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中原中也,毫无保留地接受着来自少女的包容与善意。将其定义为至高无上的友谊与义气,稍显浅薄,要进一步发展为恋侣,那切要的一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全面感受到怀抱容纳的少年,与现实的他存在着或近或远的差距,因此偶然会有一些让他自己都看傻的操作。
比如,因女生的言语、行动,砰砰直跳的心脏,被她察觉出不对,就推说是每日运动量过大,燥热的脸解释作天气过于炎热。
可怕的是一个敢说,一个全信。拜托,秋风萧瑟,哪来的天气炎热?在失足踏空的惊愕中苏醒的中原中也,心口传来熟悉的梗塞感。
桩桩件件,不胜枚举。
秋意悲愁,被繁闹的游客驱散。野餐休闲,减弱忙碌的日常。
孩童们举办的过家家游戏,吆三喝五,扎堆练习。他和世初淳一人假寐、一人清醒。双方性别互换,在角色扮演中,各自饰演沉睡中的新娘和拯救公主,用亲吻使其复苏的王子。
问就是童话故事情节大乱炖,孩子们的想法天马行空,被称为“逻辑之王”的艾勒里·奎因来了,也得迷失在他们奇思妙想的思维迷宫。
掌心托着掌心,指腹贴着指腹。野草编织的青翠戒指穿过手指,匆促的结婚仪式在孩子们的见证下完成。谦逊的新郎官顶住围观五个小观众的压力,循规蹈矩。心焦的新娘反过来亲吻保持礼仪,未多做逾越的爱人。
被属下叫醒的中原中也,叹息着拿帽子盖过面门。
太迟钝了。
不管是梦里的他,还是她。
蹦着浪漫而去的行动,在大多数情境下呈现出戛然而止的窘迫。使出的手段幼稚又拙劣,笨手笨脚的,好似心里有了人,就再装不下名为理智的物事,稚嫩程度连幼儿园直抒胸臆的小娃娃都自叹弗如。
幼儿园的小孩尚且能光明正大地表白、亲嘴,梦里的他连描述心意的经过都磕磕碰碰,好几次险些咬断舌。
只晓得暗地里偷偷摸摸地亲吻,该直白时退怯不已。要戳穿还腼腆,欲直言反狡辩。
或许是过于珍视他人,就免不了扭扭捏捏,不干不脆,可他真的不想承认到那情动到内秀的人是自己。
然而世初很喜欢。
她偏偏就吃这一套,望着他的眼眸仿若有情。纵使是清醒状态下的他,也很难说不为此动心。
暗恋像是久病催生的不见天日的褥疮。它持续性地承受着压力,要澈底根治并不容易。
护理人员细心地照料,而总不见好,反反复复地发作,培育病毒的苗床,犹如自出生以来,至死都不可剔除的皮囊。乃至于在某些特殊时期,成了本人活着的证明。
自从明晰自己的心意,中原中也就不计代价地在现实里寻找世初淳的踪迹。
可人要如何捕捉根本不存在于世的幻影,他哪里都找不到那个人,连相貌、姓名都会在醒来后飞速地遗忘,仿佛梦境里的所思所感,只是他一人的痴妄。她压根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自年少时就陆陆续续涌现的梦境,似乎只是光怪陆离的臆想而已。它的确有与现实重叠的部分,也仅是部分。
喜欢并非浓烈的爱,或者希冀垄断的占有欲。它是纯粹看着橱窗里佼好的事物,明知不可能拥有,于是从源头处按死了潜在的贪欲,只放纵艳羡青睐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那个人身上。
其实可以贪心一点的,借着梦里的他拥抱女孩的时候,中原中也在心里想。
说你想要我,说你想拥有我,我会即刻尽数为你奉上。不论是我还是他都一样。
原以为一生凝滞不前的步伐,在烟花大会取得巨大进展。一切美得像是优美的梦境,也确实是梦。
把握主导权的女生,体态轻盈。略施粉黛的妆容,端雅素净,比往常的形象增添了几分秀媚曼丽。
坐在他大腿前的人,默不作声。满头乌发流畅地挽成鬓,在旁扎了朵鲜妍的簪花做陪衬。后领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颈,下方裹着一层包着一层的装束,他尤不觉得重,反倒是胡乱蹦跳的心脏不争气,沉甸甸地,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压到惊厥。
与梦中的自己同步感官的中原中也,情潮激浪。他沉浸在共感的甜蜜里,绯红的眼尾几乎要拧出甜美的酸涩。
在别人那临阵磨枪的行当,等到该上阵了,他反倒来了个急刹车,紧急叫停。“不行,我们还没有结婚,不可以……”
