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律娅在卫生间待了好久,才等到一位前来补妆的女性,让她帮自己带条换衣的裙子。
帮助她的女人叫做露切,左眼下方有朵黄色的五瓣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平和的美。
感念着女孩子真是太好了的舒律娅,打算以后只喜欢女孩子。她真心地祈愿自己如果有下辈子,保佑她一定要转到女儿家多多的地方做帮佣。
当人下人太久,一门心思只晓得埋头做事的女仆,目光按她的主人那般教育得短浅。纵然许愿下辈子,也没想过希望自己能投胎进大户人家,坐吃金山,无忧无虑。
盥洗室自带淋浴间,舒律娅洗完澡,换好崭新的礼服,打开门,正斟酌着道谢的词汇,猝然被帮助自己的陌生女人抱住。
她迟疑地拍拍女人的后背,忽略自己遭到的不幸,反过来问露切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舒律娅。”
女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却迟迟没有下文。直到肚子的孩子跳动,才松开了手。
在此地不宜逗留的露切,临走前,握着舒律娅的手,“失败的人生,也是人生。未来再难过、再悲哀,伤心得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也请你要好好地对待自己。记住,你的选择没有任何的错误。”
“因为你不论怎样选择,通往的道路尽头都只会是一片黑暗。”
舒律娅被帮助了自己的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发言震慑住。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询问账号转还礼服的钱时,施以援手的好心人已经不见踪影。
“你去哪里了?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和平时一样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的伊尔迷,收到可观的报酬,却找不到随行的女仆。
他一路找来,在女性独立卫生间找到了她,出现她的身后质问。
喂——这里是女性独立卫生间啊。他们一个两个没长眼睛的吗?随便来个男的就能肆意进女洗手间溜溜?
礼仪规矩——嗯,跟做人命买卖的杀手谈这个,好像不大靠谱。
舒律娅对这场能叫伊尔迷少爷得手的宴会安保水平,和女性**权频频得不到保障的黑手党宴会极其担忧。
女仆简短地描述了自己的经历。
大意是她遇到一个大发脾气的臭流氓,期间省略掉自己被下了指令的片段,着重讲解了善良的露切小姐,想要找到人好好地答谢。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说谎,仅仅是省略了讲诉的部分。
“撕拉。”舒律娅上身没几分钟的裙子被扯烂了。面上照例没什么波动的大少爷,在女仆走光前,脱下纯黑的西装外套,罩住了被人染指的女仆。
突破一米八四身高的大少爷的西服外套,轻易地遮过了她臀部的位置。
长发深眸的男性手指搭在舒律娅的肩膀,着重地考虑要不要杀光参加宴会的所有人,包括那个雇佣他前来,导致他的女仆被旁人沾染了的雇主。
彼时充斥了揍敌客家长子大脑的杀欲,形成黑色的气息从他身体内部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被不由分说地损坏了衣物,也叫伊尔迷少爷踏踏实实地抱了满怀的舒律娅,心中抵触和舒适两种感觉两相对抗。
她看不见念能力,也感觉不到杀气,但是凭借她与大少爷相处日久的经历,很轻易能从细枝末节处感知到伊尔迷在生气。这样下去的话,不仅离开不久的露切会遭殃,其他在外无辜的群众也会……
她捏住大少爷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岔,“您撕掉我的裙子,是仗着有替换衣物的底子,是这样没错吧?”
并没有替换衣物的伊尔迷被转移了注意力,杀机也随之消失。他无视一墙之隔瞬间戒备起来的安保人员,打横抱起自己的女伴离开。
出卫生间前,他的手调整了女仆的头,使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叫其他人瞧不见她,她也瞧不见别人。
潜藏在身上的念钉出手,令他走过的每条路都有此生沦为他手下无知无觉只知道卖力的傀儡“针人”。
三十分钟后,舒律娅站在成衣店内添置新装。她捂住脸,为伊尔迷少爷没有当场暴走松了一口气。
她早该猜到,大少爷想到一出是一出,稍微不注意,就会酿成严重的后果。而这后果自然是由除了他之外的人吞咽。还必定是苦不堪言的。
和往常一样,舒律娅给网络结交的杀手先生留言。
她直言自己来到了艺术之都,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新鲜事说了个大概。
比如,遇到了和蔼的老爷爷、厕所里的疯子,和一个人美心善的胎记小姐。遗憾的是,她没能找到那位小姐,赔偿露切小姐衣裳的钱。
听到自己故乡,杀手先生摸摸蜷曲的鬓角,大约能推测出女仆说的对象对应的人物。
初来乍到的揍敌客家族成员,与掌控意大利地段的彭格列家族对上,是理所当然的事。露切的话,她来到这……是那件事近了的原因吗?
