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偷偷看了一眼山灵的脸色，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
随即垂下头有些惶恐地说：“望娘娘恕罪，奴婢们一直在御书房当差，对御书房外的事情不太清楚。”
山灵挑了挑眉：“不知道就算了，左右我也不感兴趣，只是你们这时候去禀告皇上我醒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算了，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这里被褥太硬，我睡得不习惯，我要回承清殿了。”
宫女们沉默了一瞬，敢说龙床不舒服的人，这天下数山灵第一人。
见山灵说完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宫女们连忙上前伺候。
“娘娘的意愿奴婢们不甘违抗，请娘娘稍作歇息，奴婢让人去抬步辇来，送娘娘回承清殿。”
山灵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宫女，说话滴水不漏，行事也恰到好处。
山灵没有故意为难，疲乏地坐上太监抬来的步辇，一路上，微风和煦，恢弘的钟鼓齐鸣声回荡在高空，告示着皇帝皇后的天作之合。
山灵抬头望了望天，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似乎也在为他们欢庆鼓舞。
她刚才本想盛装打扮后，去亲眼目睹一下南宫陵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终于娶得美人归的心满意足，红光满面？
还是会有那么一些记挂着受伤的自己，有愁云浮在脸上，见到自己会眉头舒展，惊喜交加？
但此时，她忽然失去了兴趣，想想之前得知南宫陵要娶姜云嫣为后时，她被欺骗而愤怒和他大闹的心情，以及昨晚之前还打算解完蛊就要离开他的打算。
仔细想来，实在幼稚。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带着对上个世界顾信陵的遗憾，这个世界她实在入戏太深了，近乎将她最根本的目的遗忘。
差点死在南宫陵手里几次，该赔的，该欠的，也差不多了吧？
她该醒来了。
并且她的身体，在封住几处经脉又强制运功的情况下，定然是伤害极大的。
虽然她能用强悍的内功短暂地控制住自己的脉搏恢复正常，但此时平息下来，才发现身体比她预料中亏损得厉害。
山灵回承清殿后，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的一众宫女并未敢露出太多的表情，恭恭敬敬迎接了她，甚至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舒舒服服泡了御医院那边安排的药浴，又喝了些药粥，躺在自己柔软宽大的床上，山灵终于不再强忍虚弱，闭上眼便昏睡过去。
模糊中，忽然感觉到有双手在自己脸上温柔地摩挲，酥痒的感觉打扰了她的清梦，山灵不禁皱了皱眉，抬手便想将那只手折断，但刚触碰到那只手时，意识到什么，山灵立马清醒过来。
昏暗的烛火中，映入眼帘的是南宫陵疲惫尽显的容颜。
再往下看，他依然穿着奢华贵气，用金线绣出龙纹的大红色喜袍。
见到山灵醒来握住他的手，南宫陵眼中还来不及敛去的温柔又增添了一抹惊喜的光华。
“沈蓝安，你醒了，感觉如何？”
南宫陵反手握住山灵欲缩回的手，嘴里的酒气迎面扑来。
山灵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经深了，她竟然睡了一天还显得十分疲惫，身体果然出现了问题。
不过山灵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南宫陵不是应该和皇后喝完合卺酒，然后做他最想和心爱女子做的事，再然后情意绵绵地拥着爱人同床共枕么，怎么会来这里？
虽然昨晚的情景让山灵感受到了南宫陵对她的在乎，但心心念念的大婚之夜没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反到来这里看她，实属山灵的意料之外。
不过，山灵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赌气地故作平和冷漠，或是端着架子，她想起身，却发现身体超出意料的虚弱。
她强撑着道：“除了身体乏力，浑身使不上劲，其他好像没有哪里不适。”
她的态度让南宫陵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伸手按住她：“起不来就好好躺着。”
山灵就势躺了下来：“多谢皇上关心。”
南宫陵诧异地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探究。
“你如此礼貌客气，倒让朕有些不习惯，是因为情蛊已解的原因，所以不再受情蛊的影响，对朕陌生了，还是根本不会再把朕放在眼里？”
山灵勾了勾唇：“情蛊虽解，我却没忘记之前对皇上的心意，更记得之前对皇上说过的话，再一次从鬼门关回来，我想，有些话还是和皇上说清楚的好，以免徒增误会。”
南宫陵眸光微闪，意外的神色自眼底而起，最终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
“你对朕的心意？什么意思？”
“也许之前我是受情蛊的影响才对皇上产生爱意，这种感觉太深刻，以至于我现在还难以忘怀，我们曾经发生了很多不愉快，我从前对不起你，你也对我恨之入骨，但最终我们能走到一起，不管是孽缘也好，良缘也罢，事到如今，走过的路，说过的话都不会改变，但既然你不愿放我离开，我便如你所愿乖乖待在你身边！左右我武功已废，走到哪里，都不如待在你身边安全。”
