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视的时候,时间是割人的钝刀子,刀刀划在非要害之处,不致命,单单是叫人难受。
等流逝的时间只差临门一脚就会寿终正寝,想作海绵里的水挤压,弥留些相处的日期,握紧手掌只能触碰到干巴巴的拧不出丝毫液体的发泡塑料聚合物。
在极其有限的时间内,太宰治几乎和世初淳黏在一起。他抱着女生,使人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指明现在织田作之助的家庭状况。他暗中命人拍摄的照片铺陈开,每个孩子的脸上写了对应的姓名。
他向她诉说这些年的过往,即使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握着她的手,互相依偎着不放手。在寒冷的季节里,传递的是彼此手掌心裹着的凉意。
恍惚间,太宰治好像回到了织田作捡到他那个破小出租屋。
准确来说,不是他的记忆,是平行时空的,属于同位体的印记。因为不确实,所以想拥有,纵使是个幻影,拥紧了也觉得踏实不已。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甚至不值得多加记起。那里的蟑螂四处横行,老鼠凶起来能打猎猫咪,每家每户必备,有恃无恐得与豢养的家畜无异。
那里的织田作之助对他的要求无有不应,每日准时准点出门,致力于赚钱养活一家子人。在他眼里,估计待在家里的男孩女孩,病的病,残的残,要么托着具半死不活的身躯,要么养这么久了还不怎么会开**谈。
时值天寒地冻,太宰治重伤未愈。女孩细致地照看着他,自己冷到时不时哆嗦,还率先看顾他的身体。
人心若是钢铁浇筑的,怕也会被这对父女浇为铁水,再寒冷的坚冰也会在来年开春时节,叫扑腾的白鸽衔来洪水消退的柳枝。
太宰治手一抓,把挨寒受冻的女孩拽进被窝。世初淳要动,偏束手束脚,惶恐压到他的伤口。他咽下喉咙的血腥气,收敛了些闹腾。
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缩在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上,相互靠着取暖。当红发青年披着雪,打开房门,望见的就是好好地待在家里,头靠着头,睡着了的孩童。
人类真是奇怪。圆满、安乐的日子没记得多少,偏生那些备受苦难的印象历久弥新,仿佛人活着就是为了噬痛。
天神丘比特射出的箭从无偏差,太宰治的死在决定计划的瞬间便开始执行。
世初淳的降临他早有安排,其中或大或小的偏差尚在控制范围内。世初来得太晚,迟来的烟火照不亮濒临熄灭的灵魂,来得又太早,没有在他彻底粉身碎骨之后,只能卡在过去与未来的时间点内,让他心满意足的同时又徒留遗憾。
人因何能共同怀揣两种完全相反的心理,一如有些人他想靠近,做法却在远离。但这个结局是他千挑万选安排下来的,行至今日,未曾有过悔恨。
感情是世界上最强大而可怕的东西,连最强的异能力者中也本人也无从抗拒。而他饱受生存的煎熬,背负沉痛的负担,并不打算在这人生苦旅中继续埋头前行。
书的存在一旦被三个人以上知晓,世界就会动荡不安。他不能让这个织田作能存活着创作的世界被毁灭。
临出发,太宰治给世初淳装备好改良版立体机动装置。他的食指抹了能够麻痹异能力者的药剂,涂抹在女生的嘴唇上。让胆敢占世初便宜者,品尝与他相当的动弹不得的威力。
嘛,要是世初自主去占别人的便宜,那是对方的荣幸,简称走大运。
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有的好。
人这一辈子,生带不来,死带不去。所有的相聚都注定了别离,并没有什么好可惜。
太宰治早做好了后事的准备,在他的死被认定的一刹,他名下不与黑手党挂钩的流动资产和固定资产,会全数流到给世初淳办理的账户内,以遗孀继承的名义。
国家结婚制度没有正儿八经的证书发放,只有申请登记时,需要填写相应的申请书,然后提交公证处公证。
在世初淳正式落地之前,他就办理好了,就差人了。等他一死,保证世初能够坐拥金山,一辈子光躺着,不干活,也能靠他遗留的财富过上相当奢靡的生活。
是一跃成为横滨最富有的人的水平,距离全国首富之间,只差再与往日的双黑成员之一,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对象缔结婚约。
恐怕中也听到了,会高兴到跳起来吧。巴不能尽快打包,把自己连同全副身家悉数奉上。
瞧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太宰治撇着嘴,踩一捧一,“果然还是我最好吧。”
不具备婚姻关系的两人是能指名继承,只是婚姻关系的遗产承袭过程更加简便有趣。更符合他的心意,还能欣赏中也被捷足登先,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都是黑手党首领了,不做点夺人所爱的事情怎么说得过去?