她检测完胎儿健康没多久,身为友人的他,是该贺声恭喜,还是该道句可惜。
被彩虹召唤的他们,权利与义务相辅相成,身为强者也有强者情非得已,就是不晓得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怎么样的命运。
不,露切或许是晓得的。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时,哪怕极力掩饰,也难□□露出几丝伤怀。
要不是杀手本人有事在外,他定然要找到露切。慰问也好,问个明白也罢,总好过现在远隔大洋,一无所获的好。
不久后,舒律娅收到杀手先生的回复,说他是艺术之都的人,认识露切,只是他当前不在这儿。衣服的钱他会补上,让她不用在意。
舒律娅说,那怎么行。她给杀手先生转账,麻烦人代交,杀手先生也没收。索性买了一些奇巧玩意,装进一个大箱子里。
她手写了封信件,同戒尼货币换算来的欧元,放进了储存柜,人告诉杀手先生密码,嘱咐他回家乡时记得来取。
“世末小姐。”
实时语音里,男人沉默了一会,暗示:“适当向别人寻求帮助,也是一桩美事。太过于苛求自己,消耗自身的内在,企望艰难地达成目的。可能到头来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
“在巴托奇亚共和国的话,我无法做出有效的承诺。可在艺术之都,这片我土生土长的国度,我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成功率,保证可以带你离开揍敌客家族。”
并且为你伪造死亡,用全新的身份过活。
前提是世末小姐此生不能再见到伊尔迷·揍敌客,否则她肯定会被盛怒的揍敌客家长子带走,今生今世,会被拘禁在谁也见不着的囚笼之中。
“你意下如何?”
男人低沉的声线透过机械的电子设备,隐约有些失真。
领会杀手先生的言下之意,舒律娅左手拿着手机,过长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倒出一个扇形的阴影。
要相信他吗?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相信一个她在黑网结识,抱着不知名目的接近自己的杀手?
杀手先生从不特意掩饰自己的目的,只是善于运用语言的话术。
他坦诚了自己曾误认为她是他的一位故人,以此放低了舒律娅的警惕,以退为进,博得人好感,再徐徐图之。
如他所料,涉世不深的女仆轻而易举地中了招。
舒律娅本人是助人为乐,尽可能地信任遇到的人,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惶恐交付信任失败后带来的结果。
她的脑子忘记了,刻印在身体里的潜意识还在寸寸申诉。
往前踏出一步,她的生活会变得更好,亦或者变得更糟?
留在原地的话,她的日子就会维持原样,还是会陆陆续续地发生一些她不想要看到的变化?
那些她企图闭上眼睛不去看,遮住耳朵不去听,软弱的心灵封印起来,以此达到不看、不听、不理睬,才能艰苦维持的表面平和的假象,能艰难地粉饰太平到哪朝?
演戏太难,戴上虚伪的假面亦是难上加难。
舒律娅的脚告诉她,她真的非常想走。她的人却被锁住了,屈服于日日夜夜压迫着她的伊尔迷大少爷的威严之下。
偶尔舒律娅会认为,伊尔迷大少爷在她身上用念钉扎出的伤口,暗地里曾偷偷地穿过了某种透明的可牵引的丝线。
她的思想、躯壳、灵魂,逐渐被束缚,丝线搭在伊尔迷大少爷十根手指头上,日久天长,她成了他掌心下可按照他的意愿任意摆弄出各种姿势的布偶。
潜移默化的改变,让她既惊慌又恐惧,时常担忧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逐步沦为一具失去个人想法的空壳,担任一只只会唯命是从的傀儡。
这样的担忧……她该怎么向旁人道?
文字、话语的描述终归有限,便是自始至终,耐心十足地倾听着她的烦恼的杀手先生,恐怕也未必能领会她的惊惧和无助的万分之一。
只有真的站在她目前的位置,落入跟她相同的处境,与她一样举目无亲,追溯无门,前进无路,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才能稍微体验到她的绝望。
“一周后我会回到艺术之都。”
手机那头的声音游刃有余地谈论着,和杀手先生一直以来留给她的印象一直。极其简练、理智,冷静到有些冷酷的地步。
“如果世末小姐认可这个计划,那么请想尽办法托住揍敌客家族的那位大少爷,好让你们顺利地待到那个时候。”
平静地陈述着的杀手先生,似乎他描述的不是在分外护短、控制欲强盛的揍敌客家族手下抢人,而是在讨论哪家超市的时蔬新鲜,可以适当地买一买的情况。
“世末小姐,你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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