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谢予宁去食堂，小李和隔壁的老周破天荒地提出要一起去。宋熹也从西侧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加入。
谢予宁当然表示欢迎——对每一位明知肖楚渝对她意见不小还敢明目张胆与她为伍，不怕祸及池鱼的同事，她都想发自内心地说三个字：respect。
四人一起到了食堂。谢予宁入职以来第一次坐在这么满的一张桌上，还真觉得很别扭。各自买完了午餐，小李捧着他的炒饭神秘兮兮地挤到了谢予宁旁边：“谢秘书啊，咱们同事也快一个季度了，看在这等深厚的交情上，我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怪好端端地来约她一起吃饭。谢予宁倒也不在意：“行呀，你说。”
“那个什么，”小李问，“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在咱们董事会里有点什么人脉啊？哎，我说的不是小张姐说的那种，而是那种——你懂我意思吗？”
谢予宁心想这也瞒不住，办公室的同事又不是傻子，况且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于是大方地点了点头：“是有点亲戚关系。不是张经理说的那种。”
她没有具体说是哪位董事，不过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小李和老周已经很满意了：“哎我就说嘛。谢秘书肯定不是一般人。”
“所以你们会对我有意见吗？”
老周耸耸肩：“不会啊。我们又不是一个晋升路子。”他感慨，“而且谢秘书其实你做得挺好的，同样是关系户，你可比我以前公司那老板女婿强多了。”
小李啧啧道：“我就知道，难怪肖总看你不顺眼又拿你没办法。要说有意见，那还是他对你意见大。许秘书之前也是，不过最近感觉好多了。是吧宋熹？”
宋熹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李其实也不需要她附和，他一个人就能把天继续聊下去：“对了我听说啊，叶海那几位有话语权的董事之间，也都有点……那啥，比较紧张。谢秘书我说的没错吧？”
谢予宁其实完全不知内情，但她不好否认更不好承认，干脆作出沉思的样子，然后换了个话题：“那你们还敢跟我一起吃饭？不怕殃及池鱼被肖总针对啊？”
“害，据我观察，肖总应该不是这种人。”小李说，“感觉他还……怎么说呢，挺公事公办的吧，呃，可能对谢秘书你除外。”
老周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谢予宁暗想，该说不说，这人的形象树立得还挺成功？
肖楚渝虽然跟大家几乎没有私交，但她能感受到，在总裁办同事的整体评价中，他称得上是个钱多事少的好老板，当然，一部分的原因大概也是那张（仅仅只是）长得岁月静好的脸。不过他平时很注重与下属交往的边界感，即使是批评工作上的事也不夹带个人情绪。就像小李说的，赏罚分明，公事公办。
呵呵。此人暴躁刻薄，夹枪带棒的一面，大概都全赏给她了……
老周问：“谢秘书手里你拿的什么，午休还在看资料？”
“哦，这是许秘书给的团建名单。”谢予宁晃了晃手里的纸张，“何助有事不在公司，许秘书让我负责定餐饮酒水。”
说起团建，小李摩拳擦掌很期待的样子：“不愧是总裁办，真是大手笔啊。利兹酒店的晚餐很贵的。据说很多明星也喜欢去那吃饭，说不定咱们还能遇到一个呢，哎老周，你选的什么主菜啊？”
“红烩牛腰，你呢？”
“啧啧，太重口了。我选的就是牛排，不过是三分熟。”
“出来吃饭，当然要吃点自己在家不会做的啊。”老周说，“好不容易公司请这么贵的客，谁傻了才会点烤鸡腿。太浪费了。是吧？”
“有道理。谢秘书你点了什么？”
“……烤鸡腿。”
何旭在办公室定菜单的那天她实在太忙没参与投票，不然她一定会争取那道番茄蘑菇意大利面的。现在想想真是很后悔。
“话说，座位是你负责安排吧，你打算怎么分桌？”
谢予宁看着名单思考了一下。出席的一共二十人，分为五桌，每桌四人。按常理来说，她应该是跟肖楚渝，许小棠还有何旭坐一桌的，但——
不坐一起应该没关系吧？这又不是开会，只是聚餐。
小李机智地猜到了她的想法：“你要是不想跟肖总坐，不如我们四个一桌吧。”
谢予宁其实也不想跟他俩一起坐。想到红烩牛肾和三分熟牛排，她就有点反胃。但小李却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哎，就这样吧，我觉得不错。”
老周也附和：“我可以。”
谢予宁转头问：“哎，宋熹你不用跟张经理一起吗？”
她的本意只是想借口拆了这个四人局，也顾不上想为什么她可以跟肖楚渝分开坐，而宋熹却要跟张易婕一起。没想到话一出口，桌上三人都尬住了。
“……怎么了？”
宋熹此前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开口：“谢秘书，张姐不参加周五的团建。”在谢予宁疑惑的目光中，她小声补充，“她已经不在总裁办了。”
WWWhattt？？？
谢予宁下意识地想完了完了没想到这事真的这么严重，肖楚渝要留着她当牛做马不愿开除她，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转头把张易婕给开除了？就为了给黄书记一个交代？不是吧这上市公司怎么搞得跟封建王朝一样，犯了错还带抓人顶包砍头的啊？
几秒之间，她脑子里已经转了两百个弯，宋熹则完成了个大喘气，继续说：“她调到内部审计去了。”
谢予宁仔细阅读了下手里的名单，果然没见张易婕的名字，足见不是宋熹在开玩笑：“换部门？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昨天。”宋熹讪讪说，“肖总把我们叫进去，问清楚原委之后，说……说小张姐的性格不太适合总裁办，让她去内审。手续是昨晚办好的，人是今天早上过去的。”
“什么职位？”
“经理。”
“哦，还是经理。”谢予宁听了，稍微放下了心来。没有降职，应该也不算惩罚，“还好，看来肖总也不是很生气。至少没有扣工资。”比她强点。
剩余三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无语的眼神。
谢予宁初来乍到不清楚，但他们可是懂的啊！总裁办的经理和内审的经理虽然明面上是同个等级，但这能是一回事吗？
“咳咳，”老周道，“小张本来就是注会出身，去那边也不错。她确实挺合适内审的，做那工作性格强硬点才不会吃亏。”
小李也点头：“这样安排挺合理的。”
宋熹则根本不敢发表意见。她甚至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心路历程：昨天下午她俩一起被叫进总裁办公室后，张易婕就添油加醋地解释起来，肖楚渝没打断也没评价，全程看着背后的落地窗不发一言。等到说完了所有前因后果，他才毫无波澜道：
“张经理。我请秘书来，不是替你分担工作的。”
然后一个电话，人事部的经理就闪现把张易婕带走了。宋熹劫后余生从办公室软着腿出来，抬头就看到谢予宁就坐在落地窗外面的位子上，岁月静好地喝着咖啡，吃着饼干。
胆战心惊之中，宋熹忽然莫名地感觉：磕到了？
“宋熹我发现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啊，是饭不好吃吗？”
小李笑嘻嘻地调侃：“今早突然被肖总约谈接手项目的事，吓傻了吧。”
“不至于吧，”老周奇怪地说，“我早上也去做了汇报，肖总看着心情不错啊。他批评你了？”
宋熹：“啊？哦哦，没有。”
她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偷偷瞥了谢予宁一眼。她今天披着头发，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里，似乎是尤加利叶混着无花果的味道。
宋熹吸了吸鼻子。她敏锐地想起，自己昨天和今早进总裁办公室时，也闻到过同样的香气。绝不会错。
阿弥陀佛，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先让她浅浅地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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