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一车垃圾的机器虫从面前经过，屏幕上是程式化的笑脸简符。
瑞米达等这一阵呼啦啦的运作声过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溢堂重复：“老板！垃圾！”
垃圾也是资源，更何况是处理好的垃圾！
他们做手工的，在准备阶段需要用到很多材料。
垃圾场这不有很多是现有的，可以回收利用的吗？
这哪是垃圾场啊，这分明是宝石山！
瑞米达别过头，感觉要被他眼里的热度给烫伤了。
“……员工内部价是吧，可以有。”
他倒是没有听说过还有虫想买垃圾，这东西，经常是有专门的公司给收购走，下游再进一步批量加工回收。
个体户，没见过。
他随意地敲了个翻到在地的小机器的脑袋，报了个数字：“八折。”
秦溢堂：“谢谢老板！我等会儿去选。”
干劲十足！
垃圾场的活比较简单。
他们跟着瑞米达在垃圾场转了一圈，把几个大型仪器，尤其是焚化炉的操作方法学了一下，很快便上工了。
防护服的面罩里面安装有显示屏，将辐射性的垃圾用小红原点在地图上标示出来。
秦溢堂在垃圾山上深一脚浅一脚前进，手里电动的伸缩夹挥舞不带停歇的，不一会儿变把划分出来的小区域清空了一大半。
等他从负责的区域出来时，同事虫还只清理出来了一个角。
同事很惊讶：“阁下好快啊。”
他是C级雌虫，体力综合评级也不差。一般的雄虫身体素质都没有雌虫好，大型的垃圾也不算轻，这只雄虫这么迅速！
秦溢堂也没想那么多：“可能我那边的垃圾少，辐射点也少？”
一人一虫聊了几句。
同事叫潘多，刚从63军退役下来，在军中不咸不淡是个下士。
秦溢堂有些好奇，以他这样的履历可以在招聘网站上找工资更高的工作。
潘多费力地把一块钢板掀开，找到下面的辐射核心，语气难掩失落：
“我的雄主不喜欢我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太平凡了，在军团里面也没能攒到功绩点和星币。”
“这是我的第二份工作，我晚上还要去酒店配菜，这样才能勉强够雄主吃穿。阁下还是我见到的第一只出来工作的雄虫！”
秦溢堂心里叹气。
这种过成米虫的雄虫真是太多了。潘多一个虫却要负责两只虫所有的开销。
“世上只有穷才是最大的问题。”秦溢堂感叹，“都是生计，不分性别。你要是有啥问题，都可以说哈。”
潘多笑笑：“阁下您说话真有趣。”
秦溢堂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如何说。
*
下午五点，秦溢堂准备下班了。
白天捡垃圾的时候他就看中了一堆“垃圾”，就在C11号垃圾山。
合金板、电缆线、小灯泡……
还有个小型工具箱，里面的电钻头和其他五金工具还是七成新。
秦溢堂还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结实的塑料箱，刚好可以用来装材料。
但等他把东西搬到瑞米达面前，这才想起来自己账户里只有800星币，房租还没有着落呢！
勇敢打工人，就是要勇往直前。
秦溢堂：“老板……可不可以先给我开两个月工资啊，买垃圾的钱从里面扣。”
瑞米达正安排机器虫把秦溢堂选的东西上秤称重，闻言眉头一挑，意有所指：“今天才上班第一天。”
秦溢堂举手发誓：“老板，我保证后面会更加努力工作，不会放你鸽子的。你看，我这第一天也清理了不少辐射核心。”
他的防护服还没脱，举手的姿势瑞米达看不懂，但觉得格外滑稽。
还敢“放他鸽子”？
瑞米达失笑。
不过雄虫的效率有目共睹，完成的区域已经赶得上他这个老手了。
他敲了敲机械秤，爽快地应道：“可以。”
秦溢堂直说谢谢。
苍天，现在这个老板简直是好说话的典范！不打亲情牌，不PUA画饼说未来咋样咋样。
秦溢堂大部分的时候都靠直觉。
直觉告诉他瑞米达好说话，不然他可不敢这样对“老板”讨价还价。
那不得谈话、辞退、收拾包袱一条龙？
材料经过喷淋间几次检测，确定辐射值不超过阈值后，传输到了外间。
秦溢堂弯腰便要搬有他半人高的纸箱。
瑞米达欲言又止，想说需不需要帮忙。
毕竟雄虫大都娇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
结果秦溢堂连喘气都没有，直接把满满当当的一箱东西抗到了肩上，还腾出只手和他拜拜。
一旁的潘多和瑞米达：!!
