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雁写的剧本并不复杂,考虑到目前只有她会操纵木偶,可以舍弃的配角便都弃了,实在弃不了的就让阿月来。
阿月的手很灵巧,赵寒雁教了几遍,她便能学得七七八八。
只是木偶戏的台词不少,阿月背不下来。赵寒雁也担心她要背词要操纵木偶容易出错,便让她专心练习操纵木偶。
至于台词,那便先由赵寒雁一手包办,毕竟剧本是她写的,背起来也方便。
赵父和赵母看得新奇,赵寒雁带着阿月练习了几日,终于可以把整部戏演下来了,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至少已经初具雏形。
木偶戏班子正式开演之前,赵寒雁先邀请同村的村民来观看。
赵寒雁从前虽然写过许多剧本,但她没把握能摸清这古人的爱好,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大家喜欢不喜欢。先给村民们表演一遍,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修改。
自家闺女的第一场表演,赵父赵母自然要大力支持。他们早早地通知了同村的乡亲,让大家放下手里的活去家里看表演。
“我家雁子自己编的故事,老有意思了,”赵父脸上挂着笑容,语气自豪:“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还弄了什么木偶来表演,可好看了。村长你可一定要来看,带着你家那小孙女,小丫头肯定喜欢。”
“雁儿就是这样,”赵母故作苦恼道:“说没什么消遣,就想着排个什么木偶戏给大家解解闷儿。王婶子你来看看,那故事保管你喜欢。”
给木偶做衣裳的刘婶也自发地给周围的邻居推荐:“那木偶可是有我一半功劳,好看着哩。要说这雁丫头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哈,以前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还能想到这个法子,说是给我们解闷呢!”
云福村就这么大,平日里村民们除了干活,便是围在一起唠唠嗑,确实没什么像样的消遣。村民们一听说可以免费去看戏,即使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木偶戏”是什么,依然选择全家出动去赵寒雁家中。
赵家原本不大的小院站满了人,只见赵家正屋门前搭了一个一人高的台子,那台子用红布盖着,看不清里面。
有好奇心重的村民想要钻到后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眼疾手快的赵父拦住了。
“等一等,等一等,”赵父把那人赶回去道:“心急啥,马上就开始了。”
“就是就是,王二麻子你赶着去投胎呀!”
“赵叔,啥时候开始呀!我都等不及了!”
“别吵别吵,等下该听不见了!”
隔着一层幕布,赵寒雁听着乡亲们的讨论,顿时感到一阵压力,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手确实紧张地发抖,手心里直冒汗,连木偶都有些抓不住。
在现代时,第一次上台表演她都没有这么紧张。毕竟那时她身边有老练的师父和同事,现在她突然成了主心骨。
一旁的江竟遥像是看穿了赵寒雁的紧张,他不动声色地移到赵寒雁身边,伸手想去握赵寒雁的手,可赵寒雁左手上是代表男主的木偶,右手是代表女主的木偶。
江竟遥伸手按了按赵寒雁的肩膀,他附耳道:“娘子,别紧张。你可以的。”
温热的呼吸打在赵寒雁的耳边,原本就敏感的皮肤被刺激地缩了起来。
赵寒雁心说不能在江竟遥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弟弟面前露怯,便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我没有紧张,我只是在背台词罢了。”
“哈哈,”江竟遥轻笑一声,假装没发现手下赵寒雁僵硬的肩颈,“娘子说的对,是我紧张。”
“还有我......”阿月的左右手上也各套着一个木偶,她是真的紧张,整个人都在抖。
赵寒雁看着阿月,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初次上台表演的自己。那时的师父是在怎么做的呢?赵寒雁一边回忆,一边伸出两只手,将代表男女主的木偶放在一起。
“阿月别怕,有我在。”赵寒雁说着,操纵着手上的木偶活动。
女主的木偶倚在阿月的肩头,赵寒雁掐着声音道:“阿月妹妹,今日就拜托你了。”
男主的木偶则是双手抱拳向阿月行了一礼:“在下先谢过阿月姑娘。”
阿月被逗得噗嗤一笑,后台的三人笑作一团,笑声冲淡了紧张的氛围。
“没关系啦阿月,”赵寒雁道:“只是一次表演而已,台下的观众又不知道剧本是什么,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阿月点了点头。
“就按咱们平常排练的那样来就行。”赵寒雁又道:“还有你,阿遥。”
被点名的江竟遥连忙点头,人手不足,他要负责配乐。
说是配乐,其实就是拿着一个小擦在转场时擦两下,代表场景的切换。
毕竟还是个草台班子,资源有限。
“准备好了吗?”
