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第 416 章

“所以说,每一任公主死后,你都抚养了她们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学生猛地窜到老板娘眼前,双手作出持枪的手势比着她,“其实你是资深女同吧?”

“悟。”狐狸眼的黑发少年微笑,“我们要尊重每一个生理现象,不要搞歧视哦。”

“不要歧视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歧视了。”家入硝子叼着烟,没点燃,老板娘不喜欢闻到烟味。

“好朋友的事,哪能算是女同呢?”老板娘试图解释,“我们是在一起吃饭、洗澡、睡觉,亲吻,可那都是女生之间会发生的事啊。”看效果是越描越黑的。

两个男生举着手,窃窃私语。

“是女同啊。”

“就是女同啊。”

“我听得到哦。”要讲小声话,小声一点是基础吧,不要用鬼鬼祟祟的音量讲啦。

世初淳讲回主题,“也就是说,基于任务需要,你们要借走我的妖刀,是吧?拿去吧,武器只有在人需要用到它时,才能发挥最大的成效。”

可正如她的退魔刀,能清除实体的妖魔,对于人心的魔鬼无济于事。当人与人的恶意正面碰撞,隐匿的阴暗面有几多还未可知。

“那哪好意思呢……”五条悟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嗖地”一下顺走了刀。

“多谢,事情解决完,我们会把刀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夏油杰笑吟吟地在她的店里充值,“这次恩情我会记在心上,来日回报您。”

“悟,你要多学学。”家入硝子打了个响指。“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可是我靠美貌就能完成绝杀了呢!”五条悟耍帅,比了个wink。

在三人眼里看来等同于搞怪的举动,落在沉迷男色的学生们眼里,认可程度杠杠的。她们痴狂地涌入店里消费。

与风趣谈话的时光相反,咒术师们的任务惨烈地失败。

退魔刀没有如期还给世初淳,三名学生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知所踪,再也没有来过她的门店。

冷落的路灯熄了又明,世初淳打听到了织田作之助的下落。

浅绿色的火车票攥在手里,她再也不用承受鸿雁锦书难托的愁苦了。傍晚的寒雾森冷,她接到家入硝子的来电。

本是店里常客的女生,已许久没来店里消磨时光。

相处的好朋友也好,结实过的人们也罢。在同个地点用等量的精力相处是一件随时会戛然而止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分别只在朝夕之间。纵然血脉相连,也很难相伴着走到生命的终焉。

家入硝子的嗓音急切,带了难以掩饰的疲倦。

她大约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依她的性子不会轻易向人诉说,只能憋在心里自我消化。

“我找到杰的行踪了,可以我目前的距离赶过去,他估计会再次消失不见。老板娘,能拜托你去见一下他吗?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时针指向七点三十,她只要坐在这里等待。列车一到站,她就能乘上那辆姗姗来迟,迟到了千年有余的车架,与她心心念念的人相见。世初淳捏着手里的车票,进退维谷。

“老板娘?”

离列车出发留有充足的时间,够她跑一个来回。

只是带个话而已。

没法拒绝女生请求的世初淳,答应了下来。

人生浮游,善恶一线。原本消灭诅咒,维护正义的咒术师,彻底抛弃人性,对着他无辜的双亲下杀手。

撞上命案现场的世初淳,见光顾过店铺的学生弑杀双亲,立马持着刀刃奔上去,救济险些惨遭毒手的夫妻。

没有妖刀护身的她,幸亏有退魔刀加持,有能耐掩护着重伤的家长逃走。

可恰如她所言,退魔刀能退的是天生的魔,而人心的妖魔是无论如何也退散不掉的。

咒灵操术使持有的咒灵数目,超过上百只。

当人看不见诅咒,也没摸到咒术界门路,只能借助外物与诅咒抗衡的前提下,诅咒师的胜利在战役打响前就成了囊中之物。

被大量血液涂染的退魔刀,每试图握紧一次就加倍打滑。

终是被诅咒师踹得脱手,车轮战的咒灵一股脑冲上前,心花怒开地踩踏。

被扯掉了下肢的老板娘,藏在口袋里的车票叫鲜红的颜色晕染。

她的视线都模糊了,仍然记得自己还有尚未完成的事。

人拖着仅剩的上半身,两只手臂挣扎着,朝门口爬行,“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想要见的人,他就在这,在这个时空……好不容易才能相见的……”

