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地对你表示感谢,与谢野小姐。”使唤下属,强制召唤来医生的太宰治,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虽然很遗憾,今后不会再有机会麻烦到你,不过本次的合作我感到十分地荣幸。”
与谢野晶子被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说得直翻白眼。“要是你的行为能和言谈一般得体就好了。”
“请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出去。”港口黑手党首领贴身秘书,芥川银指引她离开。
坐到港口黑手党至高点位置的太宰治,分明无需纡尊降贵光顾藏污纳垢的审讯室,可他还是来了。他向自己异时空的学生发出跨时空的邀约,此邀请先斩后奏,受邀者没有拒绝的权利。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恢复到无上状态,连根毫毛都没少的囚徒依然坐着,对外界的变化无动于衷。
横隔着时空的双手再如何紧握,也无法传达彼此的心意。有些纷杂的碎片闪过,发生解离现象的女生捉摸不透。隐隐约约中,有个声音反复地告诫她,不要牵住那只手。
那个人不是救济的天使,只引诱人堕落。交付信任的时分,则意味着向下坠落。
那是无数死在审讯室里的旅人悔恨地诉说。
太宰治等了等,没得到回应。他无奈屈身,打横抱起一动不动的学生。实体的重量抱满怀,个人空缺的部分好似有所缓解。他欲说些什么,到头来还是相对无言。正如他吞咽下强行接引人穿越时空的反噬,过去的行径一笔一划清算着他的罪责。
被忌惮是理所应当的,谁叫平行时空的他,杀了世初那么多遍。
死于非命的朋友,迷雾重重的养女,在太宰治正式成为世初淳的老师之前,基本每个时空他都会对企图向他求助的女生下手。直到叠加的死亡讯息刻入学生骨髓,来自异世界的少女不再向他请求救援为止。
就当做是他的补偿好了。在这织田作之助唯一存活着的,能继续完成他梦想的世界。
“喂——给我解释清楚!”中原中也一拳砸在墙壁上,噼里啪啦砸落的碎石拦截他的去路。
太宰治搂紧自己的学生,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掉落的石块,免得他们砸到世初淳,“你确定要阻止我吗?在这对世初造成严重伤害的场所。耽误每分每秒,都是给她的心理增加无限负担。”
“你能看出来吧,她的精神状态差极点,目前急需静养。还有,中也,你要明确一点——”太宰治冷下声,擦过拦路者的肩,“我是上司,你是下属。是你要服从我,我没有对你解释的必要。”
“你做到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其他的,不必插手。”
至少在这段时间,让他阶段性地拥有世初吧。在舞台鲜红的幕布即将落下之前。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谎言,费心地书写只为展现命理的多样性。
无尽的诳语包裹着最深层的佯言,深陷其中的人哪怕侥幸揭露,也只会沉浸在另一层虚妄之中。
它是昼夜不歇地纺织世人生命线的命运三女神,精准的刻度从不考量人们的不舍,便匆匆降下离别。
世初淳要从阿特洛波斯那夺回敬爱的监护人生命,太宰治则从书籍看见了尘寰物外,真理与正义不曾到位,宙斯在世,亦无有转圜的余地。当凡事皆为虚构,残酷的真相掩藏在时刻运转的时空钟表之后,这本书还是那本书,又有什么分别。
奈何本为虚幻的剧目已然开演,悲欢离合于一无所知的演绎者来说,即为确凿无疑的事实。他也做不到把织田作之助一直以来的梦想,包括他的本人,当做裁纸刀剪切出的虚无。
在大部分世界线里,织田作都会在森鸥外的暗地操控下,为了给孩子们报仇雪恨,与异国组织同归于尽。之所以死亡率没有来到百分之百,是源于那仅剩的可能性,正握在他的掌心,身为织田作的友人的他,绝不容许自己的挚友再在自己眼前死去。
命运的琴弦由此被拨动,崭新的乐章得以谱写。
窥破时空隐秘的太宰治,在多世界里探索如何能让好友活下去的方法。他寻寻觅觅,终于在众多湮灭的世界线里,找到那有且仅有一条的出路,经过多方推算与演变,敲定保证织田作存活的结局。
自此,原本应当坐牢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位的森鸥外退位,他当上首领,且至今与织田作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本应举酒言欢的挚友,立场对立。要么当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要么见面,引为仇敌。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那既定的,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守护织田作的结尾里,是大多数人期待的美好终局。
织田作在续写他人的文章时,想的是什么呢。顺应剧情走向,给故事中的人员悲情的结尾,还是和和美美,所有人欢喜地团聚?