三人相视一笑,随即清脆的小擦声响起。
鲜红的幕布随之向两边拉开,露出舞台。
赵寒雁和阿月举着木偶已然准备好。
“咿呀~~”赵寒雁首先开嗓,她操纵着手上代表女主的木偶开始表演。
那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衣裳繁复精致,一登场就吸引了台下人的视线。
赵寒雁不愧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她写的台词浅显易懂,剧情跌宕起伏,即使一人分饰好几个角色也不会串戏,女主声音温婉却坚韧,男主声音清朗大气,还有活泼的侍女,正义的守城将士。
活灵活现的木偶们依次登台,在赵寒雁和阿月灵活的操作下,表演了一出才子佳人共守家国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台下的村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演,全程沉浸在木偶和剧情里,直到故事结束、幕布缓缓合上,他们才如梦初醒一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太好看了!那富家小姐真是大义啊!”
“这木偶好漂亮,我也想要!”
“还有吗?还有吗?不够看啊!”
台后的赵寒雁听着村民们的热烈讨论,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成功了吧?
......
赵父有些迷信,非要赵寒雁去庙里拜拜,说是可以保佑她的戏班子顺顺利利。
赵寒雁一想也对,就是在现代,那些电视剧开拍的日子也是算了又算,不仅要算,还要在开机当天烧香祭祀。
秉持着“人家有的,咱也得有”,赵寒雁便带着阿月去了村头的土地庙。
那土地庙也不知道是谁建的,在原主的记忆里,从她幼时能下地走路时便存在了,逢年过节也会有村民来土地庙烧香,上供祭品啥的。
只是那土地庙到底年头已久,又没有专门的人去打理,外墙的墙皮脱落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砖头。
土地像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神像上披着的衣裳破了个大洞,看起来有些寒碜。
赵寒雁在小小的庙里找了找,说是庙,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房子,正中央放了土地神像,神像前放了一个长桌,上面摆着贡品和香炉。
赵寒雁找到一把扫帚,她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拜见土地神!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您的身上太多灰尘了,我给您清理清理!”
“打扰了。”说罢,赵寒雁便拿着扫帚,抬脚爬上神像。
“雁儿姐!你在做什么?!”赵寒雁的动作很快,阿月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赵寒雁借力爬到神像上,手里拿着扫帚往神像身上招呼。
“雁儿姐,你快下来!这是对神像大不敬啊!”阿月压低了声音劝道,她的眼睛盯着门外,生怕此刻有村民经过,看到赵寒雁这般对待神像。
那灰尘太厚了,赵寒雁屏住呼吸道:“阿月,你先出去,灰尘太大了别呛到。”
说罢,赵寒雁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掩住自己的口鼻。
阿月见劝不动赵寒雁,无奈地跺了跺脚,而后站在土地庙门口守着,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
赵寒雁见阿月出去了,便拿着扫帚迅速拂下神像身上的尘土,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尘土四处飞扬。
赵寒雁心中无语,要说这些村民迷信,但他们却不曾清理神像身上的灰尘,要说他们不迷信,那为何又会来祭祀神像呢。
赵寒雁的动作很快,一刻钟后,那神像身上的灰尘全都被赵寒雁扫下来了。
原本暗淡的神像褪去一层灰,露出神像原本的面目来。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给神像的周身镀了一层金光。
“这才有个神像的样子嘛!”赵寒雁拍了拍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次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拿扫帚......相信您老人家神仙有大量,必然不会责怪对吧。”
赵寒雁放好扫帚,又叫站在门口的阿月进来。
阿月看着焕然一新的神像也是愣住了,喃喃道:“原来这神像是这个颜色......”
“是吧,这里也没人打扫,落了这么多灰呢。”
赵寒雁从供桌上拿了香点燃后递给阿月,两人这次恭恭敬敬地对着神像拜了三拜,随后将点燃的香插进香炉。
“雁儿姐,你方才上香的时候都求了什么呀?”离开土地庙后,阿月忍不住问道。
赵寒雁笑着道:“还能求啥,自然是钱财啦。”
“希望我这木偶戏班子能顺顺利利地开起来,带着咱们走出云福村,走出庆扬镇,走到外面去。”
“希望我们的木偶戏可以顺利走出云富村,走出祖国,走上世界。”以前常挂在嘴边的口号如今来了古代依然能用,赵寒雁莫名有些伤感,随即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低落的情绪都甩走。
前路漫漫亦灿灿。
既然眼前只有这么一条路,那就继续走下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土地庙后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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