“我要出发去见织田作了。”太宰治的唇角在女生额头碰了碰,那样子仿佛要去见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期望这会是一场愉快的会面。”
他转头向秘书芥川银,嘱咐,“照顾好她,要按对待我般,尊重、爱戴她。”吩咐完具体事项,他脸颊浮现出一丝轻柔的笑,命令芥川银带着世初淳离开,“好了,带她去走走吧。让她见见她在幼儿园上学的妹妹。”
扎着高马尾,着装利落的部属,点头应下,“是,首领。”
在下属关上门的时间,太宰治整理好自己的跳楼时预备好的药剂。他打开窗,行人匆匆,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堆积的白雪压低枝梢,沿街的路灯犹如身姿挺拔的哨兵。根据视网膜效应,当你留心了某样事物,对其的敏感度将会极速上升。比如,当一个人习惯性照顾孩子,街上任意孩子响起哭啼声,他就会第一时间投注视线。
“呜呜呜呜呜……”小女孩的哭声此起彼伏,渲染情绪,带动幼稚园剩下的孩子一齐哭,“爸爸又没有第一个来接我……我以后不理爸爸了!”
一直没有自主行动的女生,听到动静,自发地推开校门,和其他的家长一般走了进去。
关切孩子的家人,能自动屏蔽嘈杂的声响,在哭起来大同小异,稀里哗啦的孩子群体里,准确快速地找到自己的家属。
世初淳在一名小女孩之间蹲下。
“爸爸说,额、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呜呜呜……”边哭边打饱嗝的咲乐,吸溜着鼻涕。“姐姐,你是哭了吗?你爸爸也没有来接你是吗?大人们都好坏对不对?”
逐渐恢复神智的女生抹泪眼泪,掏出纸巾,替小女孩擦拭哭花了的脸。
“那我们也不要理他们了,我们自己走吧。”咲乐咬着唇,想到一件什么事情,小心翼翼地问:“你会给我买冰淇淋吗?”
“我会。”世初淳鼻子一酸,抱住失而复得的家人,“你要多少,我都买给你。”
“是吗!那我要好多好多个!”咲乐高兴坏了,她不知道好多好多个是多少个,那些惹人头疼的数字,她只会数到六。她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数字了,“那我要六个!”
“好,都——”世初淳话音未落,右手就被人从后面反扣了,按倒在地。
她的脸贴着等候室的瓷砖,虎口被掐着,整条右胳膊翻转了,手掌心按在后腰位置。是个绝对不体谅、不温馨,没有收束力道,反因可能对自己孩子造成潜在性的威胁,加剧了威慑力度。
世初淳当即痛得脸都白了。
光滑的地面映照出压住她腘窝的人的身形,瓷砖倒映的红色熟悉到她阵阵眼热。
与之而来的,是男人冷漠的质问,作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浇得她数九寒天,浑身发冷。
“你是谁,抱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什么要蓄意接近我的孩子!”
“奉劝你还是住手比较好。”擅长刺杀的芥川银,挟持着幸介出现。
“我才不怕你,我是最勇敢的男人!将来,将来,我要以世界上最出色的侦探为目标的——才不会,才不会……”故作坚强的幸介,哇地一声哭出来。
织田作之助两根眉头皱得极深,好似挖土机铲出的两条沟壑。本该是全场最强的人,因有了软肋导致任人拿捏。
他双手上举,是束手就擒的意思。实际上是在想着怎么翻盘,在不危害到其他小朋友的情况下,毫发未伤地救下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在没有见识过世间万物的孩子们面前见血。
根据人质交换条例,织田作之助双臂举起来,下半身并没有动弹。他的膝盖顶住世初淳□□,形成一个支点,方便他控制和制服手无寸铁的女性。
世初淳费劲转过身,发晕的视线艰难地看清眼前情形。她深吸一口气,“银,快住手。我很安全。这位是领养了我的监护人,我的父亲织田作之……”
“不要平白无故地攀扯关系,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丝毫的关联!”高亢的吼叫声强制中断了她未讲完的话,红发青年眼里滚翻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灼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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