南宫陵不但没因此而感动，反而眸光愈发深邃，他静静凝视着山灵，狐疑道：“你确定是发自内心的？”
“嗯，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南宫陵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仿佛这样的山灵才是正常的。
“如果你碰过其他女人，就不要再来碰我，我可以永远待在你身边，与你举案齐眉，和睦相处，你是皇帝，你也娶了皇后，以后或许还会纳入很多的妃子，你要和谁在一起我阻止不了，也无权阻止，但你莫要强迫我，这就是我的条件。”
南宫陵眼眸微微眯起，忽然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向山灵：“如果朕不碰其他女人呢？”
山灵静静对他对望片刻，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神色，她招了招手。
“皇上再靠近些，我要悄悄告诉你。”
南宫陵眼中闪过一抹防备，但见山灵虚弱的样子，并且得知她武功已经全废，南宫陵思索了一下，还是往山灵凑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山灵微微仰头，便吻上南宫陵的嘴唇。
猝不及防的吻让南宫陵意外地睁大眼睛，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山灵已经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
山灵的唇顺着南宫陵的脸颊摩挲，来到他耳边，带着魅惑的声音说：“如果皇上不碰其他女人，我便任皇上随心所欲，予取予求。”
南宫陵喉结滚动，气息已经有些紊乱，他连忙撑起身体，低低俯视着山灵，神情莫测难辨，出声时嗓子不觉已经暗哑。
“你昨晚不是坚定朕以后再也不能碰你，你现在故意勾引朕，到底想要做什么？”
山灵的双手依然攀附在南宫陵的脖颈后，听到此话轻轻笑了笑。
“因为我没想到皇上对我如此在意，连大婚之夜都舍得丢下你心爱的女子来看望我，因此在皇上还没有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之前，我想让皇上明白，即便没有情蛊，我说的爱你，是真的，我想要独占你，也是真的，你现在能感受到吗？”
山灵说完又再次吻向南宫陵，这一次，山灵的吻强势又带着热烈的温柔。
南宫陵短暂的怔愣之后，更为猛烈地回应起山灵。
摇曳的烛火中，鲜艳的喜服悄然而落，就在两人的热情攀登在高峰的时候，南宫陵还是找回了一丝理智，俯身凝望着山灵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克制的温柔。
“你大病初愈，身体还弱，朕……”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山灵再次堵了上去，山灵在空隙间低喃道：“南宫陵，说你爱我。”
南宫陵神色微怔，随即又低低笑出声：“你就这么在乎这句话？”
“嗯，两情相悦，才是最美好的，不是吗？”
“是，不过，”南宫陵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坏笑：“朕要证明你是真心的，朕再对你说。”
说完，他不再给山灵任何反抗的机会，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终究受了内伤，山灵的身体确实十分虚弱，在南宫陵极致的掌控下，山灵破天荒在南宫陵面前认了输。
多日积压在南宫陵心口上的巨石随着山灵的求饶和他的餍足，终于烟消云散。
他紧紧抱住山灵，轻抚着山灵的发丝，在山灵头顶困惑地呢喃道：“沈蓝安，朕分明还记得之前对你的憎恶，可是为什么？朕总觉得如今的你和曾经的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如今的你，总是让朕……”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的话在他舌尖轻轻绕了一下便没了声音，抚弄山灵头发的手也慢慢垂在山灵的肩上。
轻轻的鼾声很快就在山灵发顶响起，山灵微微仰头，疲倦不堪的南宫陵已然酣然入梦。
山灵看着南宫陵的睡颜，目光最终落在他右侧鬓角的那颗小痣上，静静看了许久，脑海里不期然又浮现出很多她几乎已经淡忘的画面，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此后的很多天，南宫陵就如和山灵吵架之前一样，夜夜与山灵同塌而眠，他的气色也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没过多久，又恢复以往的丰神俊朗。
然而，南宫陵册封皇后又将她冷落的事很快就引起太后，甚至是群臣的不满。
山灵从进宫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南宫陵的母亲。
太后比想象中老很多，分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却长满了华发，眼角上也长满了褶皱。
此前只听说太后在南宫陵当质子的这十多年里操碎了心，在南宫陵当上皇帝后，她也随南宫陵的舅舅顾杭风来到如今的皇宫里。
心愿了结，又与多年分别的儿子相聚后，她开始潜心礼佛，不问世事。
南宫陵在后宫最大的湖心为她修筑了一栋佛塔，一个月不定期会去佛塔看望她一两次，而她，如果没事，几乎不踏出佛塔。
南宫陵从没要求山灵去向太后请安，而山灵也没想过要去拜访她。
如今被太后特意请到湖心佛塔，山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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