衡的身体，本能的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抱着他，才避免许稚飞起来。
在所有人的尖叫声中，每个人的脑袋上方安全带的警示灯急促闪烁着。
“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然而，能协助大家知道的人员，全都和一堆食物一起倒在了备餐间。
一位勉强突围的乘务员，从备餐间爬起来，不顾身上食物的残液和头发的凌乱，先拿起电话和机长联系，之后再用扩音器向乘客解释：“各位乘客请大家不要恐慌，我们当前遇到一团突然形成的积雨云，行驶过程中有些许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
听到乘务员的解释，所有旅客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
“救命，我男朋友磕到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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