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No.10

莴笋叶过水焯一下,时间不能长,叶子一变绿就捞出来,过凉水控干。闷上米之后,我又切了些干辣椒,和花椒粒一起洗净备用,还切了葱蒜末。

想想过去的经验,如果光是这一道素菜,老板中午可能会吃得眼睛发绿。我看了看手边乏善可陈的食材,发了会儿愁之后,决定弄个油煎开花肠应付差事。

起锅烧油,等油热的功夫拆两根火腿肠,切刀花放一旁。油热后放入干辣椒和花椒粒,炸香后把油分次浇在葱蒜末上,倒进莴笋叶里,加酱油、耗油、醋,拌匀。

一道炝拌莴笋叶就大功告成了。

再热油,油量要小,转小火慢煎开花肠。等肠开花,就拿签子穿起来,撒料、完活儿。前些天在调味店里买了辣椒面,这次正好尝尝什么味儿。

等这一顿生命体征维持餐做完了,时间还不到十二点。雨势如果有变化,那也是下得更大了。在山里,风声听起来都更吓人一些,呼呼的,仿佛要把整栋屋子吹到姥姥家去。

我磨磨蹭蹭收拾完厨房,听着外面的狂风骤雨叹了口气,然后把午餐送到了楼上。把托盘放下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门里有说话的声音,但转眼间又没了。

谁知道,可能是老板在跟谁打电话吧,说不定在自言自语,也不无可能。

但我莫名觉得那声音细细的,不像老板的声音,倒像是人偶的声音。这可能出自我一厢情愿的想象,可在当时却给了我无限希望。

毕竟我可不希望得出自己的理智出现问题这一结论。

回到餐厅,我先咬了口开花肠,心满意足地发现果然很香。然后我就着莴笋叶开始吃大米。结果刚吃了一口菜叶子,我就愣住了。

没、没放盐。

糟了!我在心里大骂自己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椅子腿拖出“刺啦”一声。跑到座机旁,我匆匆拨通内线给老板打了过去,心里忐忑不安。

结果老板磨磨蹭蹭好久才接电话,线路通了之后,我劈头盖脸就说:“拌凉菜忘记放盐了,不好意思,先生,您要不送出来,我加点儿盐再送上去?”

“不用,今天不热,口淡些也好。”老板很和气,但隐隐给我一种他在应付我,因为眼下有其他事要忙的感觉。

“哦,这样子哦。”我好像一拳打在空气里,心里顿时觉得没着没落。

老板挂了电话。

行吧,反正我已经提出了弥补方案,爱咋咋地吧。垂头丧气回到餐厅,我心不在焉地又吃了口菜,这才想起来要加盐。不过站起来之后,我想着口淡点儿好像也确实不是不行,反正酱油和耗油里其实也有盐的成分在,于是又坐回去了。

本来就很苦涩的莴笋叶,眼下因为没放盐,苦味就更清晰了。虽然吃起来脆脆的,又带了点醋的酸味,但我觉得,这世上除了我和哥哥以外,根本不会有人爱吃这种味道的菜吧?

我吃一口菜,吃一口肠,然后填一大口米饭进嘴巴默默咀嚼。这吃相大概不算雅观,但至少我已经改掉了吃饭吧唧嘴的毛病——直到上了大学,我才知道自己吃饭会发出不雅的声音。大学舍友忍无可忍,后来逼着我改掉了这毛病,刚开始的时候,我可因此挨了她不少白眼。

养成习惯后,我回到家里反倒会觉得不自在,因为我父母都吧唧嘴。父母亲吃饭都是冲锋队的风格,上一口还没咽下去,下一口已经送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筷子才会歇一会儿。父亲家境贫寒,兄弟又多,我倒是觉得他不快点吃估计就没得吃了,倒也合情合理。母亲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没爱过饿,居然在吃东西上跟父亲这么有夫妻相。

当然,她在饭桌上也是规矩最多的那个,筷子不能撞到碗啦、盘子里的菜只准夹自己这一边啦。倒也挺合理的。只是有时用大碗盛菜,我们总是忍不住探过自己的视野盲区到对面去夹,结果必然会挨骂。

速度也是进食的重要因素之一。那会儿晚饭时间的黄金档电视剧质量都很不错。但我们要是多看一眼电视,就会被她一叠声的催促,仿佛吃饭也是比赛,慢过她的各个都是输家不算,还要被她鄙视。

我那冲锋队风格的进餐速度也是大学才放慢的,不是二者有明确的高下之分,而是慢点吃肠胃舒服。

饭量也是大学时才回归正常的。我活了二十多岁,父母对我的饭量始终持鄙夷态度,嫌我吃的少。哪怕是我吃的撑了,他们也只觉得是八分饱。如果我这一顿不想多吃——基本是大学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就会听到母亲或父亲的嗤笑:“哼,就吃这么点?你看我吃多少呢。”

这一句尾音必然上调,仿佛被溢满的不屑之情拉得直冲云霄。

兄长因为吃的比我多,在这方面逃过一劫。

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我看着雨势丝毫未减,终于开始担心了。现在雨虽然大,但至少有些光亮,但再等等的话万一雨没停,天还黑了,我该怎么下山?

