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卷六 嵌合体

石像群的光柱尚未消散,温楠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 植入式追踪器正在发烫,那是世界卫生组织特殊生物应对小组在他昏迷时埋下的。桉生突然烦躁地抓挠育儿袋,银灰色右眼里的符文扭曲成锁链的形状,小家伙竟用爪子精准地按住了温楠手腕的动脉,阻止追踪信号通过血液扩散。

“他们找到我们了。” 白灵的珊瑚虫触手突然竖起,指向海平面上浮现的黑色舰艇。那些船舰的甲板上布满了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残缺的嵌合体胚胎,有些长着人类的躯干和鸟的翅膀,有些则是袋鼠的后肢拖着鱼类的尾鳍。温楠的笔记本自动翻开,第十二条规则从纸页里渗出来:“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人,他们的手术刀会偷走星图”。

桉生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完全不像考拉幼崽的软糯叫声,倒带着人类孩童的执拗。他从育儿袋里掏出片桉树叶,用爪子蘸着自己的唾液在温楠手背上画圈,那些星光纹路竟顺着画痕往皮肤深处收缩,追踪器的发烫感立刻消失了。白灵惊讶地晃了晃耳尖 —— 考拉从不懂得主动保护同类,更别说运用基因能量。

当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们登上珊瑚滩时,桉生正抱着块陨石碎片啃得津津有味。他不像其他嵌合体婴儿那样蜷缩在白灵身后,反而睁着琥珀色左眼好奇地打量那些人,甚至试图伸手去够对方胸前的工作证。这种对陌生人的亲近感让温楠心头一紧,考拉天生对陌生生物抱有极强的警惕性,而桉生却像人类幼儿般对世界充满探索欲。

“编号 734 号嵌合体,携带人类第 17 号染色体嵌合片段。” 为首的研究员推了推眼镜,手里的基因测序仪发出蜂鸣,“它的端粒酶活性是普通考拉的 3.2 倍,这意味着...” 话音未落,桉生突然将陨石碎片砸向仪器,精准地命中屏幕中央。小家伙发出咯咯的笑声,完全不像考拉受到威胁时的嘶吼,反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被囚禁在地下实验室的第三个夜晚,桉生展现出更惊人的异类特征。当研究员试图抽取他的脊髓液时,小家伙没有挣扎,反而用爪子指着培养舱里的胚胎,银灰色右眼里映出那些残缺体的痛苦 —— 考拉从不具备共情能力,而桉生竟能通过基因共振感知同类的痛苦。他突然用后肢站立起来,这是考拉永远无法完成的动作,然后将掌心贴在玻璃壁上,那些漂浮的胚胎竟开始重新发育完整。

温楠在监控死角发现了隐藏的档案室。最里面的冷藏柜里锁着一份《嵌合体生物实验报告》,扉页上贴着白灵的照片,标注着 “母体样本 K-09”。报告里记载着三年前的实验数据:研究员们曾将陨石坑的放射性物质注入普通考拉体内,试图人工培育星际嵌合体,但 99% 的胚胎都因基因链断裂而死亡,只有白灵存活下来,却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桉生是个意外。” 白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爪子轻轻搭上报告里的超声波图像。那是温楠从未见过的画面 —— 桉生在胚胎时期就长着人类的大脑沟回,却包裹在考拉的颅骨结构里。小家伙此刻正用爪子扒着冷藏柜的门缝,不像其他考拉那样畏惧低温,反而对里面的液氮罐产生了浓厚兴趣,这完全违背了树袋熊的生物习性。

深夜的实验室突然响起警报。桉生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带,正踮着脚够架子上的离心机。他不像考拉那样依赖攀爬,反而像人类婴儿学步般摇晃着前进,甚至懂得用体重压下踏板打开机器。当研究员们冲进来时,小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唾液样本放进了离心管,银灰色右眼里的符文正在分析基因序列,这是任何动物都不可能具备的逻辑思维。

“他在自我检测。” 温楠突然明白过来,桉生的育儿袋里不仅能藏东西,还能分泌特殊酶分解外来物质。此刻囊袋里正渗出淡绿色液体,将研究员们注射的镇静剂中和成无害的氨基酸。考拉的育儿袋仅用于哺育幼崽,而桉生却将其进化成了生物防御系统,这种适应性变异带着明显的人类智慧特征。

当白灵用珊瑚虫触手摧毁实验室的供电系统时,桉生正抱着一份基因图谱看得入迷。他不像其他嵌合体婴儿那样跟着逃亡,反而跑到培养舱前,用爪子在玻璃上画出修复符号。那些残缺的胚胎开始发出蓝光,长着鸟翅的嵌合体生出了完整的人类手臂,鱼尾巴的幼崽则长出了袋鼠的育儿袋。温楠这才发现,桉生的琥珀色左眼里跳动着人类的恻隐之心,这是纯粹的动物基因永远无法孕育的情感。

逃亡的直升机上,桉生第一次主动钻进温楠怀里。小家伙不再啃陨石碎片,而是用爪子轻轻抚摸温楠手腕上的针孔,银灰色右眼里的符文组成了 “疼” 的形状。白灵趴在舱门口望着逐渐缩小的实验室,突然用人类的语言说:“他正在变成新的物种,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桉生突然咯咯笑起来,从育儿袋里掏出片完整的桉树叶,却没有像考拉那样塞进嘴里,而是用爪子卷成筒状,对着温楠的耳朵吹气。这种模仿人类游戏的行为让温楠心头一暖 —— 他的孩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缝合着人与兽之间被撕裂的边界。

直升机穿过云层时,温楠发现桉生的后背上,星图印记正顺着脊椎往上蔓延,最终在脖颈处形成一个完整的双螺旋结构。小家伙打了个哈欠,这次的声音里既有考拉的软糯,又带着人类孩童的奶气,仿佛两个物种的基因在他体内达成了奇妙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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