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禅泽难见的晴天，甚至是在盆地。无论晴天雨天，聒噪，要么鸟叫得聒噪，要么雨下得聒噪。
迢海于是还是低下头写起了作业。机械般隔一会儿就吹一下桌上永远次不干净的橡皮屑。
“别吹了别吹了。你看到没有啊，校园墙上有张照片炸了。”
“‘一中最美’，就算没有正脸也觉得颜值太高了，校服都穿得这么牛逼。哦呦，还是女生，眼睛享福了。”
“哦，我有时间看看。”迢海刚鼓起嘴，最后还是用手把橡皮屑抹了下来。
“哎哎唉，这个小狼尾，豁，这个小白色卫衣帽子，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说罢，慕渝从侧面慢慢走到迢海背后，迢海马上转过来：“我倒看看有多像。”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是拍的自己，还是自己和知鱼……的时候。
万幸没拍脸。
当然，这个角度，就算是裁剪过的照片也能显而易见地看出是阿逸搞的鬼。
“这也不像啊，我会做那么恶心的动作吗？”把手机还给慕渝，“在宿舍用手机还不至这么大胆，小心有心之人告了你去。”
慕渝环顾四周，偷感极强地把手机揣进外套兜里。
“戏多。”迢海继续写她的题。
呵，冷漠无情的女人。
慕渝拉上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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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逸，再如何伪装逃窜都无处遁形，迢海很轻松地逮住了她。
“解释。这算哪一招，就算能奏效风险也太大了吧。不合算的买卖。”
“嘿，”阿逸把迢海揪住自己的双手拿开，“先别着急动手嘛。美人计就要贯彻到底。”
“老迢，你再仔细想想，这样她就会对你感到愧疚，感到愧疚，她万一就答应加入了呢？”
迢海顿觉心肌梗塞，手动顺了顺气：“第一，我不傻，她也不一定傻，我能发现这张照片是你拍的，她也可能会发现，更何况你藏得并不好。”
“第二，我的名声，我要是被认出来了，后果你自然是清楚的。”
“第三，她跟我一样没心没肺，说什么愧疚……”
“我知错了。”阿逸站得笔直。
“闭嘴，第四，七班五十多个人，我干嘛非得跟她过意不去？等着她给我拍苍蝇吗？嗯？”
“行了，落子无悔，这步棋都下出去了，你把她给我看好了。”
阿逸猛猛点头。
迢海一言不发，抓上单肩包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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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单肩包，靠墙偏僻位置，知鱼可以确定拍的是她自己和迢海了（即使已经很朋显了）。
她非常清楚她现在需要的是还原拍摄角度和现场，于是找到了当天的座位，沿着拍摄角度图片的透视走。
够聪明，但的确晚了。
“多谢您的邀约，鄙人差点火了一把。”不大合身的黑色 T恤，短狼尾，银色镜框，微皱的眉头。
迢海就这样抱着胸，坐在那儿，抬眼直勾勾盯着知鱼。
雨季，她的眼神像雨季，可深陷进她的瞳孔里，无处着地。
再回过神来，迢海的眼里有着知鱼能读出来的任何情绪。
茫然了，知鱼茫然了。
“家里不是蛮有钱的，没有一件合身的？”知鱼故作不屑地移开眼瞟向了迢海呼之欲出的腰线。
迢海漫不经心地整理好T恤：“承蒙您的照顾，那件白色连帽卫衣恐怕是穿不了了。鄙人不得不强抢民女……”
“的衣服～”几乎是抢答。
不一样了，才不到一周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迢海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会脸红的人，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一片没有任何波纹的大海，甚至容不下倒映的云。
鱼在入水前被揉碎。
轻柔地，残暴地，麻木地，狠厉地。如何又掀不起一丝波澜呢？哪怕一丝。
哪怕一丝知鱼都能看出点什么。
一双极简单的极复杂的眼睛，她竟然看不出来的眼睛，始终都在伪装的眼睛。
恍惚了。
“有我的责任，我会负责的。”知鱼打算把手机揣进兜里。
迢海猛地抓住知鱼的手腕，又不至于能把手机吓掉了的力度。
属实，迢海厌倦一切不明不白，模模糊糊的答案。
手腕好冷。
“原来是回第一现场再欣赏一遍杰作呢。”没必要再贪恋那一丝温暖，迢海几乎一瞬就松开了手腕。
“我又不是变态杀人犯。不过战绩可观，也算是……玩弄过‘一中神颜’。”知鱼成功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走。
迢海抬手看了眼时间，缓缓说出：“收起你审视的眼神，我没有破绽。”
知鱼加快了脚步。
大脑终于跳脱出了迢海无尽的眼神。
知鱼本来是有些愧意的，但这样一来，那天迢海的拐角处拍肩，后来追上迢海的人影，再加之今天她的突然出现，几乎可以论证拍照这件事就是她的人干的。
这手下也的确成事不足，只拍到了迢海的背影。
凭着迢海耳朵这一个弱点，应该可以试着联系“溟”的对头马研那边。
在学校也能有个照拂，毕竟以后可能免不了被“溟”那边特殊关照。
知鱼在日记本上附上一张便利贴，“迢海，善于掩饰和反制，漏洞：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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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这个事件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其实迢海总觉得没完，她在知鱼的眼睛里面看见了渴望和诧异。
这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手里还握着耳朵这个把柄。
所以迢海让阿逸把知鱼看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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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雨季，天气闷了起来，整个视野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饱和度极低。
远山漂浮在空中，或是被大楼支撑。
出来透气的知鱼看见教学楼下走着一个人。
她走在人群的最后，头缩在校服冲锋衣里，双手插着兜。
她盯着地，像是低着头，又像是没低，走姿很标准，没什么特色。
银白色的镜框闪着若有若无的光。
不幸，这件黑色的卫衣可能大了一些，迢海想。戴上帽子她只能看见路。
起风，有些灌风冷，她将自己裹得更紧。
知鱼发现那个人右腿的落地时间永远比左腿短，膝盖处的弯曲夹角也没有左腿大，于是回教室在“耳朵”后面加了一个“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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