是现在就走呢,还是再等一会儿呢?

不等我犹豫出一个结果,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依旧是老板。

“恐怕下山的路已经被淹了,山下的镇子多少也会被淹。”老板开门见山,“二楼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先斩后奏,十分抱歉,我也没料到雨会下得这么大,一直不停。”

我结巴了一下,笨拙地答道:“这怎么好意思。”

“住下吧,我的情况特殊,恐怕没法送你下山。如果路上出事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是坏事一撞。”老板听起来诚心实意。

我只好答应下来,然后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晚饭怎么办——凉拌莴笋叶这种东西一顿也就算了,而且剩下的那些货色拿去喂鸡还算比较合适。

库存情况:馒头只剩一个,鸡蛋还有三个。咸菜只剩几根了。不过面粉袋子还鼓着,小葱也还算新鲜。

烧烙饼吧。

量好面粉,一半的开水烫面,拿筷子搅一搅、揉一揉,剩下的一半凉水慢慢倒进去,边倒水边揉面。

不是我吹牛,和面这回事我向来是一把好手。虽然小时候力气不足,一家四口的一顿的面和起来很是吃力,但也很少失手。眼下力量见长,吃饭的嘴又少了一大半,我这块面和得可说是得心应手。

烧饼子的面要比做面条的那种软得多,还要揉到有韧性,之后滚成条,分成等大的面剂子。然后就是封口醒面,要二十分钟。

趁这功夫,我切了足量葱花,拿擀面杖捻了些芝麻碎,混着盐和少量胡椒自制成椒盐。烙饼的话,其实油酥可做可不做,但我想着尽善尽美,于是起锅烧油,不用太热,跟面粉混合搅匀就是油酥。

擀面饼要耐心一些,案板上面粉要撒足,把面剂子擀薄,对我来说这东西只要大致是个圆形就足够了。上面抹一层油酥,撒上葱花、椒盐。

接下来才是手艺活儿,从面饼中心切一刀到边缘,就像给圆画半径。然后拎起半径的一边开始把洒满料的面饼卷成锥形。面黏黏滑滑是正常的,沾一手油也是正常的,烧烙饼这种事情,想两手干干净净,得更高的段数才行。

等凹凸不平的圆锥大致成型了,把手掌按在圆锥顶上,然后往下慢慢按,按平。葱花逃逸了也没关系。案板这么小,它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压平了,大面饼又变回了中等面饼,两面抹油,再封口醒上五到十分钟。

然后就是烧饼子了:平底锅抹油,点火,不要太大。随心所欲的话,油小、火小是一种,油多一些、火大一些是另一种。我这人没耐心,于是选择了后者。饼子在锅里转一转,翻翻面,烧到两面金黄、葱香四溢了,就能出锅。

怀着对碳水的爱和向往,我热火朝天地烧完了六张饼子。这时,厨房乃至餐厅、客厅闻起来都像是镇上那家卖烙饼丸子汤的早餐店。

希望这味道不会传到楼上去。谁知道艺术家老板在自己的工作室闻到烧饼子的味道会是什么反应。

拿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不是给我升职加薪。

刚出锅的饼子现在太烫了没法入口,于是我趁机迅速收拾了一下被弄得比平时更乱的厨房,这才用盘子盛了三张饼子送上楼。

上楼的时候,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啪嗒。然后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如果不是那脚步声轻巧极了,简直像是小孩子的,我还会天真地以为是怕见生人的老板落荒而逃呢。

把托盘在老板门前放下之后,我就开始迅速四下扫视,因为我很确定,刚才匆匆溜走的是个人偶。

是个“被赋予了生命”的人偶。

可惜二楼不是久留之地。人偶腿短但显然跑得飞快,现在是影子也不见一片了。我可也不想跟开门来拿晚饭的老板来个四目相对,然后想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二楼急速参观所有阴影笼罩的角落。

结果,那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心栽花花不开,瞎猫碰上死耗子。等我回到厨房,三张烙饼只剩两张完好无损,三个小人偶正在争抢第一张饼的残余部分,还有两个坐在一旁,大快朵颐已经到手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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