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一个水波拍过来,苏七七懵然,身体被流水冲击得七荤八素,迷失了方向。
一路上不知道磕了多少回,整个人在水里转了几圈才停下,苏七七蹬腿,勉强稳住了身形,吭哧吭哧,挥动着手臂往上游。
“哗啦。”苏七七破水而出,抹了一把脸。
她左右探看,却不见旁人的身影。
苏七七记得,那流水冲下来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还紧紧抓住了她。
虽然因为碎石暗流,磕磕绊绊,她们没抓住,分开了,但应该就在附近。
反倒是将军脸色大变,冲到前边保护灵枢去了。
苏七七把湿漉漉的头发团成球球,爬上了岸。
那时候,抬棺材的,好像快要到对岸了吧,那么重的东西,要是冲下来……
苏七七抖了抖身体,还是找找看有没有人吧。
“醒醒?”
“呕咳咳咳。”纤弱的女子蜷缩着身体,咳出了几口河水,迷蒙睁眼。
“元,夫人?”当皎再次看到那日月同辉的惊人美貌,她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我看你流血了就……”
皎慌乱了一瞬,坐了起来,却见伤得是胳膊,已然包扎妥当。
她沉默了一瞬。
“喝口热汤吧。”苏七七把刚煮好的汤递了过去。
嗯,其实她就,只是盛出来而已。
皎紧抿双唇,接过了木凿的碗,不知道元夫人是如何做到自食其力的,她也没心思去想。
她如今,心里很乱。
散发着雾气的热汤氤氲了眼角,皎低垂着头,握住碗边的手徒然收紧,指尖发白。
身姿纤弱的女子身体发颤。
半晌。
“哒。”一滴水珠落下,落在了热汤里。
皎仰头,喝完了鲜美的热汤,鼻尖泛红。
果然还是要靠我吧,人类真的太脆弱了。没有错过女子身体发抖的场景,苏七七学着秋的样子,把烤干了的衣裳披在女子身上。
“就是口汤,暖暖身子,若是能抓到山雉,还有很多好吃的。”
看皎喝口汤都激动不已,苏七七还有些迷茫,八子,在楚宫竟是如此凄惨吗?连口喝汤都……
她端起热汤,喝了一口。
“太好喝了!!!”
竟然能用如此简单的食材,做出如此美味的汤。
草真是太厉害了!
听将军说,楚王陵紧挨着荒山,那里虽然不适合种植,但有很多飞禽走兽,奇花异草,那岂不是……
苏七七双眼放光,已然开始憧憬未来了。
至于将军说的“与猛兽蛮夷为邻”,还有明面上的“殉葬”,她是彻底给忘了。
“夫人已然知晓了吧。”
皎冷不丁的一句话,直把苏七七弄得一头雾水。
没等她回答。皎将木碗放在地上,凄楚一笑,“汤里加了安胎的药草吧,皎替吾儿,谢过夫人。”
“劳夫人费心了。”
“不……”这,这分明是止血的药草啊。
苏七七懵,胎在哪?她看了一眼女子微隆的腹部,总不能多吃了点长膘就说有孕了吧。
皎看着夫人神色平静的脸,便是不笑时冷若冰霜……
皎拢着尤带余温的衣裳,她亦知晓,内里潜藏的温暖,压在心里的话,不由说出了声。
“若您的爱人欲取您性命,您该如何?”
“我……”没爱人。
皎低垂着眼,感同身受,“是了,您必是爱极了大行,所以,便是大行舍不得您,叫您红颜早逝,您也甘之如饴,我说的可对?”
“否则,您又为何会踏上这条通往黄泉的路?”
树林里吹来一阵冷风,树叶沙沙!
“其实我……”
皎自嘲,“这般值得吗?他爱你吗?他予你所有海誓山盟,便是让你念着,想着,缄默不言,就此消失。可那是他的亲生骨肉……”
“停!”苏七七大喝一声,过分密集的话语,让她小脑袋瓜都有些发热了。
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皎失魂落魄地抬头,苦笑,“夫人是想训斥皎吗?”
训,训斥什……
苏七七脑子乱成一团,等,等等,这一开始,是怎么聊起来的?
【夫人已然知晓了吧。】
对,就是这个。
“我不知晓。”
皎怔愣。清秀的脸上流露出动容之色。
见对方好像没听清楚,苏七七理直气壮,斩钉截铁,认真肯定地说道,“我不知晓。”
姿容艳丽的女子注视着她,神色认真,眉头微皱,似忧似虑,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矢口否认。
明明,她们只是共侍大行的姬妾。
夫人如此深爱大行,该恨我,怒我,为我不耻啊。
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皎凄然泪下,“夫人不必为皎辩解遮掩,皎自知错爱,伤害无辜,万死不辞。”
稚子无辜。同行将士,乃至女奴,又何其无辜。
“错了,都错了。”
皎掩面悲泣,羞愧难当。
在刚刚离宫之际,她心中怜悯夫人,此去命决,香消玉殒,感怀自己觅得如意郎君,沾沾自喜。
如今场面逆转,夫人待她一如往昔,甚至愿意为她遮掩耳目。
她又如何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带我去寻将军吧。”皎擦干了泪水,站了起来。微红的眼里满是坚定。
听到这话,苏七七擦汗,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一句是她能听明白的,她又欢欣起来。
“再等等。”还有人没回呢。
另一边,将军已然逮住了图谋不轨之人。
“何人派你来的?所图为何?同谋在哪?”
虽然及时拦住了灵枢,没有酿成大祸,可在他眼皮底下,竟然出现如此纰漏。
将军心中不愉,面上越发冷厉。
君王棺,选用极罕见的木料,以特殊手法制成,佐以巫祝施法,可保尸身不腐,灵魂不灭。
因制作工序繁琐,原料难得,每代君主只得其一。
千里送棺,几经半载,楚王陵近在咫尺,他们便放松了警惕,谁料竟有人胆大包天,暗中埋伏。
“凿宽上流,以巨石堵之,开石放水,好大的见面礼。”
将军绕着始作俑者转了一圈,冷嘲讥讽,“滴水石穿的功夫,准备了好些时日了吧,莫不是从灵枢离宫便就开始了。”
被五花大绑的凶徒闭口不言,忠厚老实的脸上面无表情。
将军站定,审视着男子波澜不惊的神色,突然道。
“八子皎。”
男子不为所动。
将军玩味一笑,“从前还能是守墓,如今犯下这般罪行,便是充作女奴,亦或者官……”
“竖子尔敢!”刚才还拒不开口的男子怒目而视。
“你可以一试。”抓住了敌人软肋,将军越发从容,“我劝你还是乖乖伏首,以免你,亦或者谁,要多吃苦头。”
捏紧的拳头几欲出血,男子瞠目欲裂,剧烈喘.息着,犹如困兽之斗。
半晌,见男子稍微平静了下来,将军审问,“名姓。”
“茅,无姓。”
“为何谋划此次袭击?”
茅面无表情,“楚赦,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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