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被不明物体撞得差点往后倒,她看向拽住自己手腕的陌生少年:“荷、荷花池,有人落水。”
“我会泅水,带我去救人,”陌生少年道。
柳念觉得此刻的她就像那快要坠崖的人,命悬一线恰逢路过的侠客施以援手。
后劲太大,来不及说感谢话便拉着人跑去救人。
危急关头,似乎什么礼节都忘了。
跟在她身后小跑的少年看着拉住自己衣袖快跑的小童,神色不明。
柳念卯足了劲跑,到荷莲亭时,荷花池里已经没有那抹橘红色的衣裙。
郑元琮看向身边的小童,那小童刚才因剧烈跑动而变得潮红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
“别担心,你看脚下的水渍,回廊上还有未干的脚印,或许有人比我们来得更早,将人救上来了。”
柳念经身边的陌生少年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脚下有一滩水迹和向外走的脚印。
难道有人比自己来得更早?
可是她前后来回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分钟,之前也在现场呼救过,来人不可能比自己早。
她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便把心中的疑惑告诉眼前这个少年。
郑元琮一听便明白了:“这夏日的荷花、花叶都极盛,若掉进去,需细细查探一番才能窥见水中之人,且离前厅也有一段距离。”
“若真有人经过,此人应是听见你的呼救声,听见了却不出来,只有一个可能,施救之人故意躲在暗处。”
“为什么他当时不出来,”柳念想不通。
眼前的小童眼神干净纯粹,没有丝毫的世俗欲念,像个认真求学的孩童。
郑元琮道:“许是想一个人揽下救人的功劳,又或者,你曾经得罪过此人。”
此话一出,柳念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人。
郑元琮看见小童陷入沉思,周身出现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气息,不禁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柳念思绪回笼:“没、没什么,”知道人被救起来后也不像刚才激动无措了,忽然想起之前对这个陌生的少年的所作所为。
现在细细回想,少年衣冠雅丽,面料高级,应该也是跟着某位宾客来的:“刚才奴婢无意冒犯郎君了,望郎君见谅。”
郑元琮看着突然变规矩起来的小童,忽觉无趣:“无妨。”
柳念刚要借口离开,糟了!衣服!刚才明明扔这的衣服呢?怎么不见踪影了?
她急忙道:“郎君,奴婢还要去帮陈大郎君拿外衫,奴婢先告退。”
郑元琮望着跑远的小童,觉得这小童还挺有趣的。
真像一头刚从母牛肚皮里产下的小牛犊,懵懂无知却不失可爱。
酋时,寿宴已散,柳念随陈祖延回晚棠院,院子里的两位主人还未回,游存则去寻其他郎君玩乐。
室内,陈祖延将珠娘和一众婢女挥退,欲审问狸奴为何取衣用了这么长时间,让他穿着那件糟污的衣裳这么久。
忽然,从外面进来一陌生的男仆人:“奴婢见过郎君,王爷命郎君带身边的小童狸奴去主殿问话。”
陈祖延一记刀眼看向柳念:“你今日做了什么?”
柳念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应该和那小女郎落水的事脱不了关系。
她现也没心情和陈祖延说个清楚了:“奴婢不知。”
庄严的高门闭合,台阶上两个年轻的男仆人各立于两侧漆红大柱旁,见他们过来,方推沉重的大门。
“阿娘的欢儿,呜呜……。”
柳念在台阶下脱鞋,还没进去就听到哭声传出,暗道:“难不成那位橘红色衣裙的女孩死了?”
室内,巨大的山水屏风下,河间王夫妻盘坐床上,脸色凝重。
尤其是河间王妃,脸上的怒气明显可见,不时地转动手上的佛珠极力压制。
既而,一见她那天资聪颖的外孙带人进来,立马停止:“那个是狸奴?”
柳念应声上前,不敢张望,跪拜叩礼:“禀王妃,奴婢是狸奴。”
河间王妃冷漠的声音传来:“尔等快自行向柳氏告罪!”
柳念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且王妃语气笃定,令她心惊不已:“回王妃,奴婢不知道犯了那些罪。”
河间王妃冷笑,果然是他身边的人,随主人一样讨人厌:“还敢抵赖,今日做过那些伤天害人之事,尔心里清楚!”
还没等柳念理清思绪,一直在隐忍啼哭的女子忽然上前来,怒道:“你这贱奴害了我女儿还敢抵赖,我府中的婢女都看见了,今日不把你拨皮抽筋,难泄心头之恨!”
柳念听到陌生女子的这番话,叫她心中一片骇然,原来是有人将这件事推到她头上。
她正想解释,一旁的陈祖延已经反应过来,站出来道:“外祖母,这小童今日一直跟在孙儿身侧,不知那里有时间去害人。”
柳梅见这贱奴还有人护着,愤恨道:“我的欢儿不过金钗之年,虽暂且保住了一条性命,日后却再也醒不过来。”
“陈家郎君,你难道还想帮这贱奴脱罪?”