“我走了好久、好远的路……”

“才终于到达……”

“碰——”长着四只手的咒灵一跺脚,女人的脑袋被大力踩扁,里面储存的脑髓脑浆爆了一地。

诅咒师踩过老板娘的尸首,抹去脸颊染到的血渍,人满脸嫌恶,“肮脏的猴子。”

人类的负面情绪会产生诅咒,庞大的诅咒会滋生怨灵。

埋入尘土的植物复苏,漫天冷却的星火重燃。一位女高中生住进医院,一只咒灵循着熟悉的气味而来,趴在她的床底,深夜爬出来,翻箱倒柜地寻找。

找不到,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珍贵的东西。

是什么,想不起来。她是什么,也不知道。

败落的咒灵周身布满崎岖的轮廓,搜遍了房间,经过抱病的学生,糜烂的脑壳凑到她枕头前。

这个人,和她长得一样。

她是她,那她是谁?

咒灵在镜子里看到了答案。

一只百拙千丑的异类。

滴滴答答,不敢直视现状的咒灵融化在了原地。

忙碌的咒灵飘荡来,飘荡去。是被浪花冲到沙滩上的蚌壳,叫毒辣的太阳烤焦晒干,依然不忘初心,到处搜寻她遗失在人海中的宝贵珍珠。

有个白色头发的咒术师一直追着她跑,甩都甩不掉,讨厌。要找到一直找不到,超烦躁。

江水打到堤坝边栽植的行道树,她终于找到了日想夜想的红色。

残缺的咒灵爬到红发青年脚边,干瘪如枯柴的手臂抓住他的裤腿。

她血肉模糊的双手使着劲,扒拉着他的大腿,好似不通水性的溺水人,唯一能做的仅有牢牢地抱住身前的浮木,哪怕那比一根稻草的体量还轻。

她想要红发青年向从前一样抱抱她,可是他理都不理。

无言的沉默割伤糜烂的血肉。

是她太重了,长胖了?还是她走得太远,惹得他不高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只有上半身的咒灵,焦急地围着红发青年打转。

红发青年不留情面地朝前方走,她用两只手爬着地面,在他身后追。

他走得好快呀,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她?

是她让他等太久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总有那么多的意外,要将他们两人分开,好似天地都不认可,不肯施舍这一点点成人之美。

咒灵苦苦哀求,见红发青年实在是不情愿打理她,灰心丧气地抱住他小腿。

她被拖行着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紫红色的咒力。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想遇见她,恰似他会为了她而死,却做不到为了她而活。

患得患失的咒灵安抚好了自己,收起沮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发挥死皮赖脸的精神,爬到织田作之助的背上。

被踩到畸形的手坑坑洼洼的,蜿蜒着紫青色的经络。她的脸凹凸不平,有很多白花花、黄橙橙的液体滴落。

“请你不要见怪了。我很干净的,我会清洁好的。”咒灵忙不迭解释着。她拼命地擦拭自己的手和脸,要证明自己是个爱整洁的乖小孩,才不会重蹈被抛弃的覆辙。

脆弱的表皮一层层掉下来,露出里头血淋淋的红肉。她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揽住红发青年的脖子。

高架桥的汽车飞驰而过,从车窗里流出一首传颂经年的歌谣。宛如很久很久以前,金盆洗手的青年背着新领养的孩子,度过横着江面的长桥。

本着咒灵干涉人类,立即诛杀的原则。紧跟着咒灵的咒术师显现了身形。

白色的绷带包裹着得天独厚的苍天之瞳,手上捏着的咒术蓄势待发,只需一秒,就能贯穿他要破坏的所有物体。

不能,不能伤害织田……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珍惜的家人……

滑不溜秋的咒灵滑下红发青年背部,吃力地张开胳膊,挡在咒术师的射程前。

“轰——”

一无所知的异能者回首,只有一片洁白的雪落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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