人们常说故事迎来了幸福的结局,那这幸福,指的是人们和和乐乐,齐家大团圆,还是写作者力排众议,专注自己,写出他理想中的终章?
好想问啊,要是和其他的时空一般,和织田作是朋友的话,就能寻常地问出口了吧,在酒吧、在组织、在沙发……
决定了,在最后会面的那一天,就问问织田作吧,问他理想中的圆满,是什么样的。
到时织田作会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最终也会迎来他预测的收尾,奈何在那早已决定了的路途上行走,走得艰难、辛苦,没有半分欢愉,甚至比他疯狂地自杀的岁月更加地压抑。
有必须要做的要务,太宰治不再自残。在绝对的沉寂里,死了一般的稳定。
洞悉未来的他,要处理港口黑手党大大小小的漏洞。要为世界和平,平息春风吹又生的风波。他像一颗尚未打气的球,里里外外的压力都在迅猛地往里头打气,要他鼓着劲,直到落实死亡计划的一刻。
在那之前,他要把一个人,从其他的时空那里带过来,带到她迟迟不能抵达的世界里。
那个人就是世初淳。
太宰治是他人生的作者,在他看到其他时空的轨迹之际,就早早地布置好了自己的结局。
一个人的奋斗太过艰辛、疲惫,他自从上位后没有一日能够入睡。其他时空的美满生活,纵然短暂,如浮光掠影,好歹曾经切实地拥有过。每次浮现,有若尖刀刻着他的神经。
他看到了世初的轮回与覆灭,他看到她的罪恶与难过,他看到她拼尽全力地向织田作跑去,却无时无刻不在相反的方向里错过。
他决意帮她一把,也帮自己一把。从源头阻绝那些阴差阳错,尽管他兴许也是咬尾蛇中间的一环。
她值得他那样去做。
把人的灵魂、精神剥离躯体,转移到另一个时空不容易。把某个人连带她的灵魂、精神、躯体一同准确无误地保存、携带,穿越时空,更是难上加难。至于让某个不在自己所在时空的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穿越时空,就是天方夜谭。
好在太宰治一贯擅长挑战高难度的工作。
世初淳的妖刀、退魔刀、神奇宝贝等不可复制之物,全都没有散落在这个时空。她的伙伴、丘比、德累斯顿石板全都不在这边。她日常配备在身的改进版立体机动装置,太宰治倒是复制了一个,方便她行动。
哦,对了,那很多次在最后关头,放倒他的专门针对异能力者的药剂,是真不错。他也拷贝了一份。
本来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依法炮制在她身上。即使药物不起作用,方法倒是能执行。
抱着能早日与世初会面的想法,太宰治埋头工作。他一边料理着下属们报上来的消息,一边清理掉阻碍进程的东西,期间围观中原中也不间断地发疯找人。
挺稀奇的,找一个不在这个时空的人。大概率是他企图撬动时空引发的后遗症。
挺好的,维护世界和平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中原中也脾气暴躁,跟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只有坐在位置上足够有能力的人才会使他俯首称臣。太宰治双手十指交叉,思索了搭档发怒的缘由。无非是哪些事没有如意、并不该存在的女性出了什么事,或者两种综合的原因,随便搭档组合。
等他死后,中也会继承他的位置,以及世初本人。世初也能够作为安定剂,稳固住炮弹般弹射的中也。
太宰治有次试验,成功了一半。他使世初的灵魂、精神,转移到了兽人世界的她身上,也顺利地与那个时空的自己对话进行了交谈。
另一个自己,以一种一眼望到底的神情,注视着他,仿佛要点明他竭力回避的核心。许多人被爱、被拥抱、被选择,偏偏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也一样,要靠近还觉灼热,拥抱着不以为意。
直到失去,才能恍然大悟。
直到这一次。
该说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他是把世初完好无损地带过来了,可她的精神方面出了不容小觑的问题,形同废人。可他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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