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小孩子闹别扭吗?世初淳差点被他吓得一趑趄,“是我做错了什么?”
吸取够教训的中原中也,这一次选主动出击。
他紧握住女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前。“我不要和世初做朋友,我决定好了,我要和你共同建立起一层更为紧密的亲密关系。世初也是有类似的想法的吧!”
少年瞳孔在银白色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宛然是被春风吹皱的碧潋,他的语言诚恳而真切,“我们组成一家人吧。”
期盼已久的要事到来得这般猝不及防,世初淳反握住中原中也的手,生怕他这颗桂馥兰馨的香饽饽跑了。
她贴近他,在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直面她的面容,又不自觉左躲右闪的眸光里,坚定地道:“好,那我出院之后,就让父亲办理收养程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好,等世初出院之后,我就是你的——不是,怎么会是弟弟啊!”一差二悮被带进沟里的中原中也,音量提高百分之八十。他恼羞成怒,急得都要往后一头栽下窗台。
“我才不要做你的弟弟!”
啊,这出尔反尔也忒快了点吧,莫不是嫌弃自己的辈分小?女生迟疑地试探,“要不——中也……哥哥?”
闻言,中原中也明显一愣,呆愕的表情被世初淳认定为许可。
她恍然大悟,以为少年原来先前不同意的缘由是在世俗辈分的高低上较真。
早说嘛,她是不在乎大小的。故追补了一句,“中也哥哥?”
“我、我、我……你你你……”
头一回被说到结巴的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被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捉着手,喊着亲昵无比的称谓。他心里头那只每每见到世初淳,就跟被火炭烫着脚不断跳跃的小鹿,此刻更是一蹦三尺高,跳到要崴短自己的双脚。
他用剩下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内心滚热的沸水全数倒灌到脸庞,那滚烫的热度几乎要将他整张脸浇红,简直羞到没法子见人。
年少时做过的那些可说的,不可说的荤梦,随着少女的轻声呼唤,逐渐具象化,叫他一时有如重堕那些泛着魅惑氛围的场合。
浓墨重彩的夜色合上帷幕,漫天星辰也纵饮狂欢到迷醉的程度。风中捎带的香雪兰芬芳馥郁,少年遏制不住的生理反应也全被刊登得一清二楚。
中原中也跟被火燎着似地,猛然抽回手,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落荒而逃。
现下身不残了,意志还算坚定的世初淳远眺着,以为这年头的小年轻还是挺活泼的嘛。看来能和五个弟弟妹妹玩到一起去。
说起她五个弟弟妹妹,孩子们闹腾起来,连织田作之助都未必控制得住。
据前去她家里探望过的园原杏里说,她拜访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坐在她的监护人织田作之助的脖子上,其他四个孩子从四个方向分别拉他的双手、双腿,分别从五个方向,各自拉扯。说是新世纪的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画面极其残暴,园原杏里都不忍细看。
单亲家庭多小孩的困扰显而易见,从织田作之助忙到都没时间来医院探看长女能看出一二。
先前坂口先生说,幸介患上手足口病,引发发烧。
几个孩子整日在一起玩耍,相互传染,往往这个还没好利索,那个就病重如山倒,整得织田作之助都好几天没能睡得好觉。孩子们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听得世初淳巴不能赶紧痊愈出院,帮忙照看弟弟妹妹。
这个朴实的计划因侦探少年团的到来破灭。
她住院期间要说有建树,也没什么太大的实际性进展。要说真建立起什么丰功伟业,那是梦里也达不成的。大部分情况是换个场所赋闲。
女生以并盛中学学生身份,考入片桐高中,以插班生形式顺利就业,还在上一个学校办理完退学手续,是一大工业。
除此之外,她还织全乎了大家伙的围巾,给自己织了条与织田作之助发色相同的围巾,光细密的针脚就挺费工的。就是冬天过了,得和其他因住院耽误了赠送的礼物们一起收藏进橱柜。
制作出院当日,织田作之助来接她,初春的阳光一下亮得晃眼。
世初淳没有埋怨织田作之助来得太晚,也没有表述自己的想念。
情意冗长,言辞嫌短。常规的语句难以表达自身心意的十分之一,话冗述了,有时反成累赘,她亦认为父亲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并不值当。
安顿好孩子们才方便出来接他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眼底挂着浓重黑眼圈。他嘴唇边挂着细细的胡渣,想必是近些天没能抽出空闲刮。他掏出家钥匙开门,“世初,你应该更珍视自己一点。”
领居家栽种的花圃担任大背景,互相斗丽争妍。世初淳低头看自己脚尖,“我不是故意的……”总是进医院耽误行程也很麻烦。
“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是在反思自己对你保护力度不足,考虑得不够周全。缺失一个监护人应尽的职责,是为人父母的失格。于是,在世初住院的日子里,这些天我都在整备。”
“整备什么?”