未待陈祖延回话,一直不说话的河间王开口:“柳氏,若真是府里人做的事,本王绝不姑息。”
陈祖延还想再解释:“外祖父……”
河间王直接打断:“祖延先到一旁去,祖父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作恶之人。”
陈阻延别无他法,只能听外祖父的话暂且退到一边。
柳念见陈祖延也没办法帮她求情,只能盼着这位河间王能还自己清白。
河间王传在小女郎身边掩泣的婢女上前,道:“尔等将柳氏之女被害的过程细细说来。”
那婢女止住泪:“回王爷话,今日女郎更衣完路过王府的荷莲亭,见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清丽脱俗,便停在边上欣赏,让婢子先去向娘子回复。”
“婢子告知娘子后,回池边找女郎的途中,就见这小奴表情慌乱从荷莲亭方向跑过。”
“婢子当时也不在意,可等婢子回到亭中时,就见女郎在池中挣扎,被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不醒。”
这婢女说到这,红着眼眶愤恨的看向柳念,又接着道:“当时,还有件料子极好的外衫落在亭子里,就是婢子之前呈上的。”
河间王命人将外衫拿出来,柳念和陈祖延俱是一惊,两人都没想到是被人捡去了。
“狸奴,尔可有辨?”河间王发问。
柳念立即道:“回王爷,这位姐姐所说的事与奴婢做的事完全不一样。”
“今日大郎君衣衫不慎被打湿,便派奴婢回晚棠院取件新衣。奴婢经过荷莲亭时无意间发现有人落水,这才慌了神,不小心把衣服弄丢在那。”
“奴婢当时极力呼救也不见人前来,便跑到外边去寻人帮忙,那位姐姐说看见奴婢跑过应该就是这幅情况。”
“奴婢找到人回去时,落水的人已经不在了,前后不过半炷香。”
柳念一说完,一旁的婢女便满脸得意的开口:“你胡说!你当时根本没叫人,我一到那,就有人经过,这才把我家女郎救出的。”
柳念抬起头质问道:“是谁?”
瞬息,一道劲风迎面扫来,本能反应促使她翻滚到一边。
众人被这一幕惊到,没想到出自河东柳氏,名门望族的柳大娘子居然像街头泼妇一般,当着众人的面向一个小奴动起手。
柳梅刚才骤然看清那贱奴的脸,这张脸,和自己那个五岁就拐走的嫡妹十分相似,那个从出生就让自己嫉妒无比的嫡妹!
一时间竟忍不住上前踢打,没想到这该死的贱奴敢躲开。
他可不是她那位身份高贵的妹妹,凭什么敢躲?
此人又害了她女儿,顿时怒火上身,正想追上前打……。
河间王妃及时出声呵斥:“柳氏,别失了身份!”
柳梅听见王妃呵斥自己,暂时压制怒火,向首座面色不愉的二人看去:“小女如今卧床不醒,医师还说日后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这卑劣的奴婢还敢狡辩,妾身一颗爱女之心如同刀绞,请王爷、王妃宽恕妾身刚才的无礼。”
河间王妃见她也是一片慈母心,也不忍怪罪:“本妃和王爷会为你做主,不必担心。”
柳念听出河间王妃的言外之意:“禀王爷、王妃,奴婢刚才所说之话一句不假,当时也确切大喊救人。”
“奴婢只是一介卑微的仆人,不认识那女郎,完全没有害人动机,不知道是谁要陷害奴婢,请王爷、王妃明鉴。”
陈祖延知道外祖母现在已经偏向柳氏,只能寄希望于外祖父。
河间王突然道:“把余海带上来。”
原本还坐在一旁看戏的游存,还在可惜这个小童恐怕要丧命在此了。
没想到救人的居然是余海,难怪外祖父也将他叫过来。
柳念看到被带上来的余海,心里没有半分惊讶。
之前她就想过那陌生少年的话,除了他,还会有谁和自己过不去。
只是没想到,此人心肠居然会这么狠毒,因一己之私罔顾他人性命。
被带上来的余海,心里憋屈的很,怎么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这时候不是该把狸奴拉出去打死了吗?
前面都和那个婢女说完供词了,怎么还要重新挨个审问?还让自己湿着衣服等候,鸡皮疙瘩都起了,这该死的老头子!
柳梅见救自己女儿的人是个奴婢,丝毫不觉得自己需要向这卑贱之人道谢。
毕竟奴婢救主子不是应该的吗?还怨恨他没早点把欢儿救上来。
但现在不由她想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给那狗奴定罪:“王爷,两个人证都已经在这,是否可以给这贱奴定罪?”
河间王道:“狸奴,人已经带上来,尔可还有话?”
柳念道:“回王爷,奴婢与此人曾经在陈府有过龊语,彼此不和,他的话不可全信。”
“奴婢当时寻人返回救人,前后不超过半炷香,倘若此人当时在附近,那必然能听见呼救声而跑来,而非无意间经过。”
余海在一旁听得急了:“奴婢冤枉啊!奴婢当时就在附近,根本没听见有人呼救。”
那婢女也匆忙道:“禀王爷,余海说的没错,当时那奴经过婢子时,距离荷莲亭也不远,婢子也没听到呼救声。”
余海断定柳念这次逃不了一死了,毕竟自己可是重要证人,还有人帮助他。
而且他还把宾客女儿救上来,到时候应该会有重赏,说不定还会得到贵人的赏识。
柳梅知道这长得像她那嫡妹的贱奴今日逃不掉了,但是她现在忽然不想这么快要他的命了:“王爷、王妃,这下事情已经明了,妾身的女儿就是这贱奴害得,还请您们将他交给妾身处置。”
陈祖延此刻悔恨不已,若早知这余海如此险恶,当日便应该直接处死,也不至于发生如今的祸事。
“外祖父,孙儿身边的小童本性纯良,孙儿可以担保,此事绝不是他做的。”
“请外祖父相信孙儿,也信孙儿身边的狸奴一回。”
河间王活了这些年岁,自觉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
心里也明白自家的孙儿和他身边的那个狸奴说话不做假。
可柳氏这边有二位人证,其中一人还是游存身边的人,不好再辨。
他虽是有实权的亲王,但也不好驳河东柳氏的面子,看来今日要委屈一下祖延了。
“延儿不必多说了,今日之事已经明了。柳氏便按你说的,本王将这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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