拒绝的话被堵住口中,女生简洁明了地以唇封住他的言语。
浅尝辄止的亲吻完毕,她人停了半晌,略一后退,指头勾住他两肩缠绕的交叉领带。手指划过贴身马甲,勾勒着锻炼得精壮的腰身。
“中也,我想要你。”
“可……”
被吻住了。
等松开时,“我……”
又被吻住了。
仿佛要弥补先前的欠缺,世初与他接吻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中原中也被亲得面红耳赤,硬菜还没上就被一口一个,吃干抹净,岂止一个狠狠地摇曳了心神可以言尽。
他的嘴唇被吃肿了,脸颊留着深红的吻痕。
她隔着皮质的项圈咬住他的喉结,在他陡然急促的喘息里,咬下扣带。他脖子套着的项圈被取下来,凸起喉结叫温软的舌头舔了几圈。胸前的衬衫叫人暴力扯开,扣子绷断了几颗。取而代之的,是印上去的几个牙印。
……
她是只只管涉猎,疏懒于传粉的蝴蝶。作为万花丛中过的访客,在主人家做客,连吃带拿,扒开敏感的蜜腺,吸取甘美的花蜜,却从不理会植株旺盛的需求,任由其播撒的种子孤零零,无人问津。
进食间,羽翼偶或沾染到花粉起到传播作用,纯属她的无心之过。而中原中也确乎是按照先前与恋人的约定,尽数倾囊相授。
隐隐约约中,有数不尽的蝴蝶扑进中原中也眼眶。
……
潮湿的海风咸咸涩涩,心上人跟着拍岸的潮水的起起伏伏。他迎合着她的节奏,她放慢她的进程。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霎时数九天变三伏,主动的求欢要临海的金滩转为燥热。他求她,她欢愉,收放自如,由她全盘掌控的局面,叫中原中也一面以为自己化身为搁浅的鱼,勉力翕动唇齿,只为保持呼吸,一面又在恋人的索取下不断地自我毁灭,接着迅速地复生。
难言的焦渴只得通过不停地蹭着世初淳的大腿才能得到稍稍的缓解,而那无异于饮鸩止渴。
说是适得其反也不为过。
眼前人的真实与虚假,他无从分辨。胸腔激荡的情感却实实在在,真真切切。每一分震动,强烈到要下一秒就要挣脱出顽固的胸骨。
起先,他还能推脱是敌人的袭击,一场不晓得何时中招的阴谋诡计,可有心压制的心潮早已泛滥成灾,再无烘干填平的几率。
许久之后,中原中也仍会回忆梦里的最后一次见面。
彼时他被世初淳吻到分神,对方舌头一卷,他就忍不住追逐。像是美梦总会清醒,绚丽的烟火终会凋谢为繁华落寞的孤寂。组织的指挥支走了他,破灭的序曲尘埃落定。
梦里的中原中也遵从森鸥外首领颁布给他的派遣令,外出镇压叛变的地区。世初淳与她的家庭齐齐破碎,下手的是来自异国的战场幽灵。太宰治炸了他的爱车,扔了首领给他的黑风衣叛逃。
据闻,横滨游击队队长看见彭格列的人员掏枪,他们认定是黑手党干的。可港口黑手党这边也发动了袭击,那边认为是横滨黑手党的人干的,虚虚实实的说法掺和在其中,到最后遗忘了追究的本意。
心上人的死跟雪花一样冰冷孤寂,在他心头下了很长时间的雪。梦里的他和太宰治,谁都没能从彭格列手里要回世初淳的尸身,最后接手的,是异能特务科成员坂口安吾。
他遵循朋友的女儿的嘱托,接回她的尸体,把她和家人们葬在一起。
听闻世初淳死亡的消息,中原中也心神俱震。苏醒过来的他,久违地再度在现实里疯狂地寻找。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这个人。现状与幻梦同样残酷,包括他曾经以为的,企图经由制造幻境制约他的幕后主使,亦从未现身。于是了解到没法再安逸地享受睡梦。
拥有女孩的时光形同裹着蜜糖的毒药,甜美的时光终究要以病态的穿肠之物偿还。多姿的百花再开之日,依翠偎红的情事了无踪迹。这才明白随着她的死亡一同消逝的,是初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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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第 294 章迷蝶翅膀扇动的美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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