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任何线索不得,便回到侧厅,关键在于死者,旁的能作假,可尸体却不会。
少华书问:“如何?”
“死因为溺死,却非寻常溺水,我在死者口中发现残留的茶叶,”说罢,温韶行抬起死者手臂:“死者手背有敲打痕迹,被灌水时挣扎,可无效,因中了散骨,而散骨并非毒药,我曾在书中见过,它最大特点便是让嘴唇发紫,营造出毒模样,还可让身子逐渐无力,只用修养几日便好。”
“匕首呢?”
“匕首长三寸,进入死者身体只有一寸多,可见并非想要性命,”温韶行又将死者右手指给少华书看:“而且死者被刺后也曾求救,他的指尖微裂,显然是爬行想要呼救,行凶之人至少四尺八,因死者六尺,匕首向上倾斜,但幅度不大。死者无其它伤痕,我认为凶手是有目标而至。”
结合所得知的,凶手预谋已久并有着深仇大恨。不然,用凶手匕首刺杀后故给希望,然再让折磨死者,让他眼睁睁见自己性命流逝,无能为力的模样。
只可庆来已经死,若找到那传话之人,便知要见的是谁。
如今紧先查排查身边人,少华书道:“你可知死者大致情况?”
温韶行:“根据我了解,死者平日都是与人为善,亦没听与人红过脸,更别说与人有仇恨,而且还是位痴情人,和离后不曾娶妻。”
“既痴情,为何会和离?”少华书不解。
“好似因犯了七出之条,不事舅姑。我听闻吴老夫人原是待前夫人很好,后来也不知什么缘由,两人不对付的消息就传出,过了没多久,便和离。”
而后少华书便让温韶行去查庆来。
那边的雾晴亦听完他们所言,她向少华书禀报:“其他人倒无异常,吃茶吃酒玩乐等,只是安悦县主曾与叶娘子起了争执,叶娘子气恼将水泼向安悦县主,吴二娘子便带着安悦县主去内院更衣。”
“为何起争执?”
“安悦县主与叶娘子本有嫌隙,一见面就发生口角,各不相让,然后动了手。”
少华书沉吟片刻,吴二娘子带去更衣,应是主家,她确认道:“吴二娘子可是吴府尹孩儿?”
“是的。”
少华书回忆,适才在场只见吴老夫人哭泣,其他人脸色平平,事不关己,自己父亲被害,倒是漠不关心。
这之间定有缘故。
“吴二娘子何在?”
“在屋中。”
少华书带着雾晴,由着婢女带路,走到内院,路过假山,颇有些远,来到较宽阔的院门前,光秃秃的树枝越墙而出。
雾晴敲门三下后退,等了半晌,才有人将门打开。
少华书迈步而入,还未到里,她便从外帘口处瞧见里暗沉,惟有一身红衣点缀,估摸着窗紧闭着。
果不其然,待少华书走几步,黑压压环境,亦不点灯,更没有火炉,少华书觉古怪,这寒冷的天,吴二娘子不在暖阁,偏在明堂。
“请坐。”吴二娘子头也不抬便摆放茶杯,拿起茶壶给她倒上:“吃杯茶暖暖身。”
说罢,将茶递给少华书,这会子,她才看得清吴二娘子,鸭蛋脸面还偏瘦弱,虽说用膏遮脸,可还能见她下眼幽青。
吴二娘子温和一笑:“我一人习惯,只怕娘子寒冷,咱们长话短说。”
少华书眼皮动了动,继续吃着茶。
“府上人皆知我与郎主关系不好,甚至我想过要他死。”
吴二娘子说得轻飘飘,平淡到如同在说陌生人;少华书不由轻蹙了眉,心中皆是疑问,可也不出声打断;一旁的雾晴提笔记录,听了这话,她亦是一怔。
“听到郎主死了,我倒是要感谢那人,替我动手。”吴二娘子笑得讥讽:“所以我在厅上见他尸首,便离开,怕脏了我眼,而我的行动想必少巡按也知,我便不再过多阐述。可还有什么疑问?”
“为何盼着他死?”
吴二娘子不言语,只将袖子掀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脱了疤,有些才愈合,实在是骇人。
少华书表情一变,接着吴二娘子解开长褙子,她立马出手制止,好冰凉的手,如同冰雪此刻钻进她体内里:“我晓得了。”
“我叫吴呦,可从来没体会到无忧,郎主不顺心时,总会拿我们出气,若是反抗,打得更厉害,”说到此处,吴呦眸子暗了暗,带几丝麻:“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他自己亦是父母官,在外的名声多好,我若是求助旁人,亦是无人会信,我本想熬,熬到我出嫁,谁料会发生这等事。”
说到最后,吴呦长长吐了口气,身上的担子终是已卸下,可眉眼透出内心挣扎。
“我们?可还有谁?”少华书秀眉轻皱,看来吴府尹在外扮演善人,受害者还不止一人。
“他院中的婢子。”
“你见吴府尹最后一面是何时、何处、还曾说了什么?”
吴呦想了想,道:“大抵是巳时,郎主派人唤我去院前迎宾,什么也没说,而后不到半盏茶,我身子不适,便离去,途中遇见县主,之后她们有口角之争,我便带县主去更衣。”
“期间你与县主可曾分开?”