织田作之助牵着女儿的手进门,高大的身形几乎在侧方位将她整个人兜罩住。他弯腰,帮孩子脱掉鞋子。女生的手搭着他的臂膀,他多日未修剪的胡渣刺着她的脖颈。
女生在令人刺挠的痒意里,为监护人忽如其来的殷勤眩惑不已。
成年男性手掌托起女儿腿弯,一个起身,不费吹灰之力打横抱起已是高中生的孩子,他双脚一抬,蹬掉脚底踩着的皮靴走进少女的房间。
“我和你说过的吧,不要再受伤了。既然世初没法好好照顾自己,就由我来照顾你。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出门了。改在家里温习功课,和弟弟妹妹们待在一起。”
事情发展愈发扑朔迷离,女生沉默几秒钟。
织田作之助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了吗,她要不要找个神婆或者巫女来驱邪?异能力的世界有神鬼的设定的?这不科学!
等下,她为什么要在有超能力的世界观里讲究科学。何况这个人寰还有吸血鬼、神职人员等玄幻职业角色出没。
有吸血鬼的话,加个寻常的鬼怪挺合乎常理。虽然有异能力的国度本身就超出常理。
世初淳抬手试探红发青年额头温度,再与自己的做对比。经过反复验证,确认监护人没有生病发烧,故而不存在脑子烧傻了,产生种种奇怪现象的几率。
其实真烧傻了,光靠手掌探测也测不出个一二。
女生屈起手指,比成孔雀头形状,弹了下监护人的额心。“别随随便便说这么吓唬人的话。”
“不是吓唬哦,世初知道的,我言出必行。”
织田作之助的行动力他认为女儿也是能看见的。他并不认为世初会比开锁天王的太宰更难制服。
以平静的语气述说着威胁性质的话语,红发青年堪称动作轻柔地放下孩子。两相对比,应当是要更叫人恐慌的。奈何看着织田作之助的脸,世初淳完全提不起紧张感。
世初淳背部压在床面,后脑勺贴着白色的枕头下陷。
织田作之助拨开女儿耳边被压得散乱的长发,以寻常平淡地口吻叙述着,“我会给你洗衣服、做饭、三餐定时喂你,跟小时候一样。你只需待在家里,保证自己的安全足矣。”
世初淳是个讲道理的人,偏偏她遇到的对象大多数是不讲理的。要是动起手的话……这,他们还是来讲讲道理比较好。
女生不想承认,全家人她只能打得过几个就读幼稚园的弟弟妹妹。
世初淳摊开手,比量自己的身高,“您看,我不是小孩子了。”
正要松开胳膊起身的织田作之助,一言正中靶心,“身高?”
“不是谁都能和您一样长到一米八五的好吗?”长得高了不起啊,还不是得弯下腰来和孩子们说话。
“体型。”
“纵向发展被限制的话,横向拉伸下楼梯我能滚着走了。”
“年龄。”
好吧,她投降。但是——那是外在的,不为人为控制的要素。世初淳认为人应该要看内在美,她的内心其实是很……怎么办,她说不出口强大二字。
见状,织田作之助就势俯下脸,头埋进她的肩窝,“你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世初淳犹豫了会,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父亲,你的腰带硌到我了。”
“抱歉。”红发青年原本就耷拉着的呆毛,如有灵魂地埋得更深,几乎要五体投地的程度。
他松开长袖的纽扣,卷到上肢部,贴着肱肌。金属质地的皮带头一下全解开,顺畅地一把抽出棕褐色的裤腰带,折叠成几段搭在臂弯内,“这样感觉如何?”
世初淳捉摸着,“嗯,比刚才好些。”
讨论着監禁这般严肃议题的二人,有商有量,气氛和谐,相处得相当融洽。
自觉地反省的世初淳,摆正心态,说回方才的话题,“您冷静点。”
“我很冷静。”
冷静地監禁那不就更可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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