秦溢堂满头问号：“还有事吗？”
瑞米达：“……没事。”
这样的力气，真是F级雄虫能用有的吗？
*
账户里扣掉材料费，还剩下6200星币。
秦溢堂回到租房后第一件事便是找房东，一次□□了两个月的房租。
房东的脸都舒展开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叔说。”
语气和蔼得秦溢堂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还是别吧！
回到楼上后，秦溢堂把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工作台上。
房子是两室一厅，另一间房间之前堆满了杂物垃圾。秦溢堂稍微整理了下做了自己的工作台。
手工直播，首先得有个主题。
地球的某站上，直播做模型、粘土娃娃、编制手作、衣服，甚至装修的都有。
秦溢堂之前就是做模型的，不过是经典影片里场景模型还原那种。
不过虫族文娱这一块的发展实在是太过落后，基本上没什么影片。
星网上唯一会被拉出来反复观看的，还是克里安娜建国三百周年，由元帅亲自指挥的军队演习视频。
视频从高空拍摄，将军雌们的阵型和勇猛表现得淋漓精致，地下的评论更是直逼12亿。
怕不是被星网上的虫都盘得包浆了。
视频的中心是穿着一身白金色礼服的元帅，看不清身形和面貌。他站在方阵前方，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又像是定海神针。
秦溢堂摸摸下巴。
按照星网上虫们对元帅艾德里安的喜爱，他或许可以从元帅下手，蹭蹭热点？
越想越发觉得可行。
秦溢堂当即在星网上搜索“元帅艾德里安”相关图片和词条。
从元帅在中央军校的第一次任务，到大败异兽初放异彩，以及取得和星盗战争的关键性胜利。
虽然这些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看不清脸，但秦溢堂心中啧啧称叹。
难怪不论雌虫雄虫，都对元帅如此崇拜。
他心里有大致的直播规划了。
第一次直播，不如就从元帅的星舰开始，直播手工制作星舰模型！
秦溢堂说干就干。
先是设计图纸。
大概是对元帅的敬仰之情，星网上有对他的星舰各种参数的分析和讨论贴。
秦溢堂选了点赞量和浏览量最多的帖子进行参考。
但地球和虫族的科技水平差距，就像是小学三年级突然拿到了大学课本。
秦溢堂只能看懂帖子里的图，还是最简单的那种。
惭愧！
还好帖子有对星舰的构造和原理进行细致科普的部分。
一路磕磕绊绊，但九点多左右，他总算是把星舰的大致草稿给打了出来，把几版草稿都贴在了墙上。
当一个人格外专注的时候，通常会忽略掉除了眼前事外的所有事情。
秦溢堂此刻深有体会。
感觉自己要虚脱了，精神上比在垃圾场捡了一天垃圾还累。
秦溢堂飘进了客厅，准备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剩下来的营养液。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谁来找他？
虽然纳什多是从福利院长大的雄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社会关系。
秦溢堂一脸迷茫地打开了房门。
“纳什多阁下，原来你住在这里啊。”
听到这声低沉悦耳的声音，秦溢堂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是艾尔！
纳什多租的房间很像地球上的老旧居民小区，开门就是楼梯间。楼道的灯很昏暗，墙上刷的油漆掉了不少。
但艾尔一身简单的墨绿色军装，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整个楼道却也都变得明亮起来了。
秦溢堂忙打开房门：“艾尔、这么晚了，你怎么、怎么还没有回家啊？”
艾德里安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示意他看向自己脚边。
“到发放雄虫补贴的时候了。今天我同事跑了几趟，都没有虫应门，东西也不能堆在门口，于是就让我走最后一趟了。没想到居然是纳什多阁下。”
他的语气很轻柔，说话的时候有特意挑角度。
长发从肩头落了下来，就像上好的缎子一样发着光，分散了别虫对他锐利长相的注意力。
秦溢堂这才看到雌虫脚边的大纸箱。
他接过塑料袋放到箱子上，把东西搬进房间。
艾德里安：“阁下，我来搬就行了。”
秦溢堂没有手可以摆，只能摆头：“不用！你爬了6楼够辛苦了，我搬得动！”
哪有自己有手有脚还让一个病人干活的。
看他轻松的样子，艾德里安眼里划过一丝讶然，但在秦溢堂放下东西转过头来看他时，这抹情绪已经变得无影无踪。
秦溢堂倒了杯温水：“坐会儿？”
艾德里安左右无事。
面对发放补贴对象恰好是纳什多这个巧合，心念一动，轻轻嗯了声，捧着纸杯挨着沙发扶手坐下。
长长的睫毛垂下，像扑闪的小扇子。
秦溢堂目光掠过那箱补贴：“我还以为后勤工作只用负责军中呢，原来发放雄虫补贴也包含在里面。”
艾德里安：“我也不知道。同事比我工作得早，他说是要负责的。”
秦溢堂还有什么不明白。
艾尔这是被前辈指使干杂活！
但让艾尔去闹？那不就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给弄没了吗？
秦溢堂悄悄瞅了眼艾尔，然后又瞅了几眼，叹气。
这种灼热的眼神，很难让虫注意不到。
艾德里安抬头，就见雄虫欲言又止，手指张了又合，半天吐出一句“要不要搬来我这儿住？”
反正豁出去了，秦溢堂迎着艾德里安清冷的眼睛，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这边破了点，挤了点，但两个ren……两虫住在一起，好歹省点星币，也有个照应。”
真的很像不轨之徒诶。
秦溢堂眼神飘忽，用脚踢了踢身后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材料，企图把那么大一堆“杂物”藏在背后。
但艾德里安从进门就注意到了。
而从雄虫背后望过去，里间的房门虚掩着，墙面上杂七杂八地贴了一堆纸。
作为S级军雌，艾德里安的视力超出寻常虫的几倍，清楚地看到纸上的东西，上面重点圈出了他的真名：
“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收回视线，这一刻仔细打量起雄虫的神色。
如果是内鬼派来的奸细，他不介意杀了“纳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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