“没有,我带她到我房中,又让婢子打了水,我便在梢间等她。”
如此,除了有动机嫌疑,其它的都有证明,少华书暂时打消对她有嫌疑的念头。
少华书站起身:“打扰了。”
出了院门,少华书让婢子带路至吴老夫人院中,不同于吴呦院偏僻,在正院后,可院不大。
少华书不曾开口,来门前的老媪垂首道:“吴老夫人不见客,请娘子回去吧。”
少华书挑眉,知道她来意,亦不肯见她,她更加有好奇心,这院今天她还进定了。
“本官若是硬要进呢?”少华书朝着那老媪笑了笑。
“娘子,婢子只听令,请娘子别为难婢子。”
那是自然,少华书从不为难人,她清了嗓子,刻意说话大声,确保能让里面之人听清:“本官依令办案,若吴老夫人不肯,休怪本官强制执行。来人,将门给撞开,什么事本官担着。”
话音刚落,门自然而然打开,又一老媪恭谨道:“请娘子随婢子来。”
这不就行了吗?还要等要她来威胁人,少华书径直进入,与带路的老媪来到暖阁。
吴老夫人眯着眼,依靠在那长榻上,待少华书坐在一旁,老夫人挥手,适才带她入屋的老媪屏退仆妇。
然老媪将热饮倒进杯中,少华书见到刚想拒绝,只是话没出口,便已在她跟前,她不得不抿了小口。
余光望着吴老夫人,她发丝已全白,只别着一支细头钗,脸庞消瘦又沧桑。
吴老夫人才依着老媪之手,极其缓慢起身来。少华书面色如常,只觉古怪,按理说她是为吴老夫人孩儿办事,为何现儿这般不紧不慢?
“说罢。”吴老夫人单刀直入。
也好,少华书本带目的而来,就不用说客套话,便问:“老夫人,你可知吴娘子的遭遇?”
吴老夫人淡淡道:“府上没有当家娘子,只有我管事。”
少华书默然,算是白问,她本该知吴二娘子伤痕累累,是没亲人出手相助。
吴老夫人嗤道:“我不喜她母亲,自是不会管她,况且自己都任由着认命,反抗不了,还想依靠旁人?岂是不天方夜谭。”
听这一回答,少华书亦不知该如何说,想了想,还罢了,人家家事,不该由她说三道四,便入正题:“吴府尹平日可有频繁带回府上的同僚?”
“有几位,”吴老夫人回想道:“我记得玄王、太仆寺卿、史部侍郎。”
玄王都与官员明摆交好?难道不会让圣上多疑?少华书心想。
吴老夫人到底年长经历多,顿时能明白少华书所想,便道:“玄王是圣上小叔,又被我儿救过一命,所以交好无人疑。”
“他们之间可有矛盾?”
“虽是我儿,可他亦不会仔细告知我他事。不过,”吴老夫人话锋一转:“今儿史部侍郎却不来筵席,往日都不曾缺席过。”
听到此处,少华书眼底划过嫌疑,这可巧了,一次不缺席,缺席时却是好友被害。便接着问:“老夫人最后见到吴府尹是在何处、何时?”
“自是迎宾前,他在门前,我便在正厅里陪客,期间亦不曾见过,有要紧事都差人来说。”
想到适才吴老夫人之举,少华书不犹地问:“我见老夫人不曾见我,而我进入后,老夫人亦是无伤心之意,可不想为孩儿寻凶?”
“我儿已死,又未留下郎君,吴府家大业大,总不能在我手里断送。我再如何伤心亦是无用,旁支都在盯着这块肥肉,只等我倒下,就赶上分夺,我自是要撑起一片天来。不然,便是我与二娘为鱼肉。”
这话倒也合理,少华书又将庆来之死告知吴老夫人,她不说什么,也不觉怪异,只笑了一声,让少华书蒙上一层寒意。
便听她说:“想不到如此忠诚,大抵以为你是凶手,想杀你报仇。”
“我要问的已完,多谢配合。”
天色逐渐变黑,少华书来走了段路,便听身后有人呼喊,顿了下来,有老媪气喘吁吁地说:“娘子,明儿便给郎主办丧,可不易动人,老夫人说了若您还要办什么的,就在今儿完成。没的明儿又闹出什么事来。”
少华书应了,验尸已完,也无须闹腾死者,只回到厢房,可她脑中却一直想着那句“大抵以为你是凶手”
她神色肃穆问雾晴:“我今儿都在何处、做了何事?”
陪在少华书身边已久,也知她所思,雾晴解释道:“娘子来到吴府后与云夫人待了会儿,又因乏力,夫人便让你去客房歇歇。娘子放心吧,我一直都陪着,只是外面闹腾时,我才出门问,可不曾走远,之后便与娘子去到前厅。”
那便好,少华书顿时松了气儿,还当真是怕这副身子杀了人。
免不得到时,查到凶手就是自己。
来到厢房,只见温韶行在旁候着,直到少华书进门走到她身旁,才道:“死者中了鸩毒,我问了人,死者很迅速将毒药吃下,想来是知道什么,怕承受不住酷刑,便说出口。我便让人去查这